李永才(四川)
天堂湾的物象(组章)
李永才(四川)
一场齐眉的小雨,像一架古旧的马车,把我引向一方圣土。
昨夜的梦中,我似乎来到了巴哈马的海港,抑或普吉岛的雨林。
夜晚的天堂湾,雾失楼台。忽隐忽现的楼台和栏杆,仿佛被许多门锁住了。
像极了滑稽的烟云,绕着那些中世纪的城堡战栗,低飞......
这开着玩笑的雨,其实更像一把明亮的钥匙,打开了两岸青山的雾锁。
从欧洲小镇出来,我看见挂满了雨滴的栏杆。
也挂满了成都的,重庆的,江南的,欧洲的,像散文一样的诗人。
透过雨帘看苏杭,像是隔着亮瓦看巴厘岛,他们都如西班牙一样,天生丽质。
黎明,雨过天晴。随手推开这院子的任一处把手,门前都会涌进来一条清新的野径。
像一支雨水调试的小楷,在后山的脊梁上涂抹了一幅虚拟的水墨。
遭遇一阵表情纯粹的风,空中只剩下一节门环的叮当响。
似乎一段山歌,干净得如秋阳照耀。快意的节奏,在我们早餐的嘴唇上移动。
“鸟醉林间,人醉高树。”每一片叶子都有真相。
那天清晨,落叶满地。我在黄江林的路口,久久伫立。
重叠的树影,长满秀发披肩的忧伤。在寒风中,像一只渡船,消失在湖面。
我斜倚一棵古槐,把唯一的孤独搁置在树梢,让灵魂与残枝败叶为伍。
沿着天益水库的岸边,极目望去。
那些桂花,银杏,棕榈和罗汉松,把黄江林的山坡当成古战场来守候。
我选择一条小路走进黄色的丛林,衰草凄迷,寂静诱人。
我寻找路人的脚印,把一串红尘的叹息,丢弃在槐树的流年里。
一段灿烂的午后,被我捉入杯中,像一种酒色在唐朝的阳光中弥漫。
有时候,一个人的内心,敌不过一棵树的坚韧。
那些经历过的风花雪月,都变成了残花败柳。
在一场夜雨和深秋的短兵相接中,沦为狮子山的尘土。
此时,我只想让天堂湾的屋檐,重新抬起头来。接受一个远方的游子。
以灵魂和悲歌的方式祝愿。让深秋的树木把自然,天堂和人间紧紧地抱在怀中。
让那些残缺的野鱼,褪去湿漉漉的衣衫。
打开生活的真相,每一次触摸都是苦难和良知的慰藉。
每一次叩问都是自在和随性的打捞。
小雨骤停,你的鸣叫就清脆得发蓝。
像天空落在青石板上的颜色,一夜的功夫,就骑在了山峦的肩头。
我如一只落魄的小鸟,从这个尖锐的冬天走出,进入一个真实的旷野。
解开华丽的衣衫,让上古寂静的风声,混杂着雨水,把枫叶燃烧成灰烬。
站在默不作声的灰烬上,盯着一只山雀。
那是天堂鸟吗?
它执意在我的头顶求证,确切的季节。多像一位沙弥扣着木鱼而歌。
因为太长时间的对视,它羞涩的脸,微笑着忘记了交谈。
如果我变成一只鸟,会在哪里停留?
会被怎样的风吹着。
一缕晨曦,从东边过来,山雀的羽毛染成一树棕榈。
而它灰色的胡须,不知要指向何方?
突然,它对着晨曦,眨了眨眼睛。飞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