责任与良知:德国对于7?20事件的认识与反思

2015-10-08 04:01夏小博
祖国 2015年17期
关键词:希特勒纳粹抵抗

夏小博

纳粹当局对于事件的处理及后续影响

7·20行刺事件失败后,紧接着开始的清算与报复标志着纳粹政权对德国人迫害达到了顶点。

事件后第二天,希姆莱下令将施陶芬贝格等人的遗体从匆匆掩埋的墓穴中挖出,并焚烧后将骨灰四散。由此开始大规模对7·20事件相关人员的清算和报复。遭到逮捕的不仅有参与者,还有许多无辜的人,纳粹高层援引所谓的古雅利安人的传统,叫嚣“我们将采用亲属无一例外均受牵连的办法” ,事件参与者的亲属均受到了株连(Sippenhaft) 。施陶芬贝格家族的几十位亲属都被逮捕,他怀有身孕的妻子被送进了集中营,四个年纪尚幼的孩子也都被送进了专门为7·20事件涉案人员子女建立的孤儿院,直到战争结束才与幸存下来的家人团聚。上文提及的事件关键人物亨宁·冯·特雷斯科在获悉7月20日的刺杀行动失败后,为避免其他刺杀行动的参与者因他的被捕而被查出遭到同样的迫害,选择了在前线自杀,并制造了战死的假象。然而随着盖世太保对7·20事件调查的不断深入,特雷斯科在其中的推动作用愈加显现。于是在之后不久盖世太保也将他已经下葬的遗体挖出并焚烧。

盖世太保用尽各种方法花费了很长时间才整理出一份详细的7·20事件参与者名单,牵连之广超出他们最初的想象,很多高级将领均牵涉其中,如京特·冯·克鲁格元帅和埃尔温·冯·维茨莱本元帅。最令希特勒震惊的是,他一直以来器重的陆军元帅“沙漠之狐”埃尔温·隆美尔元帅也被查出与密谋集团有所关联。隆美尔在北非出色的战绩使得他成为了纳粹德国极力宣传的传奇人物,不仅是当时军中极具声望的将领,也是德国民众所崇拜的偶像。就连这样的人物也被查出牵涉其中,让希特勒觉得难以接受,最终选择了以逼迫隆美尔自杀的方式来处理,并出于稳定士气的需要,给予隆美尔国葬的待遇。

还有一件令希特勒和纳粹高层耿耿于怀的事情,就是代表德国保守阶层的贵族是这次密谋事件的后台,参与策划和行动的人,绝大多数是出身德国传统贵族的军人。 一直以来,纳粹党都和贵族们关系紧张,贵族阶层也对纳粹党人心存芥蒂。希特勒的秘书鲍曼曾将德国的贵族称为“国家中的传染病”,希姆莱也曾表示“王子们不比犹太人好到哪里”,对于这些人要搞“彻底的株连” ,这也是后来纳粹选择以极端血腥且带有侮辱性质的方式来进行报复的原因。

希特勒愤怒地称7·20事件涉案人员“不配死在荣誉的子弹下”,决心将他们以对军人来讲带有侮辱性质的绞刑方式处死 。为此,希特勒要求组成一个所谓的“荣誉法庭”,目的是将涉案军官开除军籍,交由所谓的“人民法庭”审理,并指定由纳粹法官罗兰·法莱斯勒进行审理,希特勒将他称为“我的维辛斯基” ,维辛斯基是在斯大林进行大清洗时负责宣判死刑的苏联法官。人民法庭对所有7·20事件涉案者均判处绞刑这种对军人来讲是具有侮辱性的刑罚 ,上千人因此丧生。直到战争的最后几周,还不断有人因此事在集中营或监狱中被杀害。因7·20事件被杀害的相关参与者和无辜的受牵连者多达5000余人 。这其中不乏当时德国社会中的军政要人和精英分子,三位陆军元帅因此丧生,包括身居要职的原国防军军事谍报局局长卡纳里斯海军上将、国内驻防军副司令欧布里希特上将、驻法国德军司令施蒂尔普纳格尔上将、最高统帅部通讯处处长菲尔基贝尔中将等数十位将军均遭杀害,原莱比锡市市长戈德勒博士和著名神学家朋霍费尔教授等社会知名人士也遭处决。

对7·20事件的调查还致使此前一些反抗纳粹的团体一一显现,纳粹开始对整个德国社会中的反抗力量进行了大规模的清洗和残酷的报复。希特勒对国防军的信任完全丧失,希姆莱所领导的党卫队全面接管了德国国内军队的各个要害部门。以往在国防军中常用的军礼被强制改为“表达对元首的忠贞不渝以及国防军与党的亲密无间” 的举手礼。纳粹德国内部人心惶惶,一些被免职的军官也急迫地向希特勒表达忠心。从那时起直到战争结束,军中人人自危,阴云笼罩在人们心头,唯恐成为怀疑对象。

认识与反思

一直以来国外史学界对“抵抗”一词的概念存在较大的争议,关于抵抗的界定主要有以下几种观念:一、有意愿推翻纳粹统治和采取一些有违纳粹统治理念的行动的人都属于抵抗运动的组成部分。二、另外一种是将德国的抵抗运动分为“不服从”、“不合作”、“抗议”和“抵抗”。其中“不服从”是指大多数私人性的、并非完全否定纳粹的抵抗,“抵抗”则是参加了推翻纳粹政权的政变行动。三、以“道德上难以接受的行为”(属于“不服从”的一小部分)作为第一类,到“社会抗议”再到“政治抵抗”。

在纳粹德国统治时期中存在着各种形式的反纳粹的组织或团体,但是多数的反纳粹组织如“白玫瑰”和“克莱骚”等都与7·20事件中行刺的参与者们有较大的不同,他们所进行的反抗活动多是间接性的宣传或对德国未来政治蓝图的拟定,其中部分虽然有和军方抵抗力量有合作(克莱骚集团),但最终并没有采取终止纳粹暴政的直接行动,从上述对于“抵抗”概念的分类来讲,并不能算是完整意义上的“抵抗”。

由此可见,更为直接和更具规划性的7·20事件是有别于同时期其他反抗运动的。然而在很长一段时间中,德国官方和社会并未对此有足够的认识,更没有进行公正客观的评价,事件参与者们的当时态度和意愿长时间被忽略和歪曲。

7·20的主要参与者们都曾在事件前后表明过自己的态度,密谋集团的精神领袖贝克曾说:“历史将控诉这些将领们的血腥罪行,如果他们不愿遵从根据军事和政治知识做出的判断,却要违背自己的良心。当一个战士的知识、良心和责任感不允许他执行命令的时候,他也就无需履行服从上司的义务”。此外,另一位事件中的重要人物特雷斯科对于推翻纳粹政权和7·20刺杀事件也有论断:“我们的义务和荣誉要求我们尽一切努力利用一切机会推翻希特勒和纳粹。拯救德意志和欧洲,不让它陷进野蛮的危险。我不仅将希特勒视为德国的敌人,而且也认为他是世界的敌人。我觉得我在反对希特勒的斗争中已经尽了全力,一个人的道德价值始于他准备为其信仰献出生命。上帝曾对亚伯拉罕宣称,不会毁灭Sodom,因为那里面尚存十个好人。因此我希望,上帝也能看在我们的份上不要毁灭德国。行刺必须进行,不惜任何代价。即使不成功,也必须在柏林有所行动。因为具体的目的已经不再重要,重要的是敢于将德国抵抗力量这孤注一掷的决定放在世界和历史的面前,其他一切都是无足轻重的”。施陶芬贝格在行动前夕也表明了一直以来抱有的遵从良知拯救德国的决心:“现在到了该做些什么的时候了。敢于去做这些事的人必须要知道,他很有可能被当做背叛者载入德国的历史。但是如果他不采取行动,那么他就是自己良心的叛徒”。

(未完待续)endprin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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