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子晴
摘要:“生态民主主义”是按照生态学的自然法则和有机法则来系统审视自由、平等、正义、权利、法治等民主要素的观点和学说。当代西方生态民主主义思想是在对资本主义生产关系进行深刻批判基础上酿生的一种民主理论。当代西方生态民主主义者主张从生态学的视角重新考量资本主义民主制度的“反生态化”的倾向,认为现代资本主义民主制度的反生态化运作是造成全球生态环境风险格局的始作俑者。当代西方生态民主主义思想可以分为五大流派,即审议民主学派、风险导向学派、全球民主学派、包容性民主学派和性别民主学派。
关键词:西方生态民主主义;审议民主学派;风险导向学派;全球民主学派;包容性民主学派;性别民主学派
中图分类号:B5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004-3160(2015)05-0125-06
“生态民主主义”(ecological democratism)是按照生态学的自然法则和有机法则来系统审视自由、平等、正义、权利、法治等民主要素的一种观点和学说。当代西方生态民主主义思想是在对资本主义生产关系进行深刻批判基础上酿生的一种民主理论,因而它本质上属于资本阶级的民主思想。当代西方生态民主主义者主张从生态学的视角重新考量资本主义政党制度、议会制度、三权分立制度、民族自治制度、军事制度、选举制度、宗教信仰制度等的“反生态化”的倾向,主张正是由于现代资本主义的民主管理制度、民主决策制度、民主监督制度的反生态化运作,最终酿成了全球生态环境的极度风险格局。生态民主主义思想的产生有着特殊的历史背景,当今世界环境问题的危机格局是生态民主主义思想产生的直接动力;苏联和东欧社会主义国家民主制度的反生态化运作是生态民主主义思想产生的现实参照;世界各主要资本主义国家民主化进程的节节受挫是生态民主主义思想形成的社会原因。与国内研究相对薄弱的局面相比较,国际上对生态民主问题的研究相对丰富。在360搜索引擎中搜索“ecological democratism”一词,发现总共有290条相关的成果。概括起来,国际学术界对生态民主问题的研究可以分为五大流派。
一、审议导向学派
该派学者认为,面对环境破坏所引发的法律失效、政治失灵和政府低效的弊端,必须重新思考当代民主
国家所推行的基于权力分配的法律制度和政治制度的价值合理性和工具理性问题。环境问题并不是单纯企业或个人的事情,生态污染的加剧与政府公权力的运作密切相关。处理政府责任、企业责任和个人责任之间的关系,必须首先注重环境责任的均衡和分摊问题,必须把环境立法的着眼点放在冲突协调和政治协商方面,而不应该相互抱怨,争论不休。该派学者认为构建开放性与和谐性的审议民主模式将是解决环境问题的重要政治考量。安德鲁·多布森认为,治理环境污染既需要制度对话空间又需要理性评议时间,只有沿着协商民主的方向拓展并加强对自由民主的监督,才能有效应对各种生态灾难并实现经济社会可持续性发展的目标。埃米·古特曼则指出,不能在自由民主的常规政治体制中讨论民主政治问题,而应该在由更加广泛的协商民主视域中探索开放民主的手段和方法。在大多数审议学者看来,审议导向的生态民主应该是这样一種治理形式:自由而平等的公民(及其代表)通过相互陈述个体的理由来证明政府决策的正当性或失当性,一旦发现权利环境立法严重背离了自然伦理就必须立刻加以改正;一旦政府通过正式文件做出决策,社会全体成员都必须上下一体的遵守,不能有特殊或例外。审议民主为处理政治生活中的道德分歧提供了最具典型性的构想,进而激励着公民本着公共精神来考虑公共问题。从一定意义上看,审议民主是一种优于代议民主的治理形式。
另外,希腊生态政治学家罗宾·艾克斯利还提出了一种超越人类理智范式的“大生态民主理论”。艾克斯利指出,无论从历史上还是从现实中看,生态民主主义必须具有一种继承和超越自由主义民主理念的世界民主主义境界。在这种境界里,每一个人的存在和尊严都是对他人尊严尊重和理解的客观回报;人不仅要尊重人类自身,还应该尊重“非人类的其他”,也就是说,在政治体内的人群和政治体外的人群之间、现实存在和未来代际之间、生物种群和非人类物种之间、地球生物与宇宙类生物或无机物之间,都存在着基于平等诉求的审议关系。很明显,艾克斯利的“大生态民主理论”,是对“资本主义民主必然导致环境破坏”的深刻批判,是把审议民主当成替代自由民主最佳手段的生态民主思想。正如艾克斯利所说:“审议民主的主要吁求是,它回避私利行为者之间在市场上进行战略性讨价还价或权力交易的自由主义范式,而倾向于人们在公共领域中就价值与共同目的问题进行无限制的平等审议的新范式。”反思今天资本主义社会出现的诸多政治不公平现象,联系当今社会主义民主制度变迁的反生态化取向,我们不得不说:生态民主思想是具有超前意识的全新民主构想,其意义不可小觑。
审议学派还从民主运作的基本原则出发来论证生态民主的恒久价值。该学派指出,在民主政治的原则、价值、道德和行为四个层面都意味着生态民主是一种独具特色的新型民主政治。在民主原则上,生态民主理论实现了自由原则、多数决定和保护少数原则以及程序与法治原则三个方面的绿色改版。在政治价值取向问题上,生态民主把动物与植物、有生命者和无生命者、在世者和离世者都作为民主政治的价值期盼,提出了超越时空的人类对话理论。在政治道德问题上,生态民主提出了“自然道德假说”,指出自然的善端是人类存活的生命基础,自然人道主义者不应该破坏食物链,更不能惊扰自然界。只有在道德上既不愧对人类也不愧对自然界,才能实现人与自然的内生态和谐。在民主政治行为方面,生态民主理论提出了“妥协说”,指出人类要向自然做出某些必要的让步,人类开发利用自然必须有所收敛并格外检点,为了实现双赢,人类首先必须做出某些牺牲;人类在开发和利用自然的过程中,要以善意为出发点以善果为落脚点,“莫以恶小而为之,莫以善小而不为”,尽力处理好保护自然与利用自然的辨证关系。关于审议民主论者开出的实践良药,科尔曼认为,生态学意义上所设想的广泛民主是一种直接或参与型民主,也就是一种基于社群的合作与集体行动的基层民主。这种基于生态导向的民主强调公民权利的基层式迁移,主张通过各种舆论来影响政府的决策,认为只有广泛的民主参与才能使公民能够争取到一个矢志于公众福利与环境福祉的社会。
二、风险导向学派
风险导向学派从全球生态环境的多元化风险角度,引申出政府民主决策和民主机制的生态导向,指出近年来日益严峻的淡水资源锐减、土地沙漠化、物种灭绝、转基因次生灾害、全球气候变暖等生态环境灾难,已经大大加剧了人们生产、生活甚至生存的外部风险。一方面,风险社会的政治改革预示了传统民主体制在一定程度上失去了存在的现实意义;另一方面应对风险社会的诸多挑战,各国政治体制改革应该严格循着生态民主政治的方向发展。总体上看,基于风险导向的生态民主主义思想涵括以下几个方面的特点。
1.民主制度风险导致生态失衡加剧。在大多数西方政客和主流政治学家看来,民主制度是资本主义世界最为根本的政治制度,不可须臾动摇。但在生态民主主义看来则不尽其然。乌尔里希·贝克就指出:“如果说当今资本主义世界最大的风险是什么?我的回答是:民主制度风险最为可怕。”反思当今世界诸多环境问题的滋生,我们基本可以断定,资本主义世界所谓的民主程序和民主规则都带有极大的片面性和欺骗性。那些以改善全球环境问题为名举办的所谓“达沃斯论坛”、“七国峰会”、“八国集团”、“六方会谈”实际上都变成了少数既得利益者游戏普通民众的“影子戏”,在所有由民主国家首脑导演的政治骗局中,各国的普通民众是最大的受害者;而垄断阶层的资本家和玩弄政治权力的超级政客才是最后的赢家;百姓的生命只是填补少数有钱者物欲和情欲的“砖瓦”,不具备些许的质料价值。所以贝克认为,民主制度风险是一种最大的生态风险,如果不能有效改进自由民主制度的虚拟生活方式诉求,环境危机造成的生存风险就会与日俱增,直到人类的类灭亡为止。
2.生态风险权力诉求的不可能性原理。针对环境问题解决的诸多障碍,生态民主主义者认为,试图幻想民主决策部门和民主执行机关通过自上而下的民主措施来解决威胁百姓生存的环境灾难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因为按照美国学者阿罗的不可能性定理,政客在进行民主投资的时候会优先选择收益最可靠的领域或地区。那么什么地方能够轻松实现利益的最大化呢?政客们一般认为,民主化水平较低的地区、民主化水平虽高但民主机制运作遍布“权钱交易”的地区、民主化水平虽高但民众暴力意识强劲的地区、寻租收益远远超出风险成本的地区,显然各经济落后的国家和地区、政治运作极不规范的国家和地区、发展中的社会主义国家、法治意识淡漠或法治被边缘化的国家或地区、遍布政治腐败的国家和地区都是身兼政客和企业家双重身份的资产所有者最乐此不疲的投资乐园。正如阿伦特所说:“试图通过官方的民主口号或民主外衣,来实现生态民主的全新转型可以说是理想主义的空想化展示,是极不负责任的结论。”
3.“亚政治”状态是对自然存在的民主追求。贝克认为,在科技广泛支配政治权力的状态下、在核污染可以瞬间灭亡人类物种的生存境遇里、在肇始于贫穷的人性风险泛滥领域、在政治无法也无意控制工业化负效用的样态下,“亚政治”状态可能代表着民主对自然的正义追求。所谓“亚政治”(sub-politics)状态是指政治家在极不规范的行政模式下挥舞着权力的长鞭、在不具权威的鬼使神差中幻影随形的主持着政府决策、在美仑美奂的异化消费中体验金钱的变态快感、在斩之而后快的道德沮丧中侮辱着公民脆弱的灵魂。那么,贝克所设想的亚政治状态究竟有什么意义呢?历史心理学家亚当斯认为,贝克的设想虽不是梦魇,但也类似于痴人说梦。客观上讲,贝克的亚政治生态民主主义学说虽有一定的理想成分,但在较为宽泛的意义上,毕竟为我们认识西方民主思想提供了一种可资借鉴的分析路径。亚政治学说的酿生有两个基本的生态风险前提:一方面,风险社会的政治改革预示了传统民主体制已经失去现实意义;另一方面风险社会要想成功迎接其自身带来的道义上的和其他方面的挑战,就必须沿着生态民主政治的方向发展。
三、全球民主学派
随着全球化进程的展开,国家间的交流越来越频繁,国家间的联系也越来越紧密。在这样的背景下,国际市场竞争的边缘负效应不仅局限于发展中国家甚或封建制国家,而且还会扩展到地理意义上的任何国家。在这种博弈格局下,民族国家的地缘主张将变得极为脆弱,而治理生态环境的全球合作将变得极为现实。如我们所熟知的“疯牛病”、“切尔诺贝利”核电站泄漏事故、2003年的SARS危机以及2009年甲型H1N1流感病毒的全球蔓延、日本福岛核电站泄漏事故等,尽管它们起初都发生在一个国家内部,但其灾难性的后果很快扩散到了周边国家。传统的以民族国家为单位的民主治理机制已经不适应“全球治理”的要求,建立民主运作的国际合作机制已经成为一个刻不容缓的紧迫任务。美国学者大卫·格里芬认为,在一个无政府秩序的全球治理环境下,要想改变国家间敌对甚至互不信任的状态,有且只有通过权威性的全球机构才能完成,诉诸联合国的努力幾乎成为一种良善者的主观看法。所以当下国际社会最重要的任务是建立一个全球性的生态民主协商机构,这一机构的主要任务是对全球的政治格局进行重新洗牌。他呼吁用一种全球民主,一种真正不为金钱摆布的民主去解决全球性的生态危机,发展生态文明。美国学者大卫·格里芬教授是这一学派的主要代表。
全球民主学派的思想基于以下两个逻辑前提,即①各民主国家的政府不愿意进行主权的暂时让渡必然引发国际生态合作流产。主权是一个国家处理对内对外事务的基本权力,在较为传统的政治理论研究领域,主权都是对内最大对外最高的,是不可分割和不可让渡的。事实上,伴随着全球经济一体化步伐的加快,任何一个融入到国际贸易体系的国家和地区,都不可能不做出适当的主权虚拟性让渡。关于主权的虚拟性让渡问题,学术界存在着两种不同的意见。全球民主学派坚决支持第一种观点,即主权是可以在网络空间中进行出租、转让、销售和购买的。该学派认为,在大数据技术和云搜索遍布全球的时代、在地球乡镇行政管理的数据化衍生时代,每一个国家的全部数据都是自动公开的,在这样的时代,幻想通过政治权力来控制国家主权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既然不能控制,那就干脆放手。所以主权让渡原理是全球民主学派运作的第一原则。军事主权的交叉原理必然改变全球战争的模式。战争都是全球性的,在国际交往日益频繁的互联网时代,所有的信息都具有国际共享的性格走向,从来没有以单个国家为逻辑起点的战争,因为国家与国家的关系是人与人之间、人与自然之间紧张关系的一种反应。换一句话说,战争是一种人类自然。对此全球民主学派认为,在现代数字垄断的时代,最应该解决的生态民主问题是人与数据的平等问题、人有没有支配数据的天赋权利问题、人可否拥有对数据权利的自由占有问题、因数据比特流的不可控制性而引发的法律异化问题等等。当一个国家的政府只是囿于本国实体战争的考量而沾沾自喜的时候,数据民主引发的电子政府模式和电子战争样态将催醒那些酣睡中的政治家和“资产所有者整体”。
四、包容性民主学派
福托鲍洛斯的生态民主主义思想具有明显的“社会导向型”特点。他指出在一个解放性的民主社会里,“表达个人和社会自治的不妥协要求的普世核心价值和赞美差异的各种非核心价值之间必然是和谐相处的”。从学理上看,福托鲍洛斯生态民主意识的最大特点是包容性。这种包容包括人对自然的包容(宽恕自然展示的各种灾害)、人与人之间的相互宽容、人对社会存在的尊重和敬畏。概括起来,福托鲍洛斯的包容性生态民主理论涵括以下几个方面的主要内容。
1.政治妥协是一种生态类民主。一般来讲,民主并不是一味妥协的产物;但西方民主制度的滥觞,在很大程度上却是政治妥协的必然。包容性生态民主学派认为,在处理人与自然的关系问题上,要避免走双向互动的道路。因为自然是自在存在的生命体和无机物的组合,自然本身不需要有主动妥协的认识,除非自然具有了人类的思维方式,否则在人类与自然的关系上,所可能存在的平等状态就是人主动向大自然妥协。这种妥协包括政治制度的设计要充分考虑自然界的生态承受力、政府决策机制要以不伤害自然界的本真为逻辑前提、民主监督机制要充分注意生态系统的平衡意识、民主理念的酿生要尊重自然界的“自在自由”、基层管理领域要考虑农村生态资源的可持续发展、城市市政管理领域要充分考量二氧化硫和一氧化碳的超量排放、生命延续领域要严格控制碳排放的国际标准和人口自身的生产与再生产。当上述问题得到充分考虑之后,人类社会就达到了政治妥协的理想境界,生态民主状态就会应然而现。
2.政治自觉是一种高雅的生态民主策略。所谓“政治自觉”是指身处民主社会的政治家、立法者、政客、权力所有者、政治学者要以高度自我反省的意识对待人类所有战胜自然理念而滋生的环境污染问题。政治自觉是被动政治或不作为政治的民主升华,政治自为是政治自觉发展的高级阶段。包容性生态民主学派认为,那种面对环境严重污染而无动于衷的官员们、那些虽然有所体察但哀叹个人力量无为的公务人员、那些虽然有所体悟但仍然慨叹官僚机构无所作为的中级行政管理者们、那些只是通过大众舆论高喊坚决治污的高级政府官员们、那些频繁关注环境质量但很少关注治理成本的国家元首们,从本质上讲都是生态民主主义者攻击的对象。所谓政治自觉就是在环境还没有爆发大规模反作用力之前的理性自省,这是大自然对人类的恩赐和怜悯、这是自然生物链对人类的垂怜和祈求,如果人类还执迷不悟甚至雪上加霜的话,那么行将到来的生态惩罚就可能超出民主政治的想象。受灾难公民责任的最后承担原理约束,那些政治权力所有者绝对不会主动承认错误并承担责任的,他们会互相推卸,甚至在搞乱了整个国家后逃之夭夭。所以拉斯那顿指出,政治自觉是一种生态包容,包容是一种民主智慧,包容是一种高雅的生态品格。
3.政治默许是一种准公开的生态民主措施。所谓“政治默许”是指当某些环境治理的国际合作、国内整治成为事实上不可能时所采用的一种相互理解的消极包容性措施。比如当企业家一味追求产出效益而忽视“三废”排放,并导致居民饮用水严重污染的时候,有的人认为把源头排污企业“关停并转”是最为妥当的选择,但根据包容性生态民主学派的观点,“一刀切”的关停并转并非最佳选择。因为治污的成本要远远大于排污所造成的健康治疗成本和行政管制成本,同时关停之后会造成一系列的连锁反应,如工人的下岗补偿问题、再就业的问题、原材料供应商的合同违约问题、企业搬迁所造成的环境二次污染问题、企业重建的选址问题、重建过程中的偷工减料问题、重建后的排污标准的度量问题等等。如果这些问题都没有解决,从生态成本学上看,关停并转可能是一种缺乏包容性度量的最大成本付出。事实上,治理污染问题如同事后诸葛亮,是一件极为棘手和难度极大的政治合作问题。大多数的治污案例都是由政府的行政部门强制执行的,真正相互理解的治污方案几乎存在于想象之中。既然无法很好的治理,那就必须采取两种解决方案:一是加强行政审批的管制,从经济和社会发展的长远利益出发审批企业资质;二是采取默许的策略。在国际政治舞台上,默许也是一种原生态的智慧,因为当一味的对抗并不能解决诸如民族矛盾、领土纠纷、市场倾销、贸易垄断、假冒伪劣问题时,默许可能是最为现实的理想决策。正如古人说得好:“沉默是金。”
五、性别民主学派
性别的矛盾是人类社会永远无法超脱的障碍。尽管人类社会从各种不同的角度来探索克服性别矛盾的诸多措施和方法,但这些解决方略在人的自然性别差异面前均显得极为苍白。在阶级存续的社会里,性别差异因为掺杂了利益和权力的权威性分配而具有了政治平等的意蕴。正如卡特里奥娜·桑迪兰兹所说:“生态女性主义包含着一种内在的民主政治视野,尽管这一视野没有被言明。”马洛里则从更深层次上探讨性别差异的自然生态学问题。他指出,生态危机是一种基于支配女性并把自然作为女性进行支配的文化不可避免的后果。乔欧尼·马洛里是该学派的主要代表人物。研究后现代主义社会的女性权力或女性权利,必须从生态平等的理念出发,充分认识到以下范式转换的生态价值和意义。
1.从“解放政治”到“生活政治”是女权主义经历的最明显生态转换。在性别平等领域,女性与男性相比,在社会机遇的拥有、社会权力的分配、社会资源的占有方面存在着明显的不利地位。女权主义者立足于女性所遭受的压迫、剥削和不平等,认为只有把女性从男权社会的束缚中解放出来,才能实现男女的相对平等;“解放政治”就是由吉登斯提出的解决性别生态民主的行动理念和实践方式。事实上,世界上本来就没有绝对的性别平等,因为不仅男性之间、女性之间存在身份贵贱的区别,而且男性和女性之间也会受婚姻形态的掣肘而变得极不平等。如果说“解放政治”是一种“机会政治”的话,那么“生活政治”就是一种生存方式的政治。这种政治关注的是在后现代的话语背景下女性在自我实现过程中所引发的政治问题,它挑战的是后现代主义的“身份认同感危机”、它承载的是女性个体的自为状态和妇女个性的自由展现。生活政治是一種自然和谐的政治,正如吉登斯所言:“妇女把自己从男性的统治下解放出来,凭借自身的存在,妇女就能改变人与自然的关系。”女性与自然的联手,标志着女性已经从命定论的宿怨感叹中走了出来,标志着女性对自然环境的人性关怀,这是一种最接近于性别生态的政治,也是一种生态民主政治。因此我们可以这样说,从“解放政治”到“生活政治”是女权主义经历的最明显生态转换。这种转化的重大民主价值在于,它酿生了基于性别差异的生态民主思想。
2.从“性别歧视”到“去性别化平等”是女权主义经历的凸出的伦理生态转换。性别歧视由来已久,据不完全统计,世界上现有200多个国家和地区中,曾经存在过性别歧视的就有190个,那些以民主平等自居的当代资本主义国家,也广泛存在着基于政治准入门槛的性别歧视政策,比如在伊斯兰教国家,原教旨主义是忌讳女性参政的;在印度教国家,妇女的地位更是受到打压;在美国印第安人部落,女性的行为是受到诸多限制的。历史终归是历史,现实毕竟还要继续演进,在当今的世界,由于女性地位的逐漸提升,性别歧视问题已经逐渐淡化。大多数的地球人都认可职业女性的价值和贡献,在有些地方甚至存在着女性崇拜。正如人类学家所指出的:“性别歧视本质上是一种违背自然的生态歧视。这种严重违背自然生态民主的行为和习惯终究会被历史的洪流所淘汰。”在当今社会,人们更愿意欣赏的词汇是“去性别化”,也就是男人和女人在生产、生活、就业、政治参与、民主决策、选举、管理等领域的无差别性平等。生态民主学家还指出,这种平等既是有一种机会均等,也是一种过程均等,更是一种结果均等。这种平等既是一种法权平等,也是一种政治平等,总之是一种生态平等。
3.从“差别婚姻制度”到“自由婚姻制度”是女权主义感受到的明确压力性转换。作为性别转换,一般人都会认为不过是一种伦理转换。事实上,历史上女性的婚姻大多是严重违背人的自然存在的,比如各种摧残女性身心的酷刑、各种压抑女性身心的包办婚姻制度、各种买卖婚姻的隐I生折磨制度等等。这些所谓的婚姻制度实际上是一种严酷的政治制度;因为只有这些制度才能给官僚(权力拥有者)、地主、资本家、封建主带来持续的感官享受;没有了婚姻制度的混乱,金钱的感官效用就失去了存在的价值,人们对金钱的欲望一旦失去,社会就会进入原始的无政府主义状态。所以造成婚姻制度差别性约束的罪魁祸首是残酷的反生态化民主制度(从原始民主到封建民主)。历史发展到今天,“差别婚姻制度”已经逐渐过渡到“自由婚姻制度”,在这种制度下,女性的地位因为权力的主导而变得逐渐提升;女性的权利因为法律的保障而变得更加可靠;当然女性的生存因为经济的独立而变得愈发轻松。在这样平等、自由、法治、正义的民主社会里,女性才真正成为“人”,而男人才真正成为高雅动物。应该说,从“差别婚姻制度”到“自由婚姻制度”的转换是女权主义感受到的最明显的生态性民主转换。
责任编辑:王习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