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满胜
早就想写点关于对三国蜀汉钱币的认识与看法,因为相对于魏国和吴国的货币而言,蜀汉货币才是研究三国钱币的重点和难点,而且“蜀钱是问题的核心,复杂的难解难分”。彭信威的一句话,常常令我感到“于我心有戚戚焉”,所以迟迟不敢轻易动笔。可是由于工作和生活的原因,需要经常接触到一些三国钱币,总感觉有些话还是想说,故仅在此唠叨几句笔者浅见,以供读者和方家参考。
蜀汉货币的分类:
根据近年来的考古研究发现和唐石父《中国古钱币》、华光普《中国古钱大集》以及张勋燎《从考古发现材料看三国时期的蜀汉货币》等资料,结合笔者对三国钱币收藏交流的经验和认识,目前基本上可以认定由蜀汉王朝发行的流通货币不亚于十种,即:蜀五铢、直百五铢、犍为五铢、直百、直一、太平百钱、太平百金、百钱、世平百钱、定平一百等,这些钱币的材质和制作工艺大都欠精,基本上属于虚值(减重)钱,详细情况可参见下表:(备注:太平百钱和定平一百因缺乏直接和确凿的证据,至今尚有铸造国别未定论之说,为研究方便,在此暂列入蜀汉钱币)
蜀汉货币的特点:
1.实物交换和货币流通兼行。
三国时期商品经济不发达,因汉末长期战乱,黄河流域曾出现“千里无鸡鸣,白骨露于野”的凄慘景象。钱币的铸造发行流通和实物交换的现象长期并存。曹魏政府甚至曾经下令废弃五铢钱和货币流通,《魏书·文帝纪》记载:“(黄初二年),秋八月,以谷贵,罢五铢钱”,说明曹魏政府曾只允许实物交换,专以布帛谷物为用。蜀汉的锦帛和盐铁实物贸易也曾一度盛行,关于蜀汉布帛使用,《初学记》卷二七引《丹阳记》:“历代尚未有锦,而成都独称妙,故三国时,魏则市于蜀,吴亦资西蜀,至是始乃有之。”《蜀书·诸葛亮传》记载“若臣死之日,不使内有余帛,外有赢财,以负陛下”,又《蜀书·赵云传》注引云别传记载“云有军资余绢,亮使分赐将士,云曰:‘军事无利,何为有赐?其物请悉入赤岸府库,须十月为冬赐。”《全三国文》卷六十六张温表:“刘禅送臣温熟帛五端。”由此可以看出,在蜀汉时期布帛是财富的象征,既可做家私赏赐之用,又可作为军饷,也可贮藏,在一定意义上已经具备和充当发挥了货币的交换和流通职能。
2.泥范陶范铸钱,制作工艺欠佳。
三国两晋时期仍是采用范法制钱,这个时期是货币发行流通的低谷期,表现在钱币铸造上也呈现衰败之势,从出土的蜀汉钱币实物资料和笔者收藏交流的泉品来看,除直百五铢等少数初期铸品外,蜀汉钱币大多表现为钱体不规整,字文漫漶,大小厚薄极不均匀,以至于荚钱频出,甚至已经远远达不到王莽时期的铸币水平。总之,蜀汉铸钱无论是在铜材质地、铸造工艺和钱文书法等方面较秦汉时期而言,都已经是日暮西山了!造成这种现象的原因大概一是经过东汉末期的长期战乱,铸造钱币的高超工匠缺乏,工艺水平有所下降。二是蜀汉政府财政出现危机,在铸钱方面只顾数量和降低成本而不求质量,有粗制滥造之嫌。
3.货币发行更迭频繁,所铸钱币名目繁多。
蜀汉从刘备章武元年建汉到炎兴元年亡国共历时43年(221—263),居然先后发行了蜀五铢、直百五铢、直百、直一、太平百钱、定平一百等货币,几乎平均不到五年就要更迭发行新钱,且多为虚值货币。这些更迭频繁、名目繁多的货币直接体现的就是蜀汉货币政策的不稳定性,政府货币在百姓中的信用度和公信力直线下降,也是蜀汉政府与民争利的财政政策在货币流通领域内的真实反映。
4.虚值大钱盛行,依赖铸币敛财。
蜀汉政权偏安西南一隅,经济发展受到局限,又连年征战,财政捉襟见肘,军费紧张,只好采用发行虚值大钱的办法敛财,但庶民不乐用,甚至采用实物交换的办法来保值。典型的虚值大钱有直百五铢、太平百钱、定平一百,特别是减重后的太平百钱和定平一百直径多在12—18毫米之间,最轻者重量竟然不足0.5克,这样的劣质货币却要充当100枚五铢钱使用!可见蜀汉政府的财政经济衰退到何种程度。
显而易见,这种货币制度是相当残缺的,也是不稳定的,其做法就是饮鸩止渴,其后果就是会使本来脆弱的蜀国经济更加萧条和衰落,所以这种长期与民牟利的经济货币政策最终也必然会导致国家的衰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