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4年10月15日,习近平总书记在北京主持召开文艺座谈会时指出,“改革开放以来,我国文艺创作迎来了新的春天,产生了大量脍炙人口的优秀作品。同时,也不能否认,在文艺创作方面,也存在着有数量缺质量、有‘高原’缺‘高峰’的现象”。
的确,纵观当今文艺界,“有高原,无高峰”的痼疾仍存。抄袭模仿、千篇一律的问题,机械化生产、快餐式消费的问题,数量多、更新快但质量低、经典少等问题仍是我国文艺工作难以治愈的病痛。如何在市场经济条件下,学习贯彻落实好习近平总书记关于文艺繁荣发展的讲话精神,不仅是文艺工作者的重要政治任务,更是全社会需要深思的问题。
文艺工作座谈会后,文艺界有哪些新面貌、新气象?还存在着哪些困难?面临着哪些制约?文艺工作者对贯彻落实习总书记讲话精神有何意见建议?为了解以上情况,人民论坛持续关注文艺界新变化新动态,受有关部门委托举行了形式多样的多场次文艺工作者座谈会。1月23日在人民日报社召开的人民论坛文艺工作者座谈会是其中别开生面的一场,以下摘发的是其精华观点集结。
特邀嘉宾
李金斗 著名相声表演艺术家
景小勇 中国国家话剧院党委书记
徐 超 中国戏曲学院党委副书记
张晓明 中国社会科学院文化研究中心常务副主任
王 焱 北方昆曲剧院二级编剧
洪伟红心 特型演员(曾在多部影视剧中扮演毛泽东)
康 慷 中国新生代民歌手
范玉刚 中共中央党校文史教研部教授
郭敬明 作家、导演、出品人
……
(以上为发言顺序)
主持人:人民日报社副总编辑 杜飞进
时间:2015年1月23日
地点:人民日报社编辑楼第一会议室
李金斗:
相声艺术不养巧不养老,娱乐大众又要警示后人
习近平总书记在北京主持召开的文艺工作座谈会,对于文艺界来说是及时雨。文艺界前一个时期比较混乱,有些不该说的话,在说;有些不该做的事,在做;有些不该演的节目,在演。尤其是我们相声,有些旧社会都不演的相声,后来都被重新拿出来演。这主要是由于,现在的有些演员过分强调相声的娱乐性,认为只要观众乐了,相声就完成任务了。这种看法,显然是错误的。我13岁学徒说相声,师父就没有这么教育过我。相声是大家喜闻乐见的艺术形式,虽然要敢于讽刺,但是讽刺不能过火,要恰到好处;虽然娱乐性很强,但更多的是要有现实意义; 实际上,每一段相声都应有一定的现实意义,而且要说新唱新。
说相声,不能一味地为了钱,为了收视率,为了票房。我常常对徒弟们说,要了解相声的历史,历史上相声的上座率并不高,天天演,客也满不了。不仅如此,门票价格也要合理。2003年,我们创办了北京周末相声俱乐部,当时经过市场调研,定价20元,现在13年过去了,还是20块钱,很多老百姓都爱来听相声。虽然定价不高,我们对相声的内容要求却很高。我们规定黄色幽默、黑色幽默不能过火,不能说脏话。我们严格要求说正统的传统相声,新相声要说传播正能量的。在我们这里,明星演出不收高价演出费,我们是可以容纳400人的演出场地,老艺术家仅给500块钱,年轻的给300块钱。
不得不说,现在有些小剧场的相声不堪入耳,没有正确的舆论指导,不是歌颂宣传主流。如何去改变呢,这个很重要。我认为,关键是要落实习主席讲话的精神,各级管理部门要狠抓落实。同时,要改变艺术片面追求上座率,追求经济效益的不良风气。艺术这个东西,不养巧不养老,18岁很难成为艺术家,因为阅历还不到。当然,现在也有个别18岁就成为全国著名演员的情况,我个人觉得还欠火候,用北京话说是,“米饭夹生”,吃了不消化。对此,习主席讲的很清楚,艺术是一步一步的,不能只看经济效益。
景小勇:
“国家队”应将“深入生活、扎根人民”常态化
习近平总书记的讲话,明确和强调了很多重要的观点、见解和论断,有些是强调,有些则是新观点。讲话旗帜鲜明,给人以希望,给人以借鉴,这对整个文艺工作的发展极其重要。一直以来,党对于文艺工作的领导,很少通过行政命令发文,都是以座谈会的形式、以领导的谈话形式,向全国的文化界、向全社会发出号召,这符合文艺工作的特殊性。我们是国家院团,自认为是文艺工作的国家队,文艺创作的方向整体上还是正确的,正在努力做得更好。贯彻落实总书记的讲话精神,我觉得国家队应该在方方面面做表率。国家队应该是贯彻落实习总书记讲话精神最核心、最可靠、最可支撑的一部分。
去年12月,文化部开展“深入生活、扎根人民”的主题实践活动,计划在2015年组织直属艺术单位开展100批次、超过3000人次、深入基层的慰问演出、结对帮扶等活动。2015年,“深入生活、扎根人民”主题实践活动将常态化、制度化,真正成为艺术单位正常的业务工作。艺术创作终端是艺术家的事,作为组织单位的文化部,我认为应加快文艺评价体系建设,引导艺术创作的价值取向;应研究制定艺术创作的规划,加大统筹协调力度,提高艺术的组织化程度;应深化国家艺术基金管理制度、资助体系和运行体制建设;等等。
习近平总书记去年在北京文艺座谈会发表了重要讲话之后,我们国家话剧院已经组织了40多位话剧艺术家学习总书记的讲话,当然,这还是初步的;真正的学习还需要不断的、持续的推进,真正的入脑入心,并且外化为自己的行动。不仅如此,我们还在实际工作中,主动落实习总书记的讲话精神。国家话剧院现在更加明确“中国原创、世界经典”的创作定位,以中国原创为第一。另外,国家话剧院长期坚持低票价,最高的180块钱,每场都有低于50的学生票价,我们始终没有忘记事业单位的公益化追求,“对接市场,提高效率”是第二位的,首先是满足国家的文化需求,人民的文化需求。习总书记的讲话让我们更加坚定了这一点,要坚持社会效益和经济效益相结合,在两者冲突的时候,要把社会效益放在首位,这点要毫不含糊。
习总书记的讲话之后,文艺界的整个变化是很大的。如文艺评价体系的建设,对一个作品到底怎么评价,这方面是比较难的,但是要研究,研究就比不研究好。同时,要制作艺术创作规划。过去的规划往往只针对经济部门,现在对于文化部直属院团,也要有规划、有要求,我觉得这点很重要。
徐 超:
为谁拍戏,拍什么样的戏,怎样拍出好戏
从我个人来说,习总书记讲话“高屋建瓴,发人深省”,深有感触。总书记说“有高原,缺高峰”,事实的确如此。咱们这些年有不少好戏,现在真正能留得下、传得开的少。“留得下,传得开”的戏才是好戏,那些低俗的都是没有真正的生命力的。以中国戏曲学院来说,刚建校的时候我们有一出非常有名的戏——《白蛇传》,这是一个经典,传到现在仍深受观众喜爱。改革开放的初期我们又拍了一出戏叫《对花枪》,当时关雅浓老师在老旦的行当上有一个巨大的突破,老旦唱了100句讲了一个故事,丝丝入扣,悦耳动听。好戏太少,“有高原,无高峰”,这是最需要认真反思研究的问题。另外一个问题就是千篇一律的问题。如何解决这些问题,我认为应该从以下三个方面下功夫:
第一,为谁拍戏。习总书记说的很清楚,为人民群众拍戏,不能有铜臭气,不能单纯追求市场和票房。要创作出群众喜欢的作品要真下点功夫,现在有些人为评奖拍戏,为评奖拍戏一般不会有什么生命力,或者说生命力大打折扣,从人民群众的需要出发才有生命力。艺术节等这些活动应该办,从很多方面促进了发展,对青年人的培养等方面发挥了作用,但是不能过度化。
第二,拍什么样的戏。不能把主旋律理解的太窄,不能片面强调主旋律,将其空洞化。只有将积极健康的、向上的、弘扬传统美德的都纳入创作内容,创作形式才能更加丰富。
第三,怎样拍一部好戏。作为戏曲来讲八个字“出人出戏,继承创新”。当下从剧团到学校,在把握出人出戏上,特别是在继承上,做的相当不够。只有继承好的,丰富传统文化的表现形式,才能创作出活灵活现的作品。著名京剧表演艺术家叶盛兰先生之所以能成为小生挑班,这归功于他“学得多,练得多,看得多,演得多”。唯有“学得多,练得多,看得多,演得多”,才能有民族文化的底蕴,才能成为艺术家。戏曲教育如果不把这种精神传递下去很难发展,艺术要发展关键靠人,人从哪来,从教育来。我们成立了中国少年京剧团,当时是从京剧进课堂发起的,我们应该在这方面做贡献,同时我们也形成三点认识,确定了三大任务。三点认识是:第一中华民族文化的根不能丢,第二中华文化的发展要由中华民族来继承,第三民族文化的发展要从娃娃抓起。三大任务是:第一要培养优秀的京剧后备人才,第二要培养优秀的娃娃观众,第三个任务打造民族娃娃品牌。
我们现在缺的是这个东西——品质。从创作来讲也是浮躁,大家不愿意扎扎实实做些培养工作,不愿意培养自己的创作班底,短平快的方式对艺术发展不利。
张晓明:
建立现代文化市场体系,让文艺工作者成为自己思想的主人
第一,关于对目前文艺工作形势的评价,我同意总书记的概括:有高原,缺高峰,这是一个准确形象的看法。当前文化呈现出全新的发展态势,高原起来了,相较而言缺精品。文艺作品量的扩张与质的提升没有同步发展,甚至已经拉开了差距。就我们国家而言,这一评价也适用于文化产业领域。十八大以前的文化产业发展可以归结为“体制性释放和政策性支持”作用下的量的扩张,目前正在进入以转型为主线,降低发展速度,转换发展轨道,从政府轨到市场轨的新阶段,形象地说从铺摊子到上档次是当前主题。现在原创是关键,出精品是主要的任务,如何鼓励、激发原创是当前的关键问题。
第二,关于文艺工作的根本方向问题,习总书记讲话通篇贯彻为人民的根本方向,这是我党一向强调的。我认为满足人民精神文化需求才是为人民的具体体现和评价标准。如果人民的要求不能满足,服务于人民的要求就是一句空话。人民群众是评价的标准,也是文艺发展的要求。目前的关键是如何实现这一根本方向和根本要求?根本途径就是要通过建立健全现代文化市场体系。改革开放前是计划经济,没有出现文化发展的良好局面,百花凋零,文化消费匮乏。改革开放以来市场逐步开放,文化产品日益丰富,人民群众精神文化需求满足程度不断提高。现在我们需要做的是,进一步满足多样化的文化消费需求,要尽可能减少政府对文化生产的干预,尽可能加大市场在文化资源配置方面的作用,这对于满足多样化文化消费需求至为关键,是当前的最主要的任务。
第三,关于文艺创作与市场的关系,我同意习总书记讲话中的论断,文艺不能是市场的奴隶,不能有铜臭气,但是文艺也不能成为政府的仆从,文艺应该成为市场的主人,也就是说文艺工作者应该成为自己的思想的主人,只有这样才能最大限度激发原创。这样就要处理好和市场的关系。从基本的理论上来讲,马克思主义认为存在决定意识,文艺工作者首先要吃穿住,然后才能创作,此外创作活动是生产劳动,也要消耗资源,因此也受到经济必然性的制约。艺术家的创作活动从来都是第二性的,是被某种资源配置机制决定的。于是问题就变成了,艺术家在什么样的资源配置机制条件下能够成为自己的主人?理论上讲只有资源的“集中配置”和“分散配置”两种情况:一种是所有的艺术家只有一个资源提供者,或者说垄断的资源提供者,比如说国王、教会、国家,等等,这不是市场经济,这种体制下艺术家的人身依附不可避免,没有创作的独立性,因此不会有好的作品;另一种是每个艺术家都有许多资源提供者,可能是市场经济条件下资助选择的消费者,也可能是市场经济条件下多元化的非盈利赞助机构,这是市场经济,这种体制下艺术家有分散化资源的竞争性提供者,他们必然获得创作的独立性,必将专注于自己的创作。因此我们认为只有建立起健全的现代文化市场体系,才能使得文艺创作不成为市场的奴隶。
第四,关于经济效益与社会效益,习总书记讲话再次强调了一贯的思想:把社会效益放在首位,争取社会效益和经济效益相统一。关键是这种结果如何实现?这就要谈一谈“好市场”和“坏市场”问题。“好市场”是经济效益和社会效益双丰收的市场,而“坏市场”则是或者只有经济效益没有社会效益,甚至社会效益为负数;或者只有社会效益没有经济效益。为什么会出现“好市场”和“坏市场”?一个健全的文化市场应该是一个经济效益和社会效益统一的市场,在这个市场中,分散化的资源配置环境提供了艺术家自由创作的条件,使他们可以创作出满足绝大多数人民群众绝大部分精神文化消费需求的产品和服务;至于那些国家文化遗产,具有强烈的公共属性,政府有责任出资保护;对于一些过于超前的或者个性化的文化创作,可能一时无法获得消费者的认可,政府也有责任出面支持,这样就能最大限度地保障文艺工作者的创造力,为文化繁荣奠定永久的、可持续发展的基础。这就是现代文化市场体系。
康 慷:
文艺工作者有了核心的目标和方向
习主席的文艺座谈会之后,我们文艺工作者有了核心的目标和方向。同时,一些知名演员、明星的出场费也有所下降和调整。比如,出场费原来30万,现在降一半。拿我来说,商业演出少一些,公益活动会增多。以前,好多演员在没有出名之前都会积极参加公益活动,等他们出名之后,这些公益慈善活动就越来越少了。但现在好多的演员,不管知名与否,都越来越多地参与到公益慈善活动中去,这种现象越来越普遍了。
我个人认为,作为一个歌唱演员,不仅要唱一些阳光、健康、正能量的音乐作品,还应该在生活中做一个健康、正能量的人,为整个民族、社会、老百姓做好自己的本职工作。
王 焱:
现代社会需要艺术引导审美取向,引导道德风尚
习总书记讲话之后,不仅昆曲界很振奋,整个文化界都很振奋。我们都要创造优秀文化作品,创造有利于这个社会的作品。像最近苏州刚上演的《白蛇传》。此前昆曲界没有整本的白蛇传上演,苏州的《白蛇传》填补了这一空白。这个戏一上演,在当地就造成了轰动。我们应该坚决落实习总书记的指示,挖掘人性美。人性美就是一种正能量,就是弘扬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的一种精神。
首先,我觉得习主席强调艺术的作用,这是非常有意义的。中国历代君王一直非常重视“礼乐”作用,这个“乐”,指的就是艺术。因为艺术具有“入人也深,化人也速”的作用,它的作用既迅速又强大,是任何一个东西也不可能替代的。艺术不仅有审美功能,而且具有巨大的教化功能,能够引导社会风俗。好的作品,尽善尽美的作品,能够把社会引向真善美的方向;淫声、奸声、萎靡之声的作品,就会将社会引向假、恶、丑的方向。前者是“治世之征”,后者是“乱世之兆”。正所谓“礼乐废而邪音起”。
习主席在讲话中强调“人民性”和“时代性”,这一点我也深有体会。任何一门艺术都与它生存的时代息息相关,时代背景决定了艺术的生存状况,艺术若脱离了它所生存的时代,不仅没有生命力,还会被它所处的时代所抛弃,更不可能对所处的时代起到什么重要的引领作用。
我今天最想讲的一个内容,就是习主席所强调的“有高原,无高峰”,这对于整个艺术界都是突出的问题。比如,元代有杂剧,明代有昆曲,清代还是昆曲。清末中国进入乱世阶段,京剧、评剧、梆子等花部戏代替了昆曲。当下,仍旧没有一个独领风骚、主导社会风尚的艺术潮流。究竟什么样的艺术能够引导时代潮流呢?问题应当回到我们现在的社会是什么样的社会,它需要什么样的艺术品种。
我个人认为,现代社会是一个浮躁、茫然、沉沦的社会,它需要艺术品种来引导,引导社会的审美取向,引导社会的道德风尚。我们可以仔细审视一下这个社会所呈现出来的种种病态:没有理想、浑浑噩噩,对社会、对事业、对家庭不负责任,对他人的生命、自己的生命不珍惜,极端的拜金主义,审美扭曲等。拜金使得人们贪婪,过于现代使得人们怪诞,缺乏审美使得人们畸形。人们的心灵就像极其干涸的沙漠、皴裂的土地,亟待着甘露的滋养。究其根本病因,是传统文化——这个中华民族的根,距离我们的生活太过遥远之故。这个社会的灵魂在呼唤着中国传统文化的回归,呼唤着古典的回归。老子曾发问:“孰能浊以静之徐清,孰能安以动之徐生?”
我从小喜爱昆曲,一直向往从事昆曲编剧这一职业,从事昆曲编剧几年来,对昆曲比较了解。昆曲承载着儒家“中和”的思想,也承载着道家“自然”的思想,还有忠孝节义、伦理等直接教化人们的思想。这一切,使得这门艺术产生独特的功能:让人知耻,让人知止,让人优雅,让人沉静,让人平和,而且还让人长寿。蔡元培曾经在北大开设昆曲课,以“美学”教育代替宗教教育。北大的哲学家楼宇烈先生至今还在每周三的下午教授这个课程。
昆曲是最高的艺术典范,2001年被联合国列为世界“第一批”非物质文化遗产的“第一名”,而且全票通过。 现在,在国家和昆曲界“八百勇士”的共同努力下,昆曲已经渐渐为公众所知,受到年轻知识阶层的热捧,但还局限于高校,在社会上的影响还很有限。昆曲有极高的艺术价值、审美价值,是治疗我们当代社会沉疴的最佳良药,它应当是引领当代社会时尚的艺术,应当在当代发挥出它的作用。
那么,良药该如何才能发挥作用呢?只有政府大力倡导,这一点才能做得到。昆曲在明清两朝极度兴盛,就是因为皇家率领,士大夫阶层喜好,举国百姓皆效仿之,社会风尚健康质朴,国家安定。我们当代文艺工作者也应当创作出反映时代声音、与我们这个伟大时代相适应的尽善尽美的优秀剧目,用作品来移风易俗,以其艺术之优美来感化社会,以其思想之纯正来教化社会。这样,我们才无愧于“文艺工作者”这个称号,无愧于国家的培养,无愧于这个伟大的时代。
范玉刚:
文艺不能做政治的附庸,要有独立的空间
总书记的讲话是在一个大背景下——中华民族处于伟大复兴的历史拐点,中国成为世界第二大经济体。在整个历史框架下,应该有个对位,就是说,我们经济上取得这么大的成就,但是文化、艺术的成就有很大的落差。这实际上是时代对当今中国出伟大艺术家和优秀艺术作品的期待和召唤。
那么,怎么出伟大的艺术和艺术家呢?我想谈谈自己的看法。一说到文艺座谈会,我们就自然地想到毛泽东曾召开的延安文艺座谈会。这一座谈会是在特定的历史背景下召开的,但它的精神一直延续到上世纪70年代。从上世纪40年代到70年代,确实产生出有影响力的艺术家和文艺作品,甚至可以说产生了“毛泽东的艺术”。但在这个过程中,我们总结出了一个教训:我们确实形成了一定的文化领导权,但却忽略了文化领导权的边界,也就是政治和艺术之间的关系。习总书记强调,文艺不能做市场的奴隶。实际上,文艺也不能做政治的奴隶。文艺不能成为政治的附庸,一定要有其独立的空间,要有创作的自主性、文化的公共性。从政治体制来看,中央集权并不必然带来文化的封闭,也可以是文化的开放。比如唐朝,它也是中央集权,却出现了像李白这样的文艺创作者和经典作品。而明代的中央集权已渗透到文化领域中,带来的就是文化的相对衰退。
下面再说说文艺与市场的关系。在市场经济蓬勃发展的今天,文化要做到封闭是不可能的。一是全球化这一大背景,二是我们越来越期待文化的开放水平。在这样一个历史时期下,我们如何能产生伟大的艺术,这就涉及文艺与市场、与经济的边界。市场经济越来越完善,应该发挥市场在资源配置中的决定作用。党的相关文件指出了其中的深意:第一,文化产业不是文化的市场化,不是文化的产业化。第二,实现“两个效益”的统一。这意味着,我们应该在市场经济的条件下建立对艺术的保护机制,在政策上要有突破。而政策突破的前提是理论认知,也就是说有一部分艺术我们一定是要保护起来的,但这种保护,保护的是艺术的生产力。
保护艺术的生产力,可以分为“事业”和“产业”两部分。在艺术创作上,我们有一部分是可以放入市场的,这一部分由文化企业来承担;有一部分应该在市场经济条件下给予保护,但又不完全是事业单位,这一块由非盈利组织来完成。落实到文艺上,就是文化的非盈利组织。艺术生产力是靠人、靠艺术创作,而文化非盈利组织可以在市场经济的条件下建构起特定艺术的保护机制,解决艺术的多元性问题。同时,要有国家公共资金,包括国家艺术基金、政府财政的支持,甚至是企业的赞助、个人的捐助等。有了资金可以拍新戏,也可以拍经典,更重要的是产生了艺术创新。
我们现在的艺术需要艺术创新、艺术实验,甚至可以允许有一些另类的艺术产生。这才是保护了艺术的想象力,解放了艺术的生产力。保护艺术旨在凸显艺术的卓越性,待艺术成熟之后,可以放到市场上。这样,艺术就从产品跨越为商品,这一商品就带动了民族和国家的创造力,最终传播的是主流的价值观,社会效益和经济效益得到完美的统一。真正能在市场上盈利的则是商业文化,也就是我们所说的“大众文化”。大众文化、大众产品就是能够为大众所接受和消费的,它一定是社会的主流价值观。比如,像《猫》、《大河之舞》等艺术形式在市场经济中不断锤炼,最终成为了经典,它又可以反过来作为文化资源哺育文化单位,它可以进入课堂进一步得以传承。现在,我们恰恰缺乏文艺创作与市场之间“中间地带”的保护机制。我们保护的是生产力,国家政策应该往这方面来倾斜。我们不是单纯地培养市场主体,而是激发全民族的创造活力。我们培育的是文化生态、艺术生态,培育的是整个文艺创造力的细胞和毛细血管。只有艺术的高原起来了,才能产生伟大艺术产生的土壤和条件。
洪伟红心:
从茫然到坚定信心,文艺创作重在传播正能量
我是一个新人,2004年,由于长得像毛泽东同志,被人发现了,把我送到北京电影学院学习两年的表演,又找老师学习两年台词,由此走上了表演之路。我一共创作了6部电影,演了6次毛主席,其中我投资了5部,一共投了3千多万,但是,亏了2千多万。这令我很迷茫。
我最近拍了一步《人间正道》的电影,由黑龙江省纪检委为我免费提供了3万张碟,给党和干部看。30岁以上的观众,看了都哭。我想上院线,就在市场上搞了个小调查。我找了两个青少年,一个13岁,一个15岁。我对他们说,《人间正道》这个电影非常好看。这两个小孩问,“《人间正道》是不是爱情故事?”我说,这里面是有爱情故事,但不是年轻人,是1942年的事。这是由真实的事改编的:1942年,一个团长贪污了3050元法币,按照当时规定,贪污500元就应该枪毙,但是,他救过毛主席,毛主席也在他家吃过他母亲做过的哨子面。即便如此,毛主席还是下令枪毙了这位团长。这两位小孩听完之后,表现出极大的冷漠态度,这对我打击很大。我又想把拍完的电视剧送给四个电视台,却都遭到了婉言拒绝。拒绝理由就是抓不住30岁以下的观众,广告是收不回来的。于是,我又赔了。
习近平总书记在去年10月15号文艺座谈会上的重要讲话,让我又重新振奋了起来。从那时起,我还是想做曾经做过的事情。我拍片子的目的就是要让30岁以上的观众看了之后都会感动地哭,从而影响一个家庭、影响一个社会、影响一个国家。我们国家缺乏一种从娃娃就开始的爱国主义教育和基础教育,随地吐痰等现象屡禁不止。我们文艺工作者应该为弘扬正能量做更多的事。
郭敬明:
既不要沦为市场的奴隶,也不要成为市场的敌人
习主席讲话后,我思考了很多关于文艺作品和市场之间的关系问题。习主席说得特别好,他强调,文艺不能沦为市场的奴隶,我觉得同时,文艺也不能成为市场的敌人。唯市场论显然是不对的,但我们也不能因噎废食地不要市场了。因为如果市场越来越小,文艺作品的接受度随之也会越来越小。久而久之,它就会变为越来越窄的艺术。所以,我们要更理性地看待艺术和市场间的关系。
每一个文化都应该有自己的地位。不管是京剧、昆曲,还是电脑、钢笔字、毛笔字,这些都无所谓谁好谁坏。但是,在我们这样的电脑、手机普及时代,如果还要求每个人用毛笔字来进行日常的交流,那显然是不太现实的事情。当下应该鼓励每个人都去做自己最擅长的事情,这样市场就一定可以百花齐放了;相反,如果约束太多,条条框框过多,就可能无法造就真正的艺术了。
当然,文艺工作者也应该有一定的社会责任感。此前,我对于自己身上的责任感感触不是很深,后来随着自己的关注度越来越高,从作家又成了导演,我也慢慢地意识到除了要坚持做自己喜欢的东西之外,对这个社会也是要有责任感的。我觉得,有责任的文艺工作者,应该去创造一些老百姓喜闻乐见的好作品,要争取创作出一些经典的作品,尤其是针对年轻人的一些经典作品。现在好莱坞有很多经典的青少年影片很流行,这些影片往往不仅有故事情结,能吸引人,而且蕴含了锄强扶弱、代表正义的一些永恒价值观;而受这些正能量的感化,很多青少年都会产生一个锄强扶弱、代表正义的英雄情结。这种潜移默化地教育,对于年轻人来说,应该是更为适用。因为年轻人的心智还没有成年人那么成熟,不能特别强制地去命令他们做一些事情,这样反而会激发出他们的逆反心理。
《小时代1》公映的时候,4亿多的票房,我一听到这个消息,自己也感觉很吃惊。因为那个时候,我完全是个新人,还不知道如何去拍电影。我那时候想表达的是,我们这一代大部分都是独生子女,是没有兄弟姐妹的,所以更需要友情。我们的影片讲述了四个女孩子的友谊故事,她们不管有再多的争吵,都一路互相扶持着。影片主题曲用的是《友谊地久天长》。但是,由于我们用了一些名牌的服饰,让人感觉很物欲,因而,也受到了一些尖锐的批评和争议。在做第二部的时候,我也很紧张,于是进行了大量地删改,去掉了很多可能给人物欲感受的东西,但可能矫枉过正了,上映之后,观众不喜欢了,票房从5亿变为了2亿。到了第三部的时候,我又重新把握这个平衡,重新去调整,又变为了5亿。观众认为挺好看的,又觉得不像第一部那样过分注重名牌。这时,我更有经验去把握、去调整,知道该强化什么、该弱化什么,这对我也是一个不断学习和领悟的过程。所以,我觉得文艺创作者也是需要不断地成长、成熟,也需要社会给予更多的包容,给予其成长的空间。我很难一开始就创作出一个很经典的文艺作品,但我希望朝着这个方向去学习、去不断地修正自己。同时,我也希望有更多的机会去引导年轻人不仅只关注日本的动画片、美国的好莱坞,也关注国产的影片。
网络文学现在有一个不太好的现象,大家一味追求写得越多,收入越高,这就变为市场的奴隶了。这样,文化高原起来了,但高峰确实没有。真正的文化高峰是5年、10年雕刻出来的,这样的作品才有可能成为文化高峰的。但往往不是创作家自己决定自己是要作“高峰”,还是作“高原”,而是应该由市场来决定。如果市场没人愿意投资、没人愿意看,那样也不行。
我还想说一个问题就是,现在对于艺术工作者本身的保护还是较弱的。比如,当下决定拍什么电影,决定什么电影可以在院线播放,都不是文艺创作者可以决定的,我们说话能力很低的。我想,如果这些都是创作者说了算,那么当下的文化市场很可能会发展地更好。
这次文艺座谈会,对我们来说真的是非常鼓舞的。我相信未来中国文化环境会越来越好,我希望自己做得更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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