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略与信任的赤字
——战略伙伴框架下的中加经济关系

2015-10-14 02:51:18吴婷暨南大学国际关系学院广东广州510630
理论月刊 2015年10期
关键词:中加战略伙伴对华

□吴婷(暨南大学 国际关系学院,广东 广州510630)

战略与信任的赤字
——战略伙伴框架下的中加经济关系

□吴婷
(暨南大学 国际关系学院,广东 广州510630)

在国际关系中,政治因素与经济因素相互作用。“战略伙伴关系”作为政治范畴,被中国和加拿大赋予了经济内涵。纯粹的经济利益成为两国伙伴关系的根基,推动着双边关系的发展。但通过数据比较分析发现,中国和加拿大作为全球重要的贸易国和投资经济体在双边贸易和投资上的表现并不理想,这归因于中加两国缺乏对“战略伙伴关系”的清晰界定和发展共识,以及国家异质性所产生的无法跨越的信任鸿沟。中加自2005年建立战略合作伙伴关系以来,经济矛盾并没有缓解,而是在不断加剧,两国应充分认识对方的价值,确立具有排他性的战略合作框架,营造一种信任的氛围,推动战略伙伴关系迈向新台阶。

战略伙伴;中国;加拿大;经济关系;原因

“战略伙伴关系”作为全球行为体的主要外交工具处于不断变化发展之中。目前,“全球伙伴关系网络化”的趋势逐渐显现,但在各国的政治话语中,这一关系的概念很少被全面而清晰的界定。“战略伙伴关系”就像是一只可以装载任何预期和手段的空盒子,没有明确的内涵和外延,也没有具体的战略行动和相关制度安排,各国可以根据自身的利益和目标赋予不同的解释。2005年10月,中国和加拿大正式确立战略伙伴关系,根据两国的国家性质和利益诉求(中国和加拿大都是经济大国,对外贸易依赖程度较大,对外贸易占其国内生产总值的比重分别为57.0%和70.3%,经济多元化是实现国家利益的重要途径。[1]),“中加战略伙伴关系”被赋予经济内涵,合作的重点也聚焦于经济议题。那么,经过了10年的发展,中加两国在经济领域的关系如何呢?存在什么问题,原因是什么?经济关系是当今国际上衡量两国关系深度和互信度的重要指标,将中国与加拿大经济关系置于战略框架下研究,分析其合作的障碍,不仅有助于改进双边经贸关系,同时对推进中国与其他国家的经济合作亦有借鉴意义。

1 中加战略伙伴关系的内涵:经济合作

“战略伙伴关系”概念始于冷战结束以后,21世纪后成为中国定位双边外交的关键词。截止2014年年底,中国已经同世界上52个国家、4个地区建立了56对不同形式的战略伙伴关系。[2]但对于“战略伙伴关系”的定义,中国没有明确标准,在政策文件中没有确立这一关系的特定原则。从中国战略伙伴关系外交的执行情况看,“战略伙伴关系”是基于共同利益和相似愿景,与对中国经济、政治、安全或特殊战略资源起关键作用的国家建立的全面的、长期的、稳定的合作关系。战略伙伴关系含义虽然模糊,但它表达了国家间的善意,进而会形成一种对方易于理解的政治意愿。[3]

中国与加拿大战略伙伴关系是两国长期友好关系的继承与发展。自建交以来,两国关系总体来说,以友好为主线。加拿大没有殖民主义的历史,与中国也没有地缘政治冲突,但中加关系长期受制于地理距离,两国的合作潜力并未充分体现。2005年,两国领导人决定将中加关系提升为战略伙伴关系,“推动全方位、多领域的合作,加强双方在重大国际和地区问题上的磋商和协调,共同维护世界和平、促进共同发展。”[4]中加战略伙伴关系确立之后,双方给予了高度的评价,“两国成为战略伙伴是时代的要求,能够给两国人民带来实实在在的利益,有利于维护地区和平稳定”。[5]

中加战略伙伴关系虽是一种政治关系,但两国赋予其丰富的经济内涵,表现在:(1)双方领导人在重要会谈时确立了经贸目标:2005、2010、2014年分别确立了到2010年、2015年、2020年双边贸易额分别实现300亿、600亿和1 000亿美元的目标;(2)两国领导人在谈论战略伙伴关系时,经贸合作的内容占据了大比例的篇幅。时任中国国家主席胡锦涛在 《深化全面合作,促进共同发展》(2005年)[6]和《全面推进中加战略伙伴关系》(2010年)[7]两次讲话中特别提到“深化经贸合作,是推进中加战略伙伴关系的必然要求”,他还从贸易、投资、能源等方面提出了深化经贸合作的建议。加拿大总理哈珀也是如此,他说:“两国不断发展的战略伙伴关系反映在迅速增长的中加贸易上”,“中国对加拿大而言,代表着庞大契机,希望协助商界从中国庞大、多样多元的经济中获益。”[8]他还带领庞大的商务代表团访华,2014年11月,哈珀访华期间中加企业间签订了20多份商业合作协议,总值25亿元;[9](3)经济要素互补是两国战略合作的基础。加拿大寻求贸易多元化的战略和中国能源渠道多样化的需求形成了“共振”,尤其在后危机时代,“欧洲和美国的经济增长乏力,中国经济增长对全球经济增长非常重要;加拿大正在为商品和服务寻找新的市场,而中国和整个亚太地区是充满生机的地方,是两国加强经贸关系的绝好机会。”[10]

2 战略框架下中加经济关系:比较性分析

在国际关系中,政治和经济相互影响。中国和加拿大由于特殊的利益诉求,赋予了战略伙伴关系以经济内涵,有媒体称这是促进中加经贸互动的“全新思维”。[11]那么在经济被提升至优先地位的合作框架下,两国贸易和投资关系发展如何呢?

2.1商品贸易

2.1.1贸易规模。2014年,中加货物进出口705亿美元,其中中国进口174.5亿美元,出口530.5亿美元。与2013年比,加拿大对华出口和贸易总额有所下降,降幅为12.3%、0.8%,中国对加拿大的出口小幅提升,增幅为3.6%。目前,中加贸易规模比2005年翻了一番,是1990年的26倍,中国对加出口表现强劲,是加拿大对华出口的近3倍。美国仍是加拿大第一大贸易伙伴,2014年,加美贸易总额为6 161.1亿美元,是中加贸易的近10倍,其中加拿大对美出口3 647.2亿美元,是对华出口的20倍,进口2 513.9亿美元,是对华进口的5倍。美国作为加拿大出口目的地的重要性远远高于中国。加美贸易占加贸易总额、出口总额和进口总额的65.4%、76.8%、54.3%。[12]

2.1.2贸易地位。2014年,中国在加拿大全球贸易中的份额为7.5%,比2005年上升了3%,比1990年上升了6.4%。目前,中国是加拿大第二大贸易伙伴、第二大出口目的地和第二大进口来源地,中国作为加拿大贸易伙伴的重要性明显提升,尤其是作为进口来源地的重要性不断提高,占加进口总额的11.5%,但中国对加拿大出口贸易的贡献却非常有限,占比仅为3.7%;加拿大对中国的贸易重要性则不高,2013年,中加贸易在中国全球贸易中的比例仅占1.6%。中国对加的出口占其全部出口的比例则呈现下降趋势,2014年为2.3%,比2005年下降了0.9%。[13]

2.1.3增长速度。1994-2013年,中加贸易额增长1 575.7%,加拿大对华出口增长1 264.3%,进口增长1 987.1%,年平均增长15.1%。中国加入世界贸易组织之后的几年是中加贸易增长最快的时期,2002-2005年中加贸易年增长率的平均值为29.3%。金融危机给中加贸易造成了较大影响,2009年中加贸易额下降10.5%。近年来,两国贸易增长放缓,2012、2013年两国贸易增长回到个位数 (分别为6.7%、1.4%),2014年出现负增长。中加贸易增长较快,但与中国和其他国家的贸易相比,两国贸易显得较为逊色。以澳大利亚为例,1994-2013年,澳对华的贸易总额、出口、进口分别增长3 364.5%、3 938.8%、2 420.1%,年平均增长19.4%。2014年,加拿大贸易总额(9 373.5亿美元)是澳的2倍,但与中国的贸易额仅相当于中澳贸易额(4 687.3亿美元)的55%,澳对中国的出口(814亿美元)是加对华出口的4倍多。[14]

2.1.4商品结构。加拿大对华出口以农矿产品为主,2014年,植物产品和矿产品 (出口额为31.2亿、29.3亿美元)占加对华出口总额的17.9%、16.8%。[15]2005年中加发表《21世纪能源合作声明》后,加拿大对华能源出口大幅增加,2013年达历史最高水平(16.2亿美元),占加对华出口的8.2%。2014年,加对华能源产品出口降幅剧烈,同比下降42.5%,这与国际能源市场价格的不断下跌有密切关系。在加拿大主要贸易伙伴中,加对中国的能源出口占其对各国出口的比例最低,为5.3%,远低于美国、韩国、日本的33.1%、20.1%和10.5%。(见图1)从石油贸易看,金融危机后,加对中国石油出口量有较大幅度的增长,2009-2013年,年均出口量达48万吨,但加对华石油出口波动较大。与加拿大的石油出口量和中国的石油进口量相比,加拿大对华石油出口量微乎其微,2014年,加拿大对华出口石油20.2万吨,占加石油出口总量和中国石油进口总量的比例分别为0.29%、0.07%。①2014年,加拿大为全球最大的石油出口国,石油出口量约为0.68亿吨(4.97亿桶),中国进口石油3.1亿吨,沙特阿拉伯、安哥拉、俄罗斯是中国石油前三大进口来源地,分别占中国石油进口总量的16%、13%、11%;在发达国家中,澳大利亚是中国石油的主要进口国,占比为0.88%。参见国家石油与化工网:“2014年中国原油进出口大盘点”,http://www.cpcia.org. cn/news/hyfx/2015-1/144924.shtml,2015-01-28。

中国对加拿大出口商品以劳动密集型和技术密集型为主。2014年,机电产品、家具玩具和纺织品是中国出口加拿大的前三类商品,出口额分别占对加出口总额的43.8%、11.5%、9.8%。中国由于劳动力资源丰富,劳动力价格低廉,在劳动密集型的部门具有较强的竞争力,轻工产品在对加出口中占较大比重,为24.9%,在高附加值产品(如运输设备)上,中国出口出现下降,降幅为9.2%。[16]

图1 加拿大对各国的矿物燃料(HS27)出口占其对各国出口总额的比重图(%)

图2 加拿大对中国的石油出口图(单位:万吨)

2.2双向投资

2.2.1加拿大对中国的投资。加拿大对中国的投资始于1980年,到90年代初,加拿大一直是对华投资的主要国家,1993年底,在来华投资的国家和地区中,按项目数计算,加拿大名列第六位;按合同金额和实际投入大小排列,加拿大分别居于第七位和第十位。[17]中国加入WTO后,贸易基础设施和投资环境不断改善,加拿大对华投资力度加大。2001年,加在华新设项目510个,协议金额12.8亿美元,实际投入3.1亿美元,同比增长分别为27.3%、59.1%、14.34%。到2005年底,加拿大在华投资项目总数为8900个,协议金额169.6亿美元,实际投资49.9亿美元。2005年后,加拿大对华投资继续增长,到2010年,加在华投资项目达11 732个,实际投资78.7亿美元,比2005年增长了60%;2013年,加拿大在华投资项目新增320个,实际投资5.36亿美元。[18]从统计数据看,加拿大对华直接投资不论是项目个数,还是协议和实际投资资金都在稳定增长。2009年加对华投资经历了较高增长后不断下降,主要原因在于美国作为加拿大的首要投资国,在金融危机中出现经济疲软,而中国经济依然保持较高增长率,加拿大调整了自身投资战略,随着美国经济的复苏,加拿大的资本又回流美国。加拿大对华直接投资金额虽有所增长,但占中国吸引直接投资总量的比重较小,且呈现不断缩小的趋势,2013年占比为0.46,比2003年下降了0.6%。[19]除资源型投资外,加拿大公司的对华投资和生产活动基本集中在中国的东部地区,行业偏向零售贸易、矿产开发、机械制造等,近年来,加对华投资更加注重知识密集型和高附加值的行业,新能源开发、商业服务成为新的投资点。

2.2.2中国对加拿大的投资。中国对加拿大的投资增长显著,尤其是金融危机后,中国平均每年流向加拿大的非金融类直接投资为8.23亿美元。2010年,达到最高水平,为11.42亿美元。2012年,由于中国海洋石油公司(CNOOC)收购了尼克森能源公司(NexenInc.),加拿大成为中国海外投资额最高的国家。但是,中国对加投资波动较大,且规模很小,中国对加直接投资的流出量占中国流出总量的比重不足1%;加拿大作为中国投资目的地的地位也有所下降,2013年排在第9位。[20]从行业上看,2005年以后,中国对加拿大能源资源投资最为突出。截止2013年,中国对加拿大投资总额为533.5亿美元,其中,对加能源领域投资为387.6亿美元,对矿产领域投资为121亿美元,分别占对加投资总额的72.7%和22.7%。加拿大是中国境外矿产投资的主要目的地,占中国对外矿业投资的15%。[21]随着巨量资本涌入能源矿业,加拿大对中国资本的不适感与日俱增,2012年底,加政府修改了《外商投资法》中关于国有企业投资的标准,这给中国投资带来不确定性,2013年,中国对加投资大幅下降,即是对这一政策的反应。

加拿大对华投资和中国对加投资并不存在必然的相关关系。两国投资结构差异明显,加拿大直接投资以美国和欧洲为主要地区,资本多流向金融部门,中国的则以亚洲、拉美为主,境外并购中农业和采矿业占相当比重;而中国吸引的投资则多流向制造业,因此,两国间的相互投资存在一定的偶然性。2014年10月,《中加投资保护协定》(FIPA)生效,两国投资机制不断完善,但其对双边投资的效果还有待于观察。

3 战略框架下经济合作有限的原因

从上文的分析中可以发现在战略合作框架下,两国贸易和投资规模虽然日益扩大,但双边经济关系的紧密度不高,相互依赖程度较弱。那么,战略伙伴关系为何没有起到良好促进作用,中加经济合作为何仍然处于较低水平呢?

3.1对“战略伙伴”界定的模糊性及合作共识的缺失

“中加战略伙伴关系”在意愿上展现了“全球抱负”,但在实际执行中始终围绕在“经济议题”,特别是贸易和投资。两国对经贸重要性的强调使得中加战略伙伴关系具有很强的“互惠交易”的味道,双方交易的承诺建立在资源(加拿大)和市场(中国)两个要素的基础上。在全球经济结构重组的大背景下,将目光聚焦经济层面具有现实意义,但两国并没有形成具有远见的战略思想来推进经济关系的可持续发展。“战略伙伴关系”虽然将经济合作作为主要内涵,但其概念自身的模糊性成为制约两国合作的首要因素。中加两国至今没有一份政策文件对“战略伙伴关系”的概念、排他性原则以及实施细节进行清晰地界定,甚至连一份关于建立两国战略伙伴关系的正式声明也没有。模糊的概念给中加两个行为体在塑造“自我”和“他者”进程中更加偏好于选择“自利”的政策,在“利益最大化”诉求的推动下,双边合作中的分歧和摩擦不断凸显,不利于双方的合作和关系的发展。概念分歧在加拿大外交框架中则显得尤为复杂,加拿大对华政策往往带有明显的政党色彩和总理个人执政理念,不同政党或领导人对国家利益和对方价值的认知存在差异,自由党认为与中国建立战略伙伴关系可以改变加拿大的政治经济格局,但保守党则坚持对华价值观外交是实现加拿大利益的途径。在这种情况下,缺乏内部共识和战略构想的合作具有很强的脆弱性,易受政党变换的影响。2006年,加拿大政府更迭(保守党取代自由党执政),新总理哈珀则拒绝承认“中加战略伙伴”,他两次拒绝中国的访问邀请、授予达赖荣誉公民、拒绝参加北京奥运会开幕式,并多次公开宣称“中国间谍论”、“中国投资威胁论”,这些行为使两国战略伙伴关系一度处于停滞状态。直到2010年,哈珀才重提这一关系,强调经济关系是加中双边关系的重头戏”,并在2009-2014 年3次访华。[22]哈珀态度的转变并没有重新复活中加关系,虽然他多次在公开场合强调中国对加拿大未来经济的重要性,并将开拓中国市场作为其外交优先项目之一,但在实现行动中却缺乏明确可行的政策框架来延续和发展与中国的战略伙伴关系。加拿大政府全球战略的核心项目上仍以八国集团为中心,2006-2014年,加拿大共与11个国家和地区签订了自由贸易协定,并且正在与印度、日本以及跨太平洋合作关系组织国家进行贸易谈判,但中国并不在其列。①与加拿大签订自由协定国家/地区:哥伦比亚、洪都拉斯、约旦、巴拿马、秘鲁、冰岛、列支敦士登、挪威、瑞士、欧盟、韩国;投资保护协定中28个已经付诸实施,7个近期已经谈判完成,13个正在谈判。参见Government of Canada,Harper Government Advances Pro-Trade Plan to Open New Markets in 2012,http://www.international.gc.ca/media_commerce/comm/news-commun iques/2012/12/27a.aspx?lang=eng&view=d,2014-12-27。加拿大担心与中国实现自由贸易会加剧其贸易不平衡的状况,根据加拿大工业部统计,中国目前是加拿大最大的贸易逆差国,2006-2014年,加累积逆差2 659亿美元。中加合作并不缺乏承诺或是政治意愿,而是缺乏排他性的合作框架,这由双方在对方外交中的重要性决定的。中国和加拿大在对方外交中均不具有优先地位,在双方强调的经贸关系上也只是备用性质。加拿大的外交重点是美国,对美关系是加拿大历届政府外交的重中之重;而对中国而言,加拿大是一个遥远的中等国家,中国“伙伴外交”的重点在大国和周边国家。2014年,中国政府提出“一路一带”外交战略后,中国的外交重点是沿线国家,中国新领导人已经上任近三年,至今仍没有访问过加拿大。由于概念界定和合作共识的不清晰,中加两国作为重要的出口国和投资经济体在双边贸易和投资中的表现一般,双边关系也一直处于不温不火的状态。目前,两国正致力于建立经济财金战略对话和能源二轨对话机制,但进程缓慢,机制的运行效率也有待进一步考察。

3.2“无法跨越的距离”:地缘政治和文化心理上的巨大鸿沟

中加关系长期受制于“距离障碍”。地理上,中国与加拿大隔着广阔的太平洋,遥远距离不仅限制了两国的交往,而且对双方的基础设施,尤其是运输能力是一个巨大考验。整体而言,中加两国运输、港口等设施都很完善,两国政府也十分注重这方面的投资。例如,加拿大联邦政府在2013年预算案中提出计划在2014-2024年间出资530亿加元建设全国的基础设施,这是迄今已来加拿大最大的基础设施建设计划。[23]但在个别项目上,运输能力仍然制约着双边的经济往来,比如在能源贸易领域,加拿大出口管道及其运力严重不足就是制约其对华出口的一个重要因素。2012年,加拿大虽然提出了要修建一条“北方户门”管道,但由于环保、利益分配等因素,目前这一计划仍被搁置。地理上的距离还表现在地缘政治和地缘经济上,中加之间还隔着一个强大的美国,美国是加拿大政治经济中永远无法摆脱的因素,发展与中国的关系要求加拿大寻找与美国关系的合适平衡点。

在文化心理上,中加两国相互间的了解严重不足。中国民众对加拿大的认识“并不深刻”,民意调查的受访者对加拿大第一印象限于“寒冷的气候、枫叶、尼亚加拉大瀑布和落基山脉、美国北边的国家、皇家骑警”。但是,加拿大在中国的形象是非常积极的,大多数中国人认为加拿大是一个“友好、悠闲、安静、富裕、稳定”,且对全球环境和国际和平与安全做出了较大贡献的国家;[24]加拿大社会同样也不了解中国,许多加拿大人对中国的印象还停留在20世纪80年代。但他们对中国的印象较为负面,认为中国是内部缺乏民主自由、没有人权、独裁霸权,外部极力扩张、不遵守国际规则的国度。[25]由于历史交往的相对缺乏,加上媒体的渲染,中国和加拿大对对方的认知呈现出一正一负的状态,这就造成了两国间信任的不对称性。中国对加拿大高度信任,无论是国际共产主义战士白求恩,还是具有远见的领导人特鲁多和克雷第安,都被中国领导人称为“中国政府和人民的老朋友”。中国民众对加拿大与中加关系的积极评价也呈现出压倒性的特征,多数的民众认为加拿大是 “友好国家”(60%),对中国 “非常重要”(40%)。绝大多数(74%)则认为中加关系基本是好的,其中,44%认为双边关系是很好的;[26]加拿大社会虽然也认为中加关系十分重要,主流话语似乎已经接受并认可了中国的经济地位,但对中国发展模式以及对加拿大的影响心存疑虑。加拿大民众对中国的恐惧感也不断加深,他们对中国的好感度逐渐降低,对与中国发展贸易投资关系的态度越来越消极,反对与中国签订自由贸易协定和中国国有企业投资加拿大的声音最高。[27]无论是在地理位置、政治制度上,还是在意识形态、文化心理上,中国与加拿大仍然距离很远。“战略伙伴”虽然建立在共同利益基础上,但没有信任的两国,缺乏合作的社会基础,也影响他们对“战略”的认知。

4 结语

现代外交的一个重要特点是各国竞相以政治和外交推动和实现本国的经济利益。中加战略伙伴关系即是用“政府搭台”的方式推动经贸合作的例子。在这一框架下,中加经贸经过了十年的发展,取得了一定成果:贸易规模扩大、商品结构优化、投资增长加快。但是,由于“战略伙伴”概念界定和发展共识的模糊性以及地理、制度和心理距离而产生的信任不对称现象,两国贸易和投资的整体规模较小,增长速度缓慢,在能源等优先合作领域的合作滞后,两国的经济关系并不密切。

中加两国不存在根本厉害冲突,“两国日益增强的经济联系增加了就业机会,推动了经济增长,对两国人民、企业和社会都有重要作用”。[28]展望未来,中加具有巨大的合作空间和潜力。双方可以在以下两个方面继续努力,推动战略伙伴关系的向前发展。

第一,明确“战略伙伴”的定义,合作制定具有排他性的战略框架。“战略伙伴”概念过于空泛,它仅仅代表了中加两国对于对方的“重要性”,并没有表示出双方的“特殊性”。两国政府应该在共同协商的基础上通过目标设立、政策倾向和相互承诺来明确对方对于自己的“唯一性”。比如,“市场”和“资源”是中加战略合作的基础要素,两国政府就应该在这两个要素的合作上达成优先性的框架,在市场准入、资源出口与投资的政策上给予对方优惠的待遇,而不是仅仅在自己的政策声明中淡淡的提及,在具体实施中又将对方看作可替代的国家;“战略伙伴”要发挥作用,必须进行“知己”(明确自身的价值观、利益和成为哪种行为体)、“知彼”(潜在的伙伴或对手评估)和“知游戏规则”(塑造国际体系的规则和动力),[29]两国政府必须清晰地了解自己和对方的需求以及双方合作的有利和不利因素,同时应该向对方清晰地展示自己的利益和政策取向,赢得对方的理解和支持,减少不必要的误会。

第二,通过公共外交促进相互理解,营造信任氛围。目前,中加之间的很多矛盾由信息不对称和缺乏了解所致,公众既是信息的接受者,又是信息的提供和传播者。因此,缓解误解首先从更加丰富的人文交往做起。政府首先应该鼓励官员、学者、民众之间的交流往来,为社会沟通营造共享平台。比如,建立首脑定期交流和政府间对话机制,保证其运行的制度化;支持学者、学生对对方的研究,创造更多交换、讨论的机会;重视移民作用,便利旅游程序,鼓励民众间的直接交往。其次,中加两国还可以举办更多的文化活动,促进对方对本国历史、政治、文化及所处环境的理解,增进相互间的信任。中加只有共同努力,才能最大限度地实现互惠双赢,推动战略伙伴关系向更高发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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责任编辑许巍

编号]10.14180/j.cnki.1004-0544.2015.10.023

D822.3(711)

A

1004-0544(2015)10-0128-06

吴婷(1989-),女,安徽宣城人,暨南大学国际关系学院博士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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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版与印刷(2014年4期)2014-03-28 08:58:26
21世纪初印日战略伙伴关系的发展及其对中国的影响
基于样本分析的中加合作办学课程教学改革路径探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