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少
一支羌笛,一首清曲,他一路走到最初相见的地方。可故人却已不在。胡雁掠过天际,暮色苍茫,战场的硝烟仍未散净,血染的黄沙格外悲怆。
他闭上眼,回想起过往,已不记得是多少年前了,她还是个未谙世事的姑娘,眉目間满是澄澈的爱意,教人不忍轻负。就连常年刀尖舔血的他,也逃不开她织就的美梦。
春日梨花纷繁,她拉他去赏花,扑簌簌的梨花落满她的发。他笑着帮她拂去,却听得她问:“你说,我们这样算不算一起到了白头?”孩子气的问题,却极认真。他低头轻笑,却在心里唏嘘,怕这是场梦,下刻就会转醒。
国难当头,他匆匆告别,奔赴沙场。死亡笼罩着整个战场,他拼尽全力也挽不回兄弟们的生命。唯一能做的,便是杀敌。
看透了生死,却放不下千里之外的她。他暗自洒泪,提笔:“国难当头,义字为先。儿女情长,实乃吾之牵绊。今当此一书,再别天涯。望自珍重,勿念。”那般绵长的思念,书在信上只寥寥几笔,又字字决绝。
那个动荡的岁月,他无法许她红衣嫁纱,只能就此转身。烈酒入肠,浇不灭相思,反是相思入骨。
信鸽带来她的回话:“死生相随。”短短四字,亦是她的孤注一掷。是痴,是念,她愿在最美的岁月里着一袭嫁衣,等着他归来。
却不想,世事无常。信鸽飞回那日,她所在的城池被攻破,敌军纵火屠城,无人幸免。那里面,有她。
北风呼啸着扫过他的心。堂堂七尺男儿,在那刻,哭得像个孩子。
他提剑走上战场,疯狂地杀敌。没人知道,他的心有多痛。前一刻他还以为待战火停息,便有机会共她雪染墨发,却不想下一刻她已魂断天涯。
不是没想过随她而去,可肩上义字太沉。最终能做的,只是抑下情长,投身疆场!
终是等到了那日。战火停歇,他换上许久未穿的白衣,手中剑亦换成了羌笛,一路吹着她最爱的曲子走去她的家乡,只为守在她身旁,与之白发。
有鸟惊起,扑棱棱地带落几朵梨花。他回神,有大滴眼泪掉落。
一曲终了,他抬头四望,早已不见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