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根据敌我力量对比,我们的作战方针可以考虑为
四个大字:“北顶南放”
20世纪50年代中期,国防部长彭德怀主持中央军委日常工作,他依据“积极防御”战略方针提出:在沿海重点地区,特别是东南沿海构筑坚固防御工事的设防方针。他的这个设想,是以美国为主要作战对象,敌军的大规模进攻来自海上,特别是东南方向为背景的。
1959年庐山会议后,彭德怀受到错误批判,被免去国防部长一职,林彪主持中央军委工作。林彪上台伊始,便否定彭德怀的上述主张,指责彭德怀的“积极防御,实际上是不够积极”,彭德怀的国土设防主张是“分兵把口”“处处设防”的消极防御。在否定了彭德怀的战略主张后,林彪在中央军委广州会议上提出了一套新的战略主张。
1960年春节期间,中央军委在广州召开了扩大会议。在会议期间,毛泽东、周恩来、邓小平等中央政治局常委都在广州,会议中讨论的问题都及时地得到了党中央的指示。
林彪在这次会上提出了“北顶南放”的战略作战方针。在报告中,林彪指出:现在,我们国家的经济力量还很薄弱,准备打仗和经济建设有一定矛盾,但从国家安全来说又要这样办的。我军现在还是一个大步兵,空军的作战能力稍微好一点,海军还是个“杂牌船队”。根据敌我力量对比,我们的作战方针可以考虑为四个大字:“北顶南放”。北边以长江为界,对从鸭绿江到象山湾沿海一线的来犯之敌要顶住,要死守,寸土不让。对南方来犯之敌,可以考虑放进来打,因为南方来犯之敌是从海上来,敌人没有后方,放进来切断退路,围而歼之。
按照林彪的说法,死守地区不打“运动战”,只打“不动战”,就是阵地战,只有“顶”,没有“放”。在其他地区,我有进有退地打。林彪还具体指出,保卫华北、东北是基本的;固守地区除长江流域大城市外,其他大中城市包括杭州、福州、广州都可以放弃,让敌人去占,不怕打烂坛坛罐罐。与此相联系,林彪还提出“岛重于岸”的思想:海岛不能放弃,要把我们的岛子都变成金门、马祖。他还很有针对性地说,越是小的地方,越是好守。蒋介石守一个中国没有守住,但是金门、马祖、台湾守住了。问题就因为它小、有水。把我们的岛子死守起来,就可以消耗敌人。
毛泽东对“北顶南放”方针提出异议,让“北顶南放”
方针不了了之
1964年6月16日,讨论“三五”计划的中央工作会议进入尾声,毛泽东在十三陵水库详细地谈了他的战略防御设想:“还有一个战略问题,我考虑很久了。所谓‘北顶南放,我看不一定。敌人一定要从东北来?还是日军的老路,我看不一定。主战场不一定在朝鲜、东北。敌人从两广来,能得到什么东西?也不一定。”“我看从渤海来,占领天津、北京,把我们割断,是英法联军、八国联军的老路,路程也不很远。”“顶,要顶一下,顶不住还不是走,不能放在顶得住上。”
毛泽东这番话,当时是对林彪提出的“北顶南放”布防方针的否定。林彪事件后,他的这番话等于给“北顶南放”方针判了死刑,让“北顶南放”方针臭名远扬。甚至于,对“北顶南放”提出异议,成为军界人物敢于和林彪集团斗争的例证。
比如,《百战将星李天佑》一书,就把李天佑上将对“北顶南放”方针提出异议,作为人物的闪光点之一:
1961年春天,蒋介石叫嚷反攻大陆的时候,林彪去海南岛走了一趟。在此之前,他就提出了一个所谓“北顶南放”的战略方针。意思是有些地区要处处设防,加修工事。至于华南地区,则要“放”,不搞设防,甚至可以废弃原有工事。
从海南岛回到广州,林彪见到四野的老部下、广州军区代司令员李天佑,不仅着重强调了华南防务问题,还踌躇满志地提起笔,在一张海南岛地图上批了十个大字:“坚守五指山,全岛打游击。”
对此,李天佑忧心忡忡。他意识到,林彪提出的“南放”方针,不仅和毛主席一贯主张的“积极防御”的军事思想背道而驰,也不符合华南的实际。经过一番思考,决定对“南放”方针,采取保留态度。
通过全面勘察,李天佑对华南海边设防,逐渐形成了明确的战略思想,并提出了地区战略设防原则:华南地区南濒大海,上千里海岸线,必须重视海岸、海岛防御。
“北顶南放”方针,“是对1956年军委提出的战略方针的
局部调整和补充”
历史毕竟是公正的,国内外学术界尤其是大陆学界对于“北顶南放”方针,近年来给予了更多的客观公正的评价。
在《建国以来若干军事战略方针探析》(《当代中国史研究》,2000年第4期)一文中,军事科学院学者胡哲峰先生客观指出彭德怀、林彪具体战略方针的差异,没有厚此薄彼:
“北顶南放”是60年代前期和中期战略防御的重要方针。与彭德怀提出的在沿海、特别是东南沿海重要地区构筑工事,实行坚守防御的主张相比,“北顶南放”方针更突出了“顶”“放”的具体方向,将坚守重点放在北方。彭、林两人在战略方针上的这种分歧为后来的军事史学家留下了一段公案。
在《毛泽东积极防御战略思想的历史发展与思考》(《军事历史》,2002年第4期)一文中,军事科学院学者李德义先生公正指出:“1960年初,林彪提出‘北顶南放的方针。这是对1956年军委提出的战略方针的局部调整和补充。”
在《中苏在援越抗美问题上的冲突与矛盾(1965~1972)》(《当代中国史研究》,2000年第4期)一文中,国际关系史学者李丹慧女士写道:“这种方针实施的基础在于中苏关系尚未破裂,中苏同盟尚且存在,中国的军事防御可以以苏联为依托。”显然,李女士认为,“北顶南放”方针是时代产物,在中苏关系破裂前有其一定合理性。
今天,客观公正地研讨“北顶南放”方针,只要通读一下林彪当年在广州会议上的报告,就可以看出,林彪提出这一方针,不是一时心血来潮,而是经过认真思考。
在报告中,林彪在阐述“北顶南放”方针(林彪视之为作战方针)时,还有的放矢地阐述了部队建设、国防工程、全国基地化、国防工业、边防等问题:
比如,关于部队建设,林彪指出,作战方针是部队建设的总纲,全面提高部队战斗力是部队建设的中心。……我们还必须建设能干的统帅部,总参谋部、总政治部、总后勤部都是战略指挥部,管战略是重要任务。各总部的工作差之毫厘就会失之千里,甚至导致战争的失败。
关于国防工业,林彪强调:现代战争没有国防工业是不可想象的。“在今后二至三年内,常规武器要建立肝胆俱全的系统,对尖端武器来说,我们的决心是原子弹用柴火烧也要把它烧响。”原子弹这东西打起仗来有多大作用,我们都还不知道,但别人有的东西我们也要有。“毛主席、周总理是赞成搞国防工业的,可能有人说搞国防工业是花‘冤枉钱,我看那也不是坏事,现在世界各国都在花‘冤枉钱,这种钱花多了可能就不是战争了,而是‘买来了和平。”
显然,林彪阐述的这些问题涉及到如何“顶”、如何“放”,它们是落实“北顶南放”方针的支撑,且一起构成一个有机整体,对此我们应有客观公正的评价。
(摘自《党史博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