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郊的花地（组章）

牛　放



城郊的花地（组章）

牛放

花乡农居

花能当饭吃吗？村长曾经这样说过，现在村长说那都是老黄历了。

将所有的土地都种上花，只是不种小麦、水稻和油菜，那些花太实在，只结果实，不好看。花乡农居的花距离粮食很远，一年四季田野里花香四溢，蜜蜂不多，农民没有农闲的时候。

干这件事情，源于一个秘密：桃花开了，看花的人摩肩接踵，桃子却没人搭理；梨花开了，看花的人络绎不绝，梨子却空挂在枝头令每一个甜蜜的憧憬都在季节后腐烂。如今的城里人不关心粮食和果实，饥饿很远，美丽很近。

关于产量，一亩花的价钱，可以买回十亩田的大米。花乡农居的农民不吃自己栽种的粮食已经有些时间了，现在没有人嘲笑不务正业，因为粮食也说不起硬话，生长的过程非常虚假。倒是这些鲜花，开了就开了，本来就不是非要结出什么果实？一季闲花就是一生。

当然，花乡农居，并不是所有的花都有香气！

东篱菊园

山很远，完全与菊园无关，但陶渊明写了“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

东篱菊园刚好在锦城之东，与荷塘月色是邻居。菊花穿不透季节，她看不见荷花，她只能看见荷塘上空的月色，然而东篱菊园的菊花是按照古诗的指点生长的。

如今的采花人不读古诗了，当然也不知道是在东篱采菊花，当然也就不知道采了菊花还要看一眼南山了。

没有古诗的菊花也就无所谓东篱，爱在哪里生长便在哪里生长，爱在哪里开放就在哪里开放，不过，菊花就只是菊花了。

荷塘月色

这是一个错位的季节，桂花正在开放，荷花残了。荷叶都低下了头，用水的镜子照照憔悴的心情。

哪有花长在水里的呢？水里生长的应该是鱼。

荷花不相信自己已经在夏天的水里开过了，而且开得是那样的张扬，开得是那样的肆无忌惮！整个荷塘里全是荷花，风从荷塘上空吹过去也变成了荷风。现在荷塘里很冷清，荷不再亭亭玉立，荷已经奄奄一息。

桂花正在盛开，吹不吹风都不打紧，桂花的香气咄咄逼人，没有谁可以忽略她。然而这里是荷塘，这个季节是秋天，月色是一年中最靓丽的时候，荷花却已经残了。

荷叶低垂着头，看着自己奄奄一息的影子，难道荷塘月色是敬献给桂花的节礼？

幸福梅林

喜鹊在梅稍上叽叽喳喳地叫，一点儿也不烦人，它的声音融化在腊月的寒冷里有许多暖意，其实左邻右舍还有我都没有什么值得喜鹊到这里来朝贺的事情。

喜鹊就这样胡乱地叫着，从民俗里飞过来，我们为此莫名地高兴，以为喜鹊是遵天意来告诉我们消息，就高兴地期待着某一天喜从天降。

结果，什么事也没有发生，结果，喜鹊在梅林里叽叽喳喳地叫就是喜事。

在寒冷得没有花的时候，梅花就开了。香气弥漫得很远，所有人都知道梅花开了。唯有蜜蜂不知道梅花绽开的消息，它的翅膀飞不进这个冬天，一辈子追着花飞翔的蜜蜂，一辈子也没有见过梅花，更没有见过幸福梅林的梅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