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年至此终别

■文/提拉诺

编辑/爱丽丝

每个人都会恋爱又失恋，相爱又分手，别人都挺过来了，他想他也可以。但是他没想到，他会那么那么疼。

作者有话说：

很早就喜欢的一个泰国明星Push 最近因为出演《我想成为超级巨星》而在朋友中大热，想当年我苦苦安利他的时候，众人是那么不屑，现在知道我的眼光多么独到了吗？于是这篇文里面的男主角，我就是想着他的脸写的！是不是超级有代入感啊？以及，求老天赐我一个男朋友！

【01.你就这么突然出现了】

午后的阳光炙烤着大地，宁路朝大门看过去，思忖着，如果在地上打一个鸡蛋，鸡蛋会不会被烤熟。

就这样胡思乱想着，他已经昏昏欲睡，差点就一头砸到了面前的电脑键盘上。他赶紧重新直起身子，认真研究队长交给他的这个案件。

又是小年轻，打架斗殴，牵扯路人，致残……类似的案件屡见不鲜，宁路的意识又开始模糊。

就是在这个时候，一道清丽的身影突然出现在了门口。一个留着披肩长发的女孩子小心翼翼地走了进来，朝屋里东张西望了一番，看到宁路后露出了一个甜甜的笑脸，看得他脸一热，赶紧低下头，生怕被她发现自己的害羞和窘迫。

可是女孩子偏偏不如他所愿，等到他再抬头的时候，他看到女孩子已经站在他面前，凑过来看他的电脑。想到资料不能外泄，他赶紧把电脑窗口给切换掉，紧张兮兮地望着女孩子，问：“怎么了？”

女孩子被他的举动吓了一跳，不过很快又恢复过来，咧开嘴，露出整洁的牙齿，笑嘻嘻地跟他说：“警察大哥，我的手机被偷了，可以麻烦你让我看一眼监控录像吗？”

宁路尴尬地轻声咳了两下，拿过记录本，道：“那得先做一下笔录，立个案。”

“好。”女孩子点点头。

“什么时候被偷的啊？地点呢？”宁路询问着。

女生有些尴尬地说：“两个星期前，本来我已经放弃了，但是后来想起里面有重要的东西，所以无论如何都要拿回来。”

时间有些长了，不过宁路还是点点头，继续询问。

“名字是？”

“陆夜歌。”

“年龄？”

“二十岁，读大二呢。”

宁路忍不住心猿意马，女孩子的名字真好听，而且她只比自己小三岁，看起来还像是个高中生。宁路给她做好了笔录，知道了手机被偷的时间和地点，便告诉她他会去查监控，让她放心回去。

但是陆夜歌一下子急了，脸上的笑容消失不见。她一把拉住他的胳膊，哀求道：“不行啊，我一定要看看，那个手机很重要的。我家是单亲家庭，手机里面装着我和我爸爸唯一的合照，他现在病了，我们都没办法再拍合照了。”

宁路看着她的脸，愣住了。她巴掌大的小脸扭在一起，像是快要哭出来那般着急。他心一软，没办法，只能答应：“好吧。”

陆夜歌欢天喜地地跟着他一起进了监控室。

他按照她说的时间和地点调出了画面，画面中，路上行人不是很多，有几个混混模样的人飞快经过时，她的眼睛亮了起来，但是又一下子恢复平静。她皱着眉头，喃喃道：“好像又不是……”

可是宁路从头看到尾，没有看出不对劲的地方。他甚至没有看见陆夜歌出现，只有几个毫不相关的人来来往往。

陆夜歌突然站起来，拍了拍宁路的肩膀：“谢谢啦，警察叔叔！剩下的你继续看吧，我想起我还有点事情，要赶紧走呢……”

她边说话，边拿起自己的包，小跑着离开，一下子就消失不见了。

阳光还是那么刺眼，宁路歪着头，看着电脑上面她留下的那串电话号码，脑子里全是她笑眯眯的样子。

【02.出乎意外的重逢】

宁路按照陆夜歌说的时间和地点将附近的录像都看遍了，除了看到一些神色慌张的小混混之外，并没有看到陆夜歌所说的小偷。而且她提供的时间也比较久了，她记错了也不一定，就算她没记错，这都大半个月了，手机找回来的可能性也不大。

最后，这个案子因为没有证据，不好立案，负责带宁路的队长让他打电话联系一下陆夜歌，如果手机不贵，就撤案处理。

宁路看着资料上那一串电话号码，忍不住暗自高兴，甚至没用办公室的号码，直接用自己的手机打了过去。

可是那边没人接。

宁路有些无奈，该不会她还没有去补办号码吧？

下班回到家里，宁路躺在沙发上，想到了她，又试探着打了一个电话。

当然，之后的很长一段时间，宁路都庆幸自己打了这一通电话。

因为他不光打通了电话，而且还在陆夜歌最无助的时候，找到了她。

电话“嘟”了两声，传来接通的声音。

“喂……喂？哪位？”电话那头的女生显得有气无力的，声音失去了他们第一次见面时的活力，呼吸有些沉重，说话也很艰难。

宁路的感觉还挺准，他一听就觉得奇怪，介绍了自己之后，见那头没有回应，就立刻追问：“你怎么了？你在哪？”

女生再说话时，声音嘶哑，还带着微微的哭腔：“我在学校后门这里。”

宁路挂掉电话就冲了出去。

驱车赶到陆夜歌大学后门，宁路下车四处寻找。

这里是学校的操场和篮球场，夜幕降临，只有几个人在跑步或者散步。宁路沿着跑道绕了一圈，没有发现陆夜歌的影子。他又拿出手机拨打她的号码，边打边跑，忽然听见篮球场的篮筐下面传来了声响。

他赶紧跑过去，果然看到她躺倒在那里。

借着手机的亮光，他可以看见陆夜歌此刻的狼狈不堪。她头发凌乱，脸肿了，身上还有一些擦伤。她已经陷入半昏迷的状态，他赶紧扛起她朝医院走。

医生检查完伤口之后，发现并无大碍。伤口都是皮外伤，她还在发烧，所以才会迷迷糊糊地睡着。

宁路坐在病床旁边，看着她的脸，巴掌大小，五官不算特别漂亮，但是很清秀。如果她是睁开眼睛的话，宁路都可以想象得到她那双乌黑明亮的双眼有多么漂亮。

第一次看见她嘴角带笑的模样又浮现出来，跟现在病弱苍白的模样全然不同。

宁路不知道她到底经历了什么，只觉得自己并不想轻易离开。

在学生顶岗实习的过程中，高职院校应加强与行业、企业的交流沟通，进而开展深度合作。同时，建立优秀实习生选拔机制，并完善相关实训条件。企业可通过直接接收或向其他企业推荐的方式来为学生提供就业机会，从而实现预就业机制。

快到十二点的时候，陆夜歌醒了过来，看见宁路时有些吃惊，张着嘴巴，直愣愣地望着他。他尴尬地朝她笑了笑：“是我把你送进医院的，你别怕，身上的伤没有大碍。”

“嗯，谢谢。”她虚弱地对他露出一个笑容。

宁路忍不住问道：“可以告诉我……你为什么……会被这样打吗？”

陆夜歌一时间有些愣怔，宁路以为是自己的话有些唐突，赶紧摆着手解释：“医生说这些伤口看起来像是打架造成的，所以我就问问。”

“是这样啊。”陆夜歌点点头，朝他做了一个鬼脸，嘿嘿笑了两声，说，“我跟室友闹矛盾，就吵了起来，后来又动了手。无奈对方是个胖子，我打不过她，又不想回宿舍，就在那里躺着睡着了。”

宁路“哦”了一声，表示理解，陆夜歌好像又恢复了之前的明朗，可是分明又不太一样。她始终是笑嘻嘻的样子，宁路却在这个笑容里面看出了深深的无奈和酸涩。

【03.一回生，二回熟，三回倾心】

那天，宁路跟她说了自己找她的原因，她也觉得手机肯定找不回来了，便同意撤案。她表面上看着无所谓，但是想到那天她来报案时说的话，他很是担心：“你和你爸爸的照片……是不是很重要啊？”

陆夜歌点头：“嗯，很重要，因为爸爸很可能永远都没办法跟我一起拍照了。我只有爸爸一个亲人呢，如果手机找不回来的话，我真的会很难过。”

“啊？”宁路皱起眉头。

“因为我爸爸病了。”陆夜歌摆摆手，反倒用安慰宁路的语气说道，“不要紧啦，偷我手机的人最后一定会被你们警察抓到的，我相信你们！恶人有恶报！”

被她这么一说，宁路倒是有些不好意思，摸了摸自己的后脑勺，露出一个憨厚的笑。

第二天下班的时候，宁路又来到医院，结果陆夜歌已经不在这里了。

宁路有些失落地看着空荡荡的房间，觉得他们以后好像真的没有什么见面的机会了。案子被当作不立案处理，他们就更加没有理由继续联系了。

他的生活好像又回到了正轨，每天按时上班，到点下班。

直到队长他们出行动，说是要逮捕一群经常偷手机的惯犯，因为还轮不到宁路出勤，所以他继续守在所里。

晚上八九点的时候，队长他们成功回来了。

宁路照常走出去，打算给他们备案，结果一抬眼，对上了一双仓皇的眼眸。

在这群被抓的人里面，竟然有陆夜歌！

“你——”后面的话他说不出来，咬着自己的嘴唇，甚至不知道应该用什么样的表情面对她，只能慌乱地低下头，去审问别的人。

这个团伙有八九个人，都是小年轻，最大的不超过二十四岁。

审问结束后，宁路一个人坐在电脑前，看着陆夜歌的档案，失魂落魄。

确切地说，她并不叫陆夜歌，她的真实姓名是陆沉薇。他先入为主地更喜欢陆夜歌这个名字，总觉得它跟她更配。

不过除了姓名之外，剩下的信息都对，包括年龄、就读的学校什么的。

他心里竟然稍微有了一丝安慰，至少她没有完全说谎。

那她怎么会去偷手机呢？他询问了队长，队长说她是初犯，而且跟团伙也没关系，抓她回来不过是碰巧她也在附近犯案，还被对方抓住了，便把她一起带了回来。

宁路坐在椅子上，知道等一会儿她就要被送到看守所了。

他踟蹰着走到陆沉薇面前，她抬头看了他一眼，露出一个讨好的笑，就像是做错坏事被老师发现的小孩子一般，小声说道：“抱歉哦，警察大哥。”

宁路不知道应该回应什么，只是下意识地开口：“陆夜歌……啊不，陆沉薇。”

陆沉薇见他还搭理自己，声音轻快了一些：“叫我夜歌也可以，一个是妈妈给我取的名字，一个是爸爸给我取的名字，都行。”

“哦。”他回答。

可是这下，话题好像又断了，两个人都不知道要说什么。

眼看着快要到时间了，宁路终于忍不住开口：“为什么……为什么你要偷东西呢？你上次来这里报案……”

“因为爸爸住院了，我没有钱。”陆沉薇自嘲地笑了一下，平静地说道，“这听起来像是辩解吧？这世界上分明有那么多赚钱的方式，我却选择了最不应该的一个。”

这时候有人走过来，宁路知道应该是同事要带她去看守所了。

“下次不要这样了，你有困难的话可以来找我，我一定会帮你的。”宁路加快了语速，“你还是学生呢，未来有无限的可能，好好读书。你爸爸如果知道你这样的话，一定会很难过的，用那样的钱，他也不会开心……”

宁路真觉得自己像是个老头子一样唠叨，可是他又有太多的话想要告诉她。

同事来到他们面前，拉着陆沉薇的胳膊。

他咬着嘴巴，看着她的模样，心生柔软，轻声安慰道：“没事的。”

快要走之前，陆沉薇的脚步顿了一下，她转过来问他：“宁路，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

不过陆沉薇并没有等到宁路的回答，就被带走了。

这里只剩下宁路看着她的背影，他抬起手，摸了摸自己的头，耳边她喊的那声“宁路”仿佛还在耳边回荡。

这是她第一次喊他的名字，就好像她悄悄播了一颗种子在他的心头，慢慢发了芽。

【04.笨拙地喜欢你】

陆沉薇被放出来的那天，宁路特地在门口接她。

她看上去有些没精神，黑眼圈很重，但是看见宁路之后就笑了起来，朝他挥挥手：“宁路！你怎么来了？”

宁路嘿嘿一笑：“我今天刚好有空。”

这毫无疑问是谎话，要不是他以帮师兄值两天夜班为条件求着师兄换班，他怎么可能会有这样的好时机？

“走吧，我送你回去。”宁路帮她拉开车门。

“哇，宁路，你看起来比我大不了多少啊，工作应该也没多久吧，”陆沉薇坐上车之后，在车里打量了一圈，“都已经买车了！”

“这是父母资助的。”宁路是家里的独子，父母都有不错的职业，他上班之后，他们买了一台便宜的车子当作礼物送给他，不然，他一个刚刚毕业的人，哪有钱买得起车子？他大概向陆沉薇解释了一下，不过陆沉薇的脸色忽然黯淡了下去。

他在想是不是自己说错了什么话，赶紧道歉：“啊，我是不是说了什么让你不高兴？”

陆沉薇摇摇头，脸色恢复正常，一双乌黑的眼睛定定地望着他，答非所问道：“宁路，我有时候觉得你笨笨的，但是这样也挺好的，因为你太温柔了。”

虽然不知道她为什么这么说，不过听到自己被夸了，他脸上一阵燥热，不好意思地转过头，直视前方，不敢让她发现自己害羞了。

宁路把陆沉薇送回学校，她道了谢就下车了。

可是宁路没有走，他坐在车子里面，懊恼地捶着自己的脑袋。他不光是想要送她回来而已，还想问她吃过饭没有，看守所里面的饭菜肯定不好吃。

可是他刚才怎么都不知道应该怎么开口。

突然，他的车窗被人敲了敲。

宁路转过脸，看到了窗外陆沉薇带着笑的脸，他赶紧摇下车窗。

女生噘着嘴说：“宁路，我不想回去看室友嘲笑的脸。你能请我吃饭吗？等我打工赚了钱，我一定也请你吃一顿。”

宁路赶紧点头答应。

陆沉薇带他来到学校门口的一家火锅店，现在虽然已经入了秋，但是“秋老虎”更加让人觉得燥热，他们还来吃火锅，实在有些特立独行。

不过味道不错，看着她大快朵颐，吃得满头是汗，他笑了笑，把纸巾递给她。

陆沉薇胡乱擦了一下又继续吃，看来真的饿得不行。

吃了饭之后，陆沉薇又拉着他去逛校园当作散步，跟他说了一大堆室友的坏话，还说了自己的专业有多难。

宁路此时就像回到了大学校园一样，只是那时候，他身边没有叽叽喳喳爱说话的她。

陆沉薇倒着走，边走边说，忽然她的身子一斜，似乎是踩到了石头，一下子没站稳。宁路眼明手快地上前，一把拉住她的胳膊，皱起眉头，有些严厉地说：“注意看路，小心一点。”

女生愣住了，不知道是因为她摔跤而受到惊吓，还是因为他的语气。

宁路一时心软，解释道：“抱歉，我只是担心……”

他真是想要打自己的嘴巴了，为什么自己那么笨，每次都会说出让她不高兴的话？

没想到陆沉薇却笑了，而且笑得很大声，看得宁路莫名其妙：“怎么了？”

陆沉薇收敛了一些，站在宁路面前，歪着脑袋，说道：“宁路，每次做错事的人都是我，可是你每次都跟我道歉，你是不是有点笨？”

完了，宁路暗道糟糕，她该不会是在嫌弃自己吧？

她没有等他的回答，就转过身，继续朝前走了。

宁路咬咬牙，鬼使神差地冲上去，一把拉住她的手：“那你会介意吗？这样笨拙的我，用这么笨拙的方式喜欢你。”说完他也吓了一跳。

二十三年来，他第一次这样喜欢一个女生。

那颗被她种在自己心里的种子，好像不知不觉茁壮成长起来，悄悄开了花。

【05.在暗处的你】

宁路恋爱了，这件事被他师兄揶揄了许久。他没有说，只是大家都是干这一行的，观察能力不错，看到他整天抱着手机呵呵笑，再一逼问，就得到了答案。

他长得不错，上学的时候人气就很旺，上班之后更是有许多小女生跟他搭讪。

他们都想知道，到底是什么样的女孩子抓住了他的心。

宁路自己也觉得不可思议，因为他没想到，那次他肉麻又白痴一样的告白，居然真的得到了她的同意。

两个人交往以来，他每天跑学校比以前读大学的时候还勤奋。

他偶尔也会跟她一起商讨未来，比如她毕业之后要做什么。结婚的事情他不敢说，他只是试着提了一次，她的脸色就立刻变得很阴郁。

宁路赶紧转移话题：“啊，对了。之前你说你很缺钱是因为你爸，后来呢？解决了吗？”

他之前问过一次，毕竟能把一个人逼上犯罪的道路，问题应该很严重，可是那时候，她只是淡淡地回答了一句“已经没事了”，他就没有再追问。

现在想起来，他好像已经很久没听到她提起自己的爸爸，不知道她爸爸怎么样了。

哪知道她平静地说了一句：“我爸爸过世了。其实，他一直靠着输营养液维持生命，能够坚持那么久已经很不容易了。现在想来也好，我不用再为了他的护理费而头疼，他已经没意识了，活着对他也是折磨。”

宁路说不出话来，他竟然一点都不知道……

在他面前，陆沉薇永远保持一副灿烂的笑脸，每天都有说不完的话，还喜欢整他。她就像一株永远生活在阳光底下的向日葵，他看不到的另一面，他一点都不了解。

陆沉薇站起来，拍了拍裤子上的土，说：“走吧，我们回去吧。”

宁路也赶紧站了起来，今天，本来从吃饭到饭后来河堤边上散步，气氛都很不错。他提议在河堤边上的草地坐下来聊天，也都是为了他口袋里面的戒指。

之前，陆沉薇说他们俩都没有什么情侣的东西，他就买了一对尾戒，想要送给她。

现在，她似乎没了继续聊天的兴致，他准备的惊喜也只能收起来了。

陆沉薇站在街边，等着他从停车场开车过来。

宁路一个人在车里掏出了戒指，看了一眼。这对戒指他拜托师兄跟他一起挑选了很久，看来得换个时间再送了。他看了一眼站在路边的女生，发动了车子。

可是陆沉薇看起来有些奇怪，因为她似乎在张望什么，但并不是朝他这个方向。

宁路便赶紧开车过去，哪知道还没到，陆沉薇忽然跑了起来。

等他到陆沉薇之前站着的位置时，他已经看不到陆沉薇的身影了。

宁路掏出手机，打她的电话，却始终没有接通。

【06.或许我从未了解过你】

陆沉薇像是彻底消失了一样。

宁路已经有一个星期联系不上她了，于是他来到她的学校，这才得知她已经很多天没有来了，如果她再不来，这个学期挂科重修是肯定的了。她室友更是不知道她的下落。

他还想着要去别的地方找她，却不知道还有哪里可以去。

他漫无目的地在城里转悠，可是哪里都没有她的身影。

宁路忽然觉得很害怕，自己总说喜欢她，却一点都不了解她。他每天看着她总是一副笑眯眯的样子，就从来没问过她是不是有心事。那天他问到她的父亲，她肯定生气了吧，所以才会消失不见，再也不理他。

他师兄觉得这样下去不行，就带他一起出外勤。

近来，听说市里的某些稍微偏僻的地方有纨绔子弟经常聚众闹事，但是苦于没有证据，他们就潜伏在这附近，想把那伙人抓个现行。

等的时间久了，师兄有些乏了，见宁路一直都不说话，就决定找点啥引起宁路的注意。他朝酒吧门口望去，忽然眼睛一亮，拍了拍宁路的肩膀，说道：“嘿，你看！这不是上次来我们所里的小女生吗？”

宁路本不想看，但是师兄实在摇晃得太凶，他便抬头看了一眼，没想到他竟然在一群痞里痞气的少年之中看到了陆沉薇！

她变了许多，以前，她总穿着简单的牛仔裤和T 恤，一副乖学生的模样；而现在，她穿着热裤和背心，化着烟熏妆，跟那些人站在一起，没有二样。其中一个男生用手搂住她。

他脑袋一热，推开车门就冲了下去。

宁路真希望自己看错了，他跑过去拉住陆沉薇的胳膊，二话不说就拉着她往别的地方走。刚到一个隐蔽些的地方，她就狠狠甩开他的手，瞪着他，不耐烦地说道：“你干什么你？”

他正想要质问她在干什么，却发现她身上青一块、紫一块的，全是瘀青。

本来已经冲上头的怒气消失不见，他拉住她的胳膊，问道：“这是怎么回事？你又跟室友打架了，所以才不回去？别怕，我是警察，我可以帮你。”

“帮帮帮，你拿什么帮？就因为你是警察，所以你什么都帮不了我！”陆沉薇哭红了眼，怒道，“宁路，就当我们从来没有遇见过吧，我们根本就不应该认识。”

“你在说什么啊？”宁路想要问清楚，但是那群人已经跟过来了，刚才搂住陆沉薇的男生二话不说就一拳砸在了宁路的脸上。

他当即就被打得摔到了地上，那些人还想继续上来揍他，还好这时候师兄赶过来，挡在了他的前面，吼道：“你们干什么？我们是警察！刚才谁动的手？全部给我老实待着！”

那些人一听是警察，有些顾忌，稍微收敛了一些。

宁路爬起来，还想去拉陆沉薇，她却向后退了几步，咬着嘴唇，愤怒地望着他，没有说话，转身就跑走了。

师兄本想追究那些人的责任，但是被宁路阻止了。

他回到了车上，师兄还在觉得奇怪，自言自语道：“那个女生还有刚才的男生……为什么看起来都那么面熟……哎，那个女孩子不会就是你消失的女朋友吧？我说小路啊，你怎么会……唉……”

宁路没说话，靠在车窗上，闭起了眼睛，满脑子都是陆沉薇跑开之前望着他的眼神，那是愤怒、无奈、不甘，以及深深的绝望。

他根本就不了解她，一点也不。

【07.你有没有一点喜欢我】

宁路没有办法如此轻易地接受这样的结果，过了几天，他听师兄说又发现那些少年的行踪，也跟了过去。

他们在那里守了许久都没有看到那些人，直到一阵喧闹声响起，有人在喊“打人了”，他们就赶紧打开车门跑过去，却看到一个男生正在打一个女生。

宁路看着脸都被打肿了的陆沉薇，眼睛一红，什么也不顾，上去就一脚踢上了那个男生的肚子。那男生虽然也是那一堆人里的一员，却不是之前搂着她的男孩子。

只是宁路没想到，陆沉薇竟然过来拉住他的胳膊，朝他吼道：“这件事跟你没关系，你给我走开！”

宁路完全不理会她，愤怒和难过盖过了他的理智，她说话只会火上浇油。

他根本就不记得自己踢了那个人多少脚，若不是师兄冲上来拉住他，后果不堪设想。

混乱平息之后，那个男生和陆沉薇一起被带回了警局。

那个男孩子大概平时飞扬跋扈惯了，从上车开始就嚷嚷着警察打人，要他们给个说法，还说一定会告宁路，让他赔偿。

可是宁路什么都听不进去，他坐在副驾驶座上，看着坐在后面的女生。她面无表情地低着头，受伤的脸看得他既恼火又心疼。

这件事闹得很大，男孩子的父母来了，一看到自己儿子的模样，当即就不依不饶了。而且他的家境还不错，父母都是做大生意的，他们声称不管多少钱，都会请律师打这场官司。

宁路丝毫不理会，而是走到陆沉薇所在的房间，一进去就拉住她的手问：“薇薇，到底怎么了？为什么突然之间要这样？发生了什么事，你告诉我，我可以帮你。”

陆沉薇双目失焦，漠然地回答道：“跟你没有关系。”

宁路叹了口气，从口袋里面拿出戒指，递给她：“薇薇，这个我之前就想要给你，可是我一直都鼓不起勇气。”

陆沉薇看着首饰盒里的戒指，眼神闪烁，却将戒指拿起来就狠狠扔向墙角，对着宁路吼道：“够了，你能不能不要再管我？我的事情跟你一点关系都没有！你什么都不知道，凭什么对我指手画脚？！你对我了解很多吗？”

宁路看着戒指在地上弹了几下，滚出了很远。他站起来，跟过去，可是脚只迈了一步就停下来，背对着陆沉薇，问道：“那你有喜欢过我吗？和我在一起的时候，你有没有一点喜欢我？”

“……”陆沉薇没有回答，咬着嘴唇，低着头。

等不到自己想要的答案，宁路嘴角露出一个苦笑：“可是我很喜欢你呢，我从未想过自己会那么喜欢你。”

说罢，他不等她再说话，甚至连戒指也没有捡，就逃一般地离开了那间屋子。

打人并不是小事，师兄教育了他好一阵，最后看他一副要死不活的样子，又放弃了。

宁路坐在椅子上，说不出话来。

他觉得自己很没出息，因为他眼睛很酸，总觉得快要流泪了。

从小他就不爱哭，摔跤跌倒了也很少哭。他性子温和，起初说要当警察，身边的人都反对。他只有第一次去训练的时候，晚上在宿舍悄悄掉了两滴眼泪，之后就再也没有哭过。

可是现在，他却想哭得不行。

每个人都会恋爱又失恋，相爱又分手，别人都挺过来了，他想他也可以。

但是他没想到，他会那么那么疼。

【08.关于那一切的真相】

他停职了一个月，若不是师兄替他承担了大部分责任，这份工作他是肯定保不住了。

一个月后，他重新回到了岗位，表面看上去已经恢复过来了，可还是一副生无可恋的模样，师兄只能望着他摇头叹息。

又过了一段时间，秋天过去，冬天到来。伴随着阴冷的小雨，冷空气一下子席卷了大地，雨滴就像是滴进了宁路的心里一样，凉透了他的心。

他甚至已经开始觉得麻木。

他们之前布的一个局据说已经可以慢慢收网了，他的状态不适合出勤，但是师兄拗不过他，就顺了他的意思，把他一起带上。

果不其然，这次是将那伙人一网打尽的大好机会。

但是他们实施抓捕的时候，那伙人一下子成了亡命之徒，狗急跳墙，拿出刀来和他们对抗。周围都有人，他们不好靠近，更别说拿枪射击。

宁路也不知道哪来的勇气，径直冲了上去，就和为首那个人扭打在一起。

他根本就不记得发生了什么，当他冲上去用自己的身体压制住对方之后，师兄和别的同事也立刻围了上去，联合将人制服。

宁路这才松口气，站起来，却觉得一阵头晕目眩。师兄看了他一眼，立刻脸色大变：“哎哎哎！小路你被捅了？”

他没反应过来，就晕了过去。

宁路和嫌犯扭打在一起时，嫌犯用所携带的刀在他的腹部捅了一下。他满脑子都是抓住对方的念头，丝毫没觉得疼，等他反应过来的时候，他因伤口失血过多，直接晕了过去。

他醒来的时候，师兄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说：“小路，虽然说这话不太好，但是我真高兴你受伤了，算是将功补过，之前的处罚可以免去了！好好养病。”

“嗯。”宁路扭头望着窗外，淡淡地应了一句。

师兄毕竟还是理解他的，就把自己的发现告诉他：“宁路，其实在你住院的这几天，我们对那些人进行审问，我发现了一件事，是关于你那个小女朋友的。”

宁路立刻转过头，望着他，用眼神催促他继续说下去。

师兄叹了口气，就知道现在也只有这件事能够引起他的注意了，便说道：“你还记得我跟你说过，我觉得她和那群小男生看着眼熟吗？因为他们这些人我抓过，那时候，你还没被分到我们局里来。那些人打架斗殴，动静弄得太大，误伤了一个路人，结果把人家弄残疾了，还成植物人了来着，这些小兔崽子都不是什么好人。这个案子我之前让你看过不是吗？而且，最关键的就是，陆沉薇偷手机的那天，就是要偷他们其中一个人的，就是那天我们看见打她的男孩子。而且，其实后来录像证明了她只是拿起来看了一下，只是放回去的时候被发现了，但是她第一次被抓进来的时候非要说自己是偷东西，显然就是要隐藏她的真实目的啊！谁想到后来他们又玩到了一块儿，你不觉得太巧合了吗？”

宁路皱起眉头，过去发生的事情就像是一帧帧幻灯片那样在自己的脑海里面飘过去。

陆沉薇的无奈，陆沉薇的绝望。

他忽然想起他第一次见到陆沉薇的时候。

就像有一根线从自己的脑袋里面穿过去，将里面的画面都连在一起一般，宁路忽然想通了陆沉薇这样做的理由。

他立刻从床上跳起来，在师兄震惊的眼神当中冲了出去。

他一定要去确认，他真希望自己想的全部都是错误的。

如果他想得没错，那么陆沉薇很可能会做傻事。

宁路驱车赶往警局，打开了陆沉薇那天来报案时的记录，然后找到了她所说的手机被偷的时间和地点，重新调出了监控录像。

当那几个男生出现在画面中时，宁路感觉呼吸都要停止了一般。

他再看斗殴案发生的时间，跟这个完全吻合，还有那个无辜的路人的名字——陆展德。

陆沉薇是在确认，确认到底是谁伤害了她的父亲。

她并不是要偷那个打她的男生的手机，而是想要看到里面的通讯录，大概也是因为想要找到那次斗殴中最主要的涉案人，也就是那天搂着她的男生。

而另一个男生会打她，或许是发现了什么，也或许是知道了宁路是警察，觉得害怕和恼火，想要赶走她。

对，陆沉薇说得对，他什么都不知道。

可是如果他知道，如果他能更早地知道这一切呢？

宁路呆坐在电脑前很久，直到师兄追着他过来。

放在桌面上的手机突然响起，是陆沉薇的电话。

“喂？”

“宁路，你不是问我有没有喜欢过你吗？我有，我很喜欢你，所以你原谅我好吗？然后，你再也不要来找我了。”

【09.你是永夜里的歌】

宁路没有来得及回答，电话就被挂断了，办公室的电话突然响了起来，师兄接完电话之后有些震惊。

陆沉薇自首了。

就在她打这个电话之前，她找到了那个导致她父亲成为植物人最终死亡的男孩子，并用木棍狠狠敲击了他的头部。

她的父亲也是这样受伤的。

当然，据陆沉薇说，当天，那伙人并不是无意中误伤她父亲的。她父亲当时在和她打电话，所以她清楚地听到了事情的经过。那些人本来在动手打架，陆展德想要制止住他们，但是其中一个男孩子觉得他碍事，想也不想就当头一棍打在了他的头上，其他人也跟着攻击了他好一阵。

事情发生之后，这些人当然都被抓了，他们却推脱说这是意外。那个地方是监控盲区，任凭知道真相的陆沉薇怎么努力，没有证据一样无法定他们的罪。

所以，她只有用这样的方法。

宁路第一次去找她，发现她身上有伤，是因为她发现那群人之后，就冲上去想要找他们算账，然而只是换来了那些人的暴打。

后来她又找不到那些人了，只能暂时作罢，直到她在街上看到其中一个人，想着如果能够偷到他的手机，或许就可以找到其余的几个人，尤其是第一个伤害她父亲的人。

偷看手机的时候被发现，陆沉薇只能采用另外一种方式靠近他们，博取他们的信任。

那个男孩子最终并无大碍，只是卧床了几个月。据陆沉薇的自白，她在真的打下去之后，看到他痛苦的样子，也没有觉得报复有多么痛快。

因为他现在所承受的痛苦，原来她的父亲也这样承受过。她的心里，只剩下了懊悔。

“我现在才知道自己到底有多傻，竟然用这样错误的方式来报复别人。我很后悔，因为我不光失去了自己的未来，还失去了……一个重要的人。”陆沉薇断断续续说着，声音带着微微的颤抖，“那个人几次三番想要把陷入迷途的我带出来，是我太固执了，偏要选择那么极端的方法，我让他失望了。如果爸爸知道我这样做，也会对我很失望的吧。”

宁路站在门外，眼睛生疼，咬着嘴唇转身离开。

陆沉薇被判了三年。

宁路多次想要去探监都被拒绝了，可是不要紧，他可以等，只是三年而已。他想，至少这一次重逢，她不会再背负那么沉重的秘密，他一定会比以前做得更好。

时光荏苒，如同白驹过隙，不知不觉已经是第三年的冬天。

宁路算着时间来等陆沉薇出狱，他辞掉了警察的工作，选择去公司上班，中间还发生了很多很多的事情，都等着要和她说。

可是，宁路从早上等到晚上，都没有看见她从里面出来。

他托师兄问了一下，才知道陆沉薇因为表现良好，提前几天出狱了，没有通知任何人。

而他竟然忘了问。

宁路坐回车里面，心仿佛一下子被掏空了。他的胸口像被凿了一个洞，寒冷的风灌进去，让他一直冷到了四肢。

陆沉薇，陆夜歌。

她就像是漂浮在水中央的蔷薇顺流而去，他到底没能抓住。

她就像是夜里隐约传来的歌声消散在空中，他好像不曾真的听见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