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川山
经得起宠爱。
这是我妈给几个表姊妹的评语。
在高考之前,我们几个从未独自离开过家乡。离开时,家人满心忧虑,无非是担心我们的生活问题,意料之外的是我们都活得井井有条。
高三那年冬天,我只身待在长沙参加艺术类考试。每回从考场出来总是心塞,乌泱泱的家长队伍层层包围,他们给穿着单薄面试装的孩子裹上外套嘘寒问暖,他们冲到我面前急切地询问考试情况以图为孩子获得前车之鉴。
这样的宠爱,我还真没有半点羡慕。面对那些具化了的宠爱,我觉得距离遥远。出来打仗就该单枪匹马,拖家带口只会成为跑步时绑在小腿上的沙袋,让人举步维艰。
那是我第一次离开父母的庇佑,独自去面对一件比较重要的事,自然极了。在家养尊处优的时候,就早已盘算好了这属于我一个人的日子。
上了大学,是真的一个人,学习、搬家、生活,没什么不习惯。最近,又是搬家,这是人生中的第四次。虽然基因是无法改变的,但我还是觉得自己累成了狗。
最累人的不是十几袋的行李,反倒是我那只猫。它从未出过门,一下电梯就开始与我作对,对我上下其爪。我一边骂它流氓别闹,一边用右手紧紧地抱它在胸前,左手提着从市场买来的几盆绿植,朝新家走去。
朋友笑,猫猫狗狗果然不能愉快地玩耍啊!
担心它抓坏我放在阳台上的花花草草,开始思索如何剪掉它的指甲。机智的朋友告诉我,用大毛巾裹住它,有了安全感的猫就会随你玩弄了。
我满脸奸笑取来毛巾准备付诸实践,猫儿睁着一双毫无反抗能力的大眼睛,瞧我。我叹了口气,最后还是放弃了。
终有一天,我们都会离开家,远离父母,虽然还有朋友,被宠的浓度却稀薄了许多;当你从学校这处最后的温床上爬起来,世态的凉热就更不会兼顾你心里的冷暖……直到有一天,我们都老了,剩下的,就只是自己宠爱自己了。
经得起宠爱,更要经得起失去宠爱的结局。与其在宠爱突然消失时眼角梨花带雨,我更愿意—个人早点离开。
很多猫的一生,都是在温柔里被一次次拔掉了锋利的爪子。我也爱我的猫,但这并不代表我会纵容它胡来,相反,我对它的宠爱会和它指甲的长度成反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