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华
粟裕最眼馋的“兔子”
盛怒之下的蒋介石,下决心拔掉陈、粟。
一是将六成以上兵力用于华东,进攻山东方向的总兵力增至24个师、66个旅,共计45.5万余人。
二是抽调精锐部队入鲁。叶飞回忆:“敌人号称‘五大主力王牌部队中的三支部队都部署在山东战场。整编第十一师是陈诚的起家部队,整编第七十四师是蒋介石的‘御林军,第五军则号称‘主力中的主力,分别配属于汤恩伯、欧震、王敬久三个兵团内。”
三是全力以赴,决一死战。蒋介石对部下有段训诫,说得既清醒,又沉痛:“我想,现在关内的匪军,虽以陈毅一股最为顽强,但我们如果能够不顾一切,集中兵力,首先来对付这股匪军,现在还来得及。如其我们再像过去一样,不听统帅的命令,各自为政,任其东奔西突,各个击破,则二三个月以后,你们大家都要死无葬身之地!”
这番话引起张灵甫的强烈共鸣。进入山东前,他对第十一师师长胡链说:“共军无论在战略战役战斗皆优于国军。数月来,共军向东则东,向西则西,本军北调援鲁,南调援两淮,伤亡过半,决战不能,再过年余将无葬身之地!”
他之所以悲观,部分原因是对第七十四师久战兵疲的担忧。张灵甫曾直接致电蒋介石报告军情,列举“御林军”三大窘况:自协力攻占临沂后,从未奉令整补;新兵大部未到,干部尚未甄换,换械尚未实施;职部参战已久,急需予以整补时间。
蒋介石要第一兵团司令汤恩伯亲自到第七十四师查勘。
张灵甫重申:“给我三个月时间,整训部队。”
汤恩伯没有接话,下令检阅部队,走到辎重团前,停下脚步,问:“谁参加过抗战?举手。”辎重团三分之二的官兵举起手臂。
张灵甫暗暗叫苦。辎重部队不同于战斗部队,伤亡肯定比步兵旅团少得多,再加上自己将部分老兵储于辎重部队或后勤部门,也是未雨绸缪,不料竟被汤恩伯看破。
事后汤恩伯书面报告蒋介石,说临沂所有部队士气尚好,“尤以七十四师更焕发齐整”。一周后,重点进攻开始实施,第七十四师再也没有休整的机会了。
1947年4月1日,国民党陆军总司令顾祝同坐镇,发起对山东的重点进攻。他采取“密集靠拢,加强维系,稳扎稳打,逐步推进”的战法,以7个整编师约20万人,担任重要点线的防守和对突击兵团的策应;集中17个整编师约25万人,以三大王牌军为核心,组成第一(汤恩伯兵团)、第二(王敬久兵团)、第三(欧震兵团)3个兵团,专寻陈、粟主力作战。汤恩伯兵团由临沂向北,欧震兵团由泗水向东北,王敬久兵团由泰安向东,对华东野战军主力形成弧形包围态势。
陈毅将破解任务交给粟裕。受命之后,粟裕潜心思考,最终把首要目标锁定张灵甫和他的第七十四师。对这个“生死大敌”,粟裕曾在苏中、涟水和山东几次设计围歼,均未得手。这次,执著的粟裕能成功吗?
无意中巧布“反间计”
国民党军第七十四师从临沂出发,向北推进,速度越来越慢。第一兵团议论纷纷:“悍马怎么突然变懒牛了?”
张灵甫缓进的原因,首先在于对重装部队进入山区作战有顾虑。张灵甫深知,第七十四师为美式机械化部队,在平原地带可以发挥其机动快速的优势,离开公路便优势折半,一旦进入山峦起伏、道路狭窄的山区,便笨拙不堪。他对随军行动的第一绥靖区第二处(情报处)处长毛森吐苦水:“我是重装备,如在平原作战,炮火能发挥威力,陈毅二三十万都来打我,我也力能应付;现在迫我进入山区作战,等于牵大水牛上石头山。”
更主要的原因是对汤恩伯重用李天霞有怨愤。第一兵团下辖整编第二十五、第二十八、第五十七、第六十五、第七十四、第八十三6个整编师,是汤、王、欧3个兵团中实力最强的一支。不久,顾祝同又将桂系第七军和整编第四十八师划归汤兵团,总兵力达到8个师。为了便于指挥,汤恩伯将这8个师临时组建为3个纵队。
第一纵队由第二十五、第七十四和第八十三师组成。论战斗力和指挥才能,应由张灵甫挂帅;讲资历,应由第二十五师师长黄百韬担纲,他在抗战时期曾任第三战区参谋长。但是,汤恩伯却选择了私交甚密的第八十三师师长李天霞担任纵队司令。
李天霞是粟裕的手下败将,在苏中、苏北因作战不力受过处分,且心胸狭窄,经常抢功诿过。张灵甫对他非常不满,黄百韬也不买他的账。
李天霞向汤恩伯叫屈:“张灵甫不听我的,黄百韬卖老资格也不愿意归我指挥,这个仗不好打。”
对于第一纵队3个眼高于顶的师长,汤恩伯没辙。他心里明白,国民党将官都属“螃蟹”,横着走,斜着爬,相互拽,谁也不肯低头。
机敏的粟裕把目光投向貌合神离、步调不一的第一纵队。
粟裕爱琢磨对手,不仅研究对手的部队、装备和行动方向,还十分注意分析对手的性格和作战风格,根据对手惯常使用的战术下套。
对于张灵甫行军作战风格,粟裕归纳为三个字:“狂、偏、锐。”狂,指狂妄,目中无人,既无上级,又无对手,老子天下第三,只服总裁蒋介石、老上司王耀武;偏,指剑走偏锋,求奇招险路,攻人不备;锐,指速度和果敢,一旦确定目标,即抛开友邻部队,不注意协同保护,大有一战平天下的枭雄情怀。粟裕深知这正是张灵甫的软肋。
进入沂蒙山区后,愈往腹地走,第一兵团越持重守拙,连一向锐进的张灵甫也随大流,一步一步地往前挪,这令粟裕始料不及。endpri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