Forest
我最喜欢的人宗萨仁波切,他在《正见》的扉页里写道,献给印度王子净饭王之子。如不是因为他,至今我还不明了我是一个漂泊的人。就是因为我们都是在这世间流浪漂泊的人,我们才更应该勇敢地去感受生命的深和广度。——郝阳
洒脱、率真、朴实,眼前这个不施粉黛的“80后”姑娘,很难让人和精明、干练、沉稳的金融精英形象联系起来,但事实上,十年前的郝阳还真的供职于某会计师事务所(该事务所为全球四大会计师事务所之一)。
在事务所的那两年,郝阳在酒店和飞机上度过了青春的大多数时光。踩着高跟鞋拎着笔记本奔波在机场,在城市和城市之间飞,以酒店为家看着一个城市由陌生变得熟悉。工作几乎是生命的全部,赶deadline(最后期限)是永恒的主题,在客户的办公室里早9点到晚12点是亘古不变的工作时间,连续几个月没有周末休,熬通宵也是再正常不过的事。
有一次半夜加班的时候,郝阳去洗手间,看着镜子对自己说没日没夜的工作可以接受,和team里的同事一起做上市的大项目也很有成就感,可惜工作内容太无趣。从那个时候起,她就敏锐地知道自己不属于这个行业,高薪的工作不能激发她的热情和潜力,辞职就是意料之中的选择。
递交辞职报告后,时间突然就多了许多。一个无所事事的下午,郝阳翻看电脑里的旅行照片,无意中看到当时在成都青旅拍的一张关于志愿者组织的宣传海报。一时兴起,索性发邮件联系了组织者,申请志愿者项目。那个时候想法很简单,就是出去旅行,然后拿两个月出来和公益组织一起做点力所能及的事情。
这是美国的一间NGO(Non-Governmental Organizations,意为非政府组织)在越南的分支机构,叫Volunteer for Peace Vietnam,驻扎的地点在河内郊外的一个村子。这个村子里住了很多“AgentOrange后遗症”患者,定期还会有一批老兵过来接受治疗。(Agent Orange是一种工业合成的毒液,越南战争期间美国军方在越南丛林地带大量使用。越战后, “Agent Orange后遗症”逐渐显现,越南人民和参加越战的美国老兵的身体出现了各种病变,更为严重的是,毒素改变了他们的生育和遗传基因,后代几乎都是缺胳膊少腿儿或浑身溃烂的畸形儿甚至白痴儿童。)
因为郝阳是在那里工作的第一个来自中国内地的志愿者,于是,所有人都以为她是ABC( AmericaBom Chinese,美籍华裔)或者香港人、台湾人。她在到达的前几天里,逢人就要解释“我是一个彻头彻尾的Made in China的大陆货,我从来没有去过美国”之类的。
因为国籍,郝阳受到了别人没有的礼遇。在离开的前一晚,先是她教的学生开了一个欢送Party,再是在志愿者曹地,全部的国际志愿者和越南志愿者给了她个惊喜,准备了一张每个人都写了留言的卡片。最后那天,颁发证书的leader自己会永远记住郝阳,因为她是第一位来自中国内地的志愿者。
这段经历对她的影响有两个,一是产生了在NGO工作的想法,二是激发了对背包旅行的热情。以至于后来的人生,基本上就是背着包流浪在公益事业上。
去英国读书是郝阳很长时间以来的一个计划,大学毕业后找到了不错的工作就没有去,后来这个念头还是—直没有放下,结束越南的公益活动之后马上就去了。因为本科是学商科方向的,转专业到社会学方向读硕士自然困难无穷,但是和许多来自不同国家的同学的思想碰撞让她觉得这一切都是值得的,并且,她就此确定了之后的职业发展方向——从商业到非盈利。
之后,郝阳加入了UN Women(联合国促进两性平等和妇女赋权实体,又称妇女署),主要负责在中国的一些促进性别平等和妇女赋权的项目,比如说关于反对针对妇女的暴力,关于促进家政工的劳动权利,关于减少对艾滋病感染者的歧视等等。
以前在英国的时候,郝阳就知道VSO( Voluntary Service Overseas)这家源于英国的国际组织。后来在UN Women的时候听说他们开始从中国选派长期的志愿者,没怎么犹豫就报了名。VSO根据她的工作经验和背景,在工作库里匹配了尼泊尔这个国家。
作为性别平等和能力建设的顾问,郝阳主要负责VSO在尼泊尔的教育、卫生和扶贫项目中的社会性别主流化。剩余的时间,她和当地一家倡导和保障穆斯林妇女权益的NGO一起工作,帮助她们培养社交和工作能力。
现在,郝阳任职于一家英国国际组织在北京的分支机构,继续为了儿童权益和性别平等的公益理想前行。目前,她已背包去过30多个国家,最喜欢的还是尼泊尔,因为在那里工作过、生活过,对那里有特殊的感情,就好像毛姆在《月亮和六便士》里写的心灵故乡——“有时候一个人偶然到了一个地方,会神秘地感觉到这正是自己的栖身之所,是他一直在寻找的家园。于是他就在这些从未寓目的景物里,在不相识的人群中定居下来,好像这里的一切都是他从小就熟稔的一样。他在这里终于找到了宁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