潘魏魏 杨帆
摘 要:祁剧发源于湖南永州祁阳一带,俗称“祁阳戏”,旧时称“祁阳班子”。在祁剧演出的各种类型中,其中祝寿戏是常演的一个类型。在寿庆演出场合,不论文戏还是武戏,这些戏往往情节曲折,语言风趣幽默,具有喜庆热闹的特点。
关键词:祁剧;寿戏;闹热性
中图分类号:J825 文献标志码:A 文章编号:1002-2589(2015)21-0098-02
据现存的资料记载,在明末清初之际,弋阳腔传入湖南后,流传到永州祁阳一带,很快与当地民间艺术相结合起来,并融入祁阳的方言、音乐等,后又随着昆腔与弹腔的加入,逐渐形成以高、弹、昆三腔并蓄的祁剧。祁剧不仅广泛流布于湖南的祁阳、祁东、零陵、冷水滩、衡阳、邵阳、武冈、洞口、郴州、怀化等地区,还由湘楚大地传播到广西壮族自治区的全州、桂林、平乐、柳州以及赣南、闽西、粤北、贵东一带,甚至向外辐射到新疆。祁剧舞台语言使用祁阳官话,以及高亢、粗犷,朴实、率直,带有浓郁的山野气息的艺术风格三大特点。作为地方民间戏曲,祁剧的演出场合多在农村集镇,与时令节日、庙会墟期、酬神还愿、喜庆寿诞、集市贸易等民俗活动有着密切的联系。这些场合中无论是官办的还是民间自发的,大都会邀请戏班演出几天,在祁剧流布地,人们一般是邀请祁剧戏班献艺。祁剧的演出场合较多,其中祝寿戏演出机会较多。家境稍微好点的,从老人六十岁开始,子女们就会请祁剧的演员们前来唱戏以表庆贺。正常情况下,寿戏都会演三天,大概唱五六场。在祝寿的前半个月,主家请戏班的人前来扎草台,贴告示邀请父老乡亲、周边近邻前来观看,生日前两天演戏,生日当天儿孙给寿星老人拜寿,戏班也给寿星上演拜寿剧目或直接打加官拜寿。“对中国戏剧的历史情况做一个粗略回顾,我们似乎可以肯定地说,中国戏剧自其萌芽之初就注入了中国民俗‘求吉尚乐的精神,就‘生生死死地与‘热闹相伴,追恋‘热闹的意志一贯穿始终。‘热闹也因之成为中国戏剧的基本属性之一”[1]15。热闹性,亦可谓闹热性也。在讲究喜庆、渲染闹热欢乐的寿庆场合,寿戏演出剧本应当有闹热性特点。
一、情节曲折的“闹”字戏
“闹”字戏,顾名思义,就是戏名中带有“闹”字的戏曲剧目及其剧本。“闹”字戏的“闹”,不仅在戏名里出现,而且还是全剧的核心,是推动整部作品戏剧情节发展的动力,是戏剧性的集中体现[2]149-153。
祁剧祝寿剧中的《闹淮安》《闹镇江》就属“闹”字戏。这类“闹”字戏剧目的情节发展,围绕“闹”来展开。如《闹淮安》一剧中在满春园,罗坤遇见正在强求民女的沈廷芳时,就展开了一场“闹”剧。
沈廷芳:叫声小子齐动手,抢回府去配配鸾姣。
罗坤:听罢言来冲牛斗,一口恶气锁咽喉。弟兄双双齐动手,活活打死蠢蛮牛。
随着剧情出现“满春园身战救民女,罗门沈府结怨仇”的局面。大“闹”满春园之后,正值“罗增修表回朝搬兵,奸贼沈谦改本奏龙楼,残害罗家为反寇”。导致罗坤淮安投亲,在淮安被侯登出卖,被捕入狱。鸡爪山的兄弟胡奎为救罗坤,而大“闹”淮安。在营救的过程中,师爷出计谋,胡奎先杀毛守备与丫头,现卖人头,引淮安府藏忠注意,将人头藏于医师张勇店中,最终在鸡爪山豪杰龙彪等人的配合下,罗坤得救。整个故事的发展是由“闹”引起,最终以“闹”结束。
又如《闹镇江》写已许婚罗坤的柏玉霜为逃避继母逼嫁侯登,于是男装入京寻父。在镇江,沈廷芳识破其女身而欲强逼成婚,被玉霜以玉如意击毙。沈廷芳之父沈谦将玉霜送往柏文连衙中处治,审问中,父女相认。为救玉霜,文连的义女祁巧云决定代玉霜受刑。行刑之际,鸡爪山派人劫走巧云。事后,沈太师将柏文连招至太师府问罪,并革其官职。柏文连在太师府中怒骂奸相后带女儿玉霜返乡。这本戏中,有四段“闹”的情节:沈廷芳在御书楼“闹”柏玉霜,被击毙,引发故事开展;父女相认,祁巧云“闹”察院堂替死;鸡爪山豪杰“闹”法场;柏文连“闹”太师府。
《闹淮安》《闹镇江》是《粉妆楼》上下本,整出戏都是由“闹”推动故事的发展与情节结构的安排。这样的“闹”情,让宾客一直为台上“闹”而紧张。可见,“闹”字戏,从剧本的宾白、唱词与戏剧冲突方面给观众一种闹热的感觉。
二、紧张激烈的武打戏
祁剧的演出剧目中,传统剧目占绝大多数,据欧阳友徽统计,祁剧的传统剧目中正本加散折及小调剧目总共算起来有950个剧目,外加新编剧目,至少有上千的剧目。传统剧目的表演具有一般性的程式动作,特别是武戏,会表演比较热闹的武打与对打动作,祁剧在武戏的表演程式上具有独有的招式,这些武打场面会赢得观者的喝彩,直观地体现出剧本的闹热性特点。如《草桥关》演周朝年间,王洪、孟喜反界,镇守草桥二关,苏银桩带兵进剿,复夺草桥二关,并收王洪、孟喜为御儿干殿。两军阵前,苏银桩产下一子,名叫周幽王,苏银桩得胜回朝。剧本非常简洁,但表演十分精彩。
“在动作戏中,能够呈现整体性闹热气氛的,非气势宏大的战争场面莫属,而其中又有两类呈现手段:其一是以动作表演,表现气势宏大的争斗场面,这是直接的闹热呈现”[2]138。《草桥关》剧本有三段厮杀场面:老将军李君昌与王洪动刀枪,被王洪钢刀一举头落地;熊有兰、雷天豹、吴茂三位将军“铜锤打金鞭挑王洪小子”,结果“他们死的死来逃的逃”;苏银桩与王洪对战,一番厮杀。在两军对阵,双方厮杀打得难分难解时,祁剧的锣鼓伴奏着紧急风加战鼓,它那强烈的音响和急促的节奏,就会造成一种烟尘滚滚、天翻地覆的强大声势,把这场上的战斗气氛表现得分外紧张[3]84。乐队配合,使得整个场面热血沸腾。
“其二则是以文戏的形式,以角色的道白、唱段,加之探子来报,不断为观众构建一幅争斗画面”[2]138。《草桥关》两军对打,主帅王洪与苏银壮的探马不间断地飞报。先是王洪探马来报:“报,苏银壮印掌为元帅,先行官为李熊雷吴。”苏银壮探马来报:“王洪小子兴兵前来。”老将军领奉一支令,前去对兵,探马来报“老将军阵前命丧。”之后三位将军败北,又一次探马来报根苗。两军探子来报加剧了紧张、热闹场面,同时台下观者看得热情澎湃。
三、幽默风趣的文戏
相比武戏中的武打、特技动作效果给人以直观激烈的闹热场面,文戏以诙谐的言语与滑稽的动作等科诨表现手法,在塑造戏剧形象、调节演出节奏与气氛等方面,也给祁剧寿戏表演带来闹热性效果。中国传统戏曲在演出形式上,本身具有插科与打诨的戏剧功能,如塑造戏剧人物形象、调节演出节奏与场面气氛等。王骥德《曲律》“论科诨第三十五”条云:“插科打诨,须作得极巧,又下得恰好。如善说笑话者,不动声色,而令人绝倒,方妙。大略曲冷不闹场处,得净、丑插一科,可博人哄堂,亦是剧戏眼目。”[4]141因而,无论是剧本的宾白、唱曲打诨,还是滑稽动作科诨,都会引起观者捧腹大笑。祁剧作为地方剧种,极具有地域特色,用祁阳当地的官话唱词,宾白结合了当今现实生活的通俗流行话,这使得舞台上一出现科诨场面,底下的宾客笑声不断。特别是丑角的滑稽动作与剧情中出现对骂情节时,艺人一口的祁阳方言脏话蹦出来,宾客除了感觉特别亲切之外,还会无形中乐了。如《满堂福》有一段的唱词:
郭喜:汾阳府内双寿喜,满朝文武到酒席,酒席宴前把祸起,叫声贤弟听端的,今日爹娘双寿喜,满朝文武到酒席,众哥嫂拜寿成双对,唯有贤弟独自一,莫怪愚兄取笑你,普天下怕老婆算你第一
郭夫人:奴才做事无道理,酒席宴前惹是非,你爹爹骂你搓事鬼,为娘骂你是厚脸皮。
郭喜:老爹爹骂我搓事鬼,老母娘又骂我厚脸皮,只要我阴阳火烧的起,哪管他夫妻们打架子斗皮锤,我只要有酒吃。
丑角形象的郭喜,那一言一行一奸笑的小丑样,一出场就吸引了宾客的注意。一个大家族中,总会有那么一两个爱惹事煽火,不安分的角儿,一句“天下怕老婆算你第一”显然成了醉打金枝的导火线。“老爹爹骂我搓事鬼,老母娘又骂我厚脸皮”这样的场景设计很贴近人们的实际生活,“搓事鬼、厚脸皮”是祁阳骂人的方言,因而这很容易让宾客产生共鸣。
再如《珍珠塔》之《巧装荣归》“接官”段落的表演就极具闹热性特征,其表演过程具体如下。
被姑母方氏奚落、逐赶的穷秀才方卿高中归来,姑父陈连,和女儿翠娥(方卿的未婚妻)、丫环彩屏、家院陈选前去迎接。方氏也厚着脸皮去接官。排场是:高、低两只唢呐吹奏【大摆队】或【大过场】(不断变调),两堂龙套分别送方母(方卿的母亲)和方卿、毕大人过场后,彩屏引翠娥、方氏反上,方氏为女儿翠娥整妆。方母坐轿上,彩屏揭开轿门,翠娥前去见礼,方氏跪下俯拜迎接;方母故装没见方氏,拉翠娥下,翠娥下场时回头示意彩屏扶起其母方氏,彩屏扶方氏起身,磨一个圈,方氏以为是方母扶起她,抬头见是彩屏,一怔,彩屏刮脸羞她两次,下场;方氏翘步欲下,与喜气洋洋地反上的陈连相碰,陈连又羞她,方氏拉开陈连,欲下,又与喜气洋洋地反上的陈选相碰,陈选无意地一脚踩在方氏脚上,陈连在一旁幸灾乐祸地笑方氏;方氏负痛,一边咒骂陈连,一边咒骂陈选,一跛一瘸地下。接着才是陈连接毕大人和方卿下。整个这段戏中,在热烈的唢呐曲牌声中进行,通过一连串喜剧性的舞台调度,尽情地奚落了嫌贫爱富的方氏[5]134。
这段表演中,有陈选、彩屏等人对方氏几次做羞脸动作,以及姑母滑稽的动作、羞愧的表情,熟悉的场景让观者感同身受,台上笑闹成一片,台下欢闹成一堆。插科打诨作为一种插入性喜剧表演,无论是丑角的扮相与滑稽动作,还是其他角色夹杂方言韵味的诙谐、幽默之宾白、唱词,都会引起观者嬉笑,增添闹热的气氛。
一般情况下,祁剧的寿戏的演出有这样的讲究:儿女子孙为寿星请唱寿戏,如寿星的伴侣健在,就上演《双拜寿》;如寿星是男性,伴侣已去世,则演出《九锡宫上寿》;若寿星是女性,伴侣不在人世,则扮演《王母祝寿》。当然其中也会应主家要求上演《赵颜求寿》《八仙庆寿》等“寿”字戏剧目。祁剧寿戏剧本内容的闹热性特点表现在多个方面,既有武戏动作对打的战争场面,又有重唱念文戏表演形式的科诨插入,还有上演行当齐全的、多线结构并行的从剧情上取胜“闹”字戏。
参考文献:
[1]王长安.从民俗学角度看戏剧形态[J].戏剧艺术,1994(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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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中国戏曲研究院.中国古典戏曲论著集成(四)[M].北京:中国戏剧出版社,195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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