布达佩斯微体验

燕园

布达佩斯是一个非常有趣的城市，外表庄重优雅，内里却自带可爱属性——对艺术的偏执，对秩序的尊重，对生活的热爱，细微之处皆可印证。

史诗与童话

4年前，朋友从布达佩斯旅行归来，带回两个可爱的手工玩偶，据说是某个傍晚购自路边摊，是摆摊的老人自己手工做的。玩偶的手指大小不一，但指甲这样的小细节却处理得整整齐齐，小衣服的纹路有点没对齐，但裤脚的缝合处做得又细又密。总之，做工并不是无可挑剔的精致，但带着一种“粗颗粒”的真实，简单大方，摆在哪里都挺好看。4年后，我自己来到布达佩斯，发现原来整个城市都带着那种既粗犷又精致、既矛盾又和谐的味道。

布达佩斯面积不大，但几乎所有建筑都值得一看，每条古老的街道都藏着一段历史，中世纪风格的建筑纹理与悠然自得的小巷相互搭配，既像英雄史诗，也像清纯童话，难怪布达佩斯出了音乐巨匠李斯特，同时也是茜茜公主一生的最爱。

布达佩斯人会用独特的方式表达对于自己文化的骄傲之情。当地的一个酒店集团出资修复了教堂等古迹，政府便允许他们在旁边盖一座酒店，地租每年1福林（约0.02元人民币）。当地富豪为大学提供资助，条件是每年必须安排至少5人的硕士生团队，研究关于匈牙利诗歌的历史与传承。这就是布达佩斯人的逻辑，既充分尊重现实生活的秩序，又执着于内心世界的某种优雅，他们认为这就是生活应该有的样子。就像傍晚时的布达佩斯，布达山行人稀少、店铺早闭、昏昏暗暗，对面的佩斯则灯火通明，到处有人饮酒嬉戏，就像是划分出了内、外两个世界。在布达佩斯的地铁站也可以发现同样的分野：市中心的地铁站大多采用赭红色装饰，有很高的一段手扶电梯，从下面望上去有一种外延对角线叠画的感觉，上下电梯的一刻说不定要经历几个擦肩而过或转瞬即逝，这是新世界的秩序美；城区另一头的地铁站则是另外一副模样，黄色的标识，陈旧的列车，绿色的座椅，有一种属于旧世界的优雅，让很多摄影师趋之若鹜。

布达佩斯式孤傲

经过4轮的自附“面试”，我荣幸地成为路易斯太太家的房客，在布达佩斯的大半个月，我都住在她家。这里是商业中心，也是一个交通枢纽，很多临街的房子被改造成家庭旅馆。

住在当地人家里——或者说住在路易斯太太家里——跟住旅馆大不一样：每天洗澡水供应是定时定量的，要按规定倒两次垃圾，可以晚归，但千万要小心不可搞出声响。路易斯太太的两个女儿，一个在意大利学橱窗设计，一个在东南亚当潜水教练，我不禁暗暗揣测：不知是不是从小被管束得太厉害，才使得俩人长大后都选择了自由浪漫的生活方式。

待得久了，我渐渐发现，这种严肃认真的性格并不是路易斯太太独有的，我遇到的布达佩斯人，脸上的表情往往都是淡淡的，甚至是冷冷的，几乎不开玩笑，连冷笑话都不说，不过他们也自有可爱之处，比如，如果在店铺快下班的时候去买火腿，切火腿的小伙子会很不高兴，但即便板着脸，还是会把每一片肉都切得薄如蝉翼；迷路的时候，你脸上的表情再愁苦，当地人也不会上前来搭话，但只要你主动开口询问，都会得到非常负责任的解答，几点、在哪站、坐哪路车，全都清清楚楚。

离开布达佩斯回国前，我给路易斯太太准备了一个小礼物，上面用匈牙利语写着“亲爱的路易斯”，这位一向严肃的太太瞬间露出欣喜的神情，把礼物抱在怀里，我也笑了，感觉好像懂得了一点布达佩斯人，他们外表孤傲，内心其实柔软得像孩子。他们的孤傲，更多是外刚内柔，是节制、严谨，又带着一点优雅，就像电影《忧郁星期天》中所呈现的20世纪30年代的布达佩斯的那种情调。

甜蜜的嗜好

马提亚教堂是布达佩斯最重要的观光景点之一，始建于13世纪，兼有巴洛克和哥特式风格。地图将我指引到一条铺满黄色落叶的街道，十分幽静，带着一点神圣的气氛。前面走着一对老夫妇，太太穿着粉蓝色的棉外套，戴着浅肉桂色的毛线帽，先生穿着黑色的厚大衣，戴一顶黑色礼帽，两个人互相搀扶着，步履坚定，似乎是虔诚的朝圣者。没想到，两位老人过教堂大门而不入，一拐弯，坐到了一家小咖啡馆的露天花园里，点了一个巧克力蛋糕、一个草莓奶油蛋糕。

布达佩斯人对甜食的热爱超乎想象，每个人都有自己心目中NO.1的甜品店与甜点，有的餐厅服务员会建议你干脆将甜品作为晚餐。这个城市专门为蛋糕建立了一个博物馆，里面陈列着各种造型奇妙的“艺术蛋糕”，大多体形硕大，有些高度超过两米，当地人到这儿来可能并不是为了参观博物馆，而是要买上几个cupcake回家。布达佩斯每年还会推出“国家生日蛋糕”，2007年是漂流岛蛋糕，2011年是黄桃玉米蛋糕，2013年的时候是一款核桃蛋糕，最新当选的是苹果罂粟籽蛋糕……

对游客来说，最能体验布达佩斯人热情的时刻，恐怕就是向他们询问“附近哪个咖啡厅有好吃甜品”的时候了，他们会引导你前往那些可能连招牌都没有的小店，极力推荐你闻所未闻的匈牙利传统杏仁霜，或是某个教堂附近咖啡厅里并未列在菜单之上的一款海绵蛋糕。总之，只要一提起甜品，几乎所有布达佩斯人都会瞬间活跃起来，热情得像脸上还带着雀斑的高中少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