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水
应怀一邀,正月十五一早,老杨、杨春华一家、吴湘云、我、怀一和书萍,驾车赶往山西大同,去看一种叫“旺火”的民俗。
何为“旺火”,还真没有人见过,于是,一车人开始猜想。老杨的说法最为吸引人,说,先在街上搭一个很高的笼子,把烟花鞭炮统统放进去,由一发射器,像点燃奥运火炬那样,把一火种发过去,然后就从底向上爆炸,火光冲天,炸声如雷,再然后就……一路上,脑子就被这种“原子弹爆炸般”壮观的场面激动着,还私下想,怎么着也得离“炮楼”远点,万一被炸伤,回报社还真不好交代。
晚上八点,当我们一行人站在大同怀仁县的“旺火”跟前时,虽然没有预期的爆炸场面,还是被眼前的景观惊呆了!在十字街心,一个由方形煤块拼积木般叠起的宝塔,足有十米高(外形极似苏州虎丘塔),塔体已燃烧得如玛瑙般通红剔透,顶部火苗冲天,人在十米外已烤得浑身发烫。天上一轮明月,地下,人山人海,靠近“旺火”人挨人地围着火转圈,让人联想到非洲原始部落围篝火起舞的场面,热烈、混乱,甚至有些刺激。
据称一,“旺火”起源于汉代,当时叫“庭燎”。大户人家在正月十五这天晚上,点燃自己门口的煤堆,街上的人纷纷解开衣襟,挺胸迎着火堆取暖,祈福新年一切红火兴旺。猜想,当年的穷人围在火堆旁,过一个暖和的元宵节会很开心。说不准“庭燎”还有一点慈善的意思呢!今天的“旺火”,已很难见到人们敞怀露点烤火了。(个个酒足饭饱,寒气已不再是问题。)
据称二,“旺火”在煤的取材上要求很严,挖出优质大块原煤,去皮(跟阔人吃大白菜似的,只吃心,不要帮),将坚硬的煤心切割成相同的方型,依次编号,再由专业人士搭建而成。因此“旺火”也称“型煤旺火”,透着山西有煤的阔气。
据称三,“旺火”的高度每年递增10公分,意在年年高。以现在的高度,10米粗算,大概长了近百年。但从汉代计算,至少一千多年,煤堆高度应在百米以上,“旺火”中间缺了近百米高度,原因谁也说不清,大概可归于战乱、自然灾害、朝代更替等等吧。或者以前人们没有年年高的传统,到了爱图吉祥的慈禧太后登基,才定了“10公分”这个规矩,不可查。
据称四,“旺火”的起源是生殖器崇拜(据当地作家王祥夫推测)。以人类发展的历史和“旺火”的外型看,倒还靠谱,一根黑黑的,笔直向上,外加风和月来“惹火”。人们需要这样火旺火旺地传宗接代,延续香火。
另一种猜想是“煤”的崇拜。山西这个地方(犹如海湾国家,打个洞石油就嘟嘟地冒),挖个洞就是煤,就换钱,一个百人小煤窑,年收入3个亿,我们晚报千人紧忙活也不过7个亿流水。人们的福,人们的旺,都来自于煤。崇拜一下,也是应该的。
据称五,“旺火”今年是最后一年。有人说,县政府开了个会,主管领导讲,今年南方遭了大雪灾,人们缺煤受冻,咱县再这样烧煤玩“旺火”,有点不好意思。当然还有安全、环保等问题,“旺火”就从今年禁了吧。大概是“鼓掌通过”,烧了近两千年的“旺火”民俗在公元2008年正月十五谢幕了(当然,会不会像禁烟花炮竹一样,开会“禁了”,又开会“放开”,不好说)。
我们一行人,看完“旺火”回来,就暗自得意起来:咱们看到了最后的、最高的、最旺的“旺火”,眼福大大的!老杨补了一句,我们是来参加闭幕式的(说不定,开幕式是刘邦主持的呢)。endpri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