政商女精英：大妈也是一种优势

程蒙

美联储现任主席珍妮特·耶伦

为何世界的舞台会有大妈们的一席之地？对于到了一定年纪的女性，这个问题倒也不足为奇。就像母虎鲸一样，女人是少有的停止繁殖后还能健康长寿的物种。“祖母假说”理论认为之所以如此，是因为早在史前文明时代，祖母帮助喂养孙辈，促进了基因的优化，进而让人类繁衍起来。

可以肯定的是，大妈们的存在本身就是达尔文未解之谜之一。除了进化优势，我们只能说现代生活似乎也为她们提供了一种可能。如今，一批60岁的大妈正为这个问题提供另一个答案：先不管她们为何而存在，她们或许就是为这个时代而生的。先点点她们的名字吧：珍妮特·耶伦、伊丽莎白·沃伦、希拉里·克林顿、安吉拉·默克尔……

当然，这种说法并不符合我们的直观印象。我们听到的更多是在各个领域的顶尖人才库里，女性都不是主流，而且这种趋势还在不断恶化。一方面女性占据了美国劳动力市场的半边天，在大公司的初级岗位中甚至超过半数;而另一方面，女性在财富500强CEO中的占比仅为4.8%，这可真是个残酷的现实。同样，在华尔街，在大律所，在硅谷，这些数字都是失衡的。考虑到以上种种，你可能就不会觉得年纪大就一定是打破行业天花板的必要条件。而就连女权贵们也认为，对于渐渐变大的年龄，与其跟它过不去，不如坦然接受。

个中原因不仅仅是因为比起前人，如今的大妈们接受过更好的教育，拥有丰富的经历;更在于这些被家庭责任束缚的中年女性在年纪更大一些之后比同龄男性精力更加充沛，正如那句老话说的，迟早她们都可以搞定一切，只是时候未到罢了。一位女性高管就坦言，直到自家小孩儿上大学后她才真正开始满负荷工作。她说：“自孩子们进大学之后，我好好地干了15年。”这让她身心舒畅。借用最近一项研究来佐证以上观点：研究表明，相比于野心勃勃的年轻女性，年长的女强人更让人受用。

虽然克林顿、耶伦和沃伦可能只代表着一小部分人，但这一小部分人却十分打眼。她们在步入耳顺之年后，家庭美满，事业有成。她们既没有戴上手套打理起自家花园的玫瑰，也不像大多数白领一样盯着时钟等着退休金，相反她们的日子过得格外滋润。

耶伦在67岁时成为首位美国联邦储备委员会女主席;而沃伦，这位前哈佛大学法学教授在60岁时成为了人见人怕的“华尔街新警长”，然后在62岁时竞选美国参议员，据她自己在回忆录中所说，这把年纪本应该是“考虑买把摇椅和退休计划”的时候了;至于希拉里·克林顿，在人生的第七个十年里，她完成了从总统候选人到国务卿再到总统候选人的转变。如果把范围再扩大一些，59岁的国际货币基金组织总裁克里斯汀·拉加德、60岁的德国总理安吉拉·默克尔都是欧陆大妈的精英代表。

可以肯定的是，这一代的高调大妈们与她们的后人相比有很大区别。这些大妈在一个机遇和困难并存的世界里取得了前所未有的成功。假如说社会再更加公平一些，她们或许能更快地达到顶峰。沃伦从大学离校后嫁给了她的第一任丈夫，她丈夫希望她能做一个全职主妇;希拉里·克林顿从耶鲁法学院毕业后搬到了阿肯色州，为未婚夫的事业添砖加瓦;鲁斯·巴德·金斯伯格，直到60岁才进入大法院，而跟她一起共事的男性法官们平均就职年龄比她小7岁。

即便是在当下，对于才华横溢的年轻女性来说，想在职业生涯中坐上快车道也是难上加难。如今的职业女性刚开始工作时工资跟男性差不离，根据美国劳工统计局的数据，25到34岁的女性能挣到男性收入的90%。不过之后收入差距很快拉大，45到54岁的女性只能挣到男性收入的76.6%。这其中的变化部分是受到养育孩子的影响，根据皮尤研究中心的报告，42%的女性为了照顾家人而缩短工作时间，而养育着未成年孩子的母亲中有51%表示带孩子势必让职业难有上升空间，而相比之下男性中持该观点的比例仅为16%。不过工资差似乎也反映了一种对主妇们的偏见，有时候人们会把这种工资差称为“母亲墙”。

伊丽莎白·沃伦

研究表明，当一个职业女性变成母亲时，她通常会被描画成温柔善良的形象，而这种固有印象其实就是针对女性的一种阴谋，因为这样会让她显得不那么善于在职场打拼。《社会问题期刊》2004年发布了一项研究课题，课题以两个假想的普林斯顿大学毕业生凯特和唐求职为样本做了相应的心理研究：他俩找的都是咨询顾问的工作，两人先后经历了尚未生育和养育小孩两种状态，在两种状况下，唐都被视为能够胜任工作;而凯特在有孩子的状况下被认为比她那些尚未生育的女同事要弱，而且刚毕业状态下也很少有人愿意雇用、培训和重用她。《美国社会学期刊》的另一项调查研究显示，参与调查的企业主给有孩子的女员工开出的薪水要低于没有孩子的女员工，并认为有孩子的女员工不能胜任工作。相反，有孩子的男员工则看上去更具竞争力。

但是，孩子并非是年轻女性的唯一阻碍。2011年，时任麦肯锡董事的乔安娜·巴斯和莱瑞拉·伊合著了一份据称可以解释为何女性很难在大公司出人头地的调查报告。在同人力资源总监的采访中，他们发现男性会比女性更容易基于他们所能感知的潜力获得提升，而女性要想提升则必须拿出成绩，这种结果导向会让女性总是比男性慢一拍达到职业顶峰。按照巴斯的观点，一位高管在评价一个男员工时通常会说：“我了解罗伯特，这伙计挺不错的，你还想知道什么？”巴斯表示，CEO们并不愿承担提拔女员工的风险。也许正是这个原因，财富五百强的女CEO往往比男同事们更有经验。根据美国管理协会的数据，女性达到职业顶峰的平均年龄为52.8岁，而男士则为50.2岁。

那么公共生活是否可以为女性后期的职业成就助力呢？显然年龄在政坛就是一项独特的优势。此外，混政治圈不需要什么培训或是资格认证，这对被束缚的女性来说太合适不过了。上世纪70年代，罗格斯大学的美国女性与政治研究中心就曾调查过州议会里的女性议员，发现她们普遍是在55岁上下时成为议员，比男议员们普通稍大一些。这个年龄差在国会也是一样。如今，美国国会女议员的平均年龄为59.1岁，而男议员则为56.5岁。

或许比男人晚点起步不见得都是坏事。如果在到达职业顶峰之前，不得不在公共服务领域不断保持优异表现，可不是什么坏事。看看耶伦，她在比尔·克林顿政府当过经济顾问，在旧金山联邦储备银行当过总裁和CEO，之后又出任美国联邦储备委员会副主席一职。据称她只是奥巴马美联储主席位置的第二人选，而她的对手则是比她更小的拉里·萨默斯，不过萨默斯后来被证实有问题才作罢。耶伦的前任本·伯南克也是在50岁时当上了美联储主席。如今耶伦被认为是美联储主席的最合适人选。

接着再看看克林顿和奥巴马两位总统，他俩都是40多岁当选总统。而你很难想象一个40多岁的女性能够像奥巴马那样入主白宫，要知道奥巴马也就是短暂担任过州议员，之后在参议院干过一段时间，然后用一场伟大的演说，鼓吹着勇气、自由和希望就一路小跑冲进白宫。这就说明，无论是比尔·克林顿还是奥巴马，在变得老道之前，都有机会得到提升，他们不必像耶伦那样坐很久的冷板凳才有可能当上总统。

2015年6月13日，美国前国务卿希拉里·克林顿在纽约举行总统竞选集会

或许真正的悲剧并不在于女性没有获得升职的潜力，而在于男性不需要拿出成绩就能得到提升。“为什么会有这么多无能的男人成为领导人？”《哈佛商业评论》网站在2013年刊文如是评论，文章作者、伦敦大学学院及格鲁比亚大学商业心理学双料教授托马斯·查莫洛·普雷姆兹克认为，困扰美国公司核心领导力的关键就是“缺乏对无能男性的职业考验”。

可以肯定的是，女性老龄化并非没有劣势。一些研究表明老年其实对女性的打击更严重，因为同样的年纪女性看上去会比男性更老。即便如此，社会对60岁女性的刻板印象也没有影响到那些身经百战的权贵大妈在公众印象中好感攀升的现实，毕竟大氛围对她们还是很温柔的。

1946年，社会心理学家所罗门·阿希发表了一份论文，旨在讨论人类是如何获取对他人的印象，这篇论文影响非常之大。阿希想搞清楚我们对他人是以全面印象来考察，抑或只是凭借某些特定的印象来评判别人。结果阿希发现，我们会基于对一个人是热情还是冷漠，来评价他是否聪明、灵巧、果决等等特质。也正因如此，我们对老年人的印象，通常都是温暖有爱，既不能干，也没啥威胁。

当女权主义学者透过这个镜头来看待性别时，他们会发现一直以来女性都被视为配角，她们热心肠又没啥竞争力，不受雇主尊重。而那些精明强干的女性则跟温暖宜人的性格没有一丝联系，社会也对她们充满敌意。所以，人们偏见地把女性分为：要么热心肠没能力，要么有能力冷冰冰，再要么啥都不是。普林斯顿大学心理学教授苏珊·菲斯克就此做过研究，她发现，这两种特质在男人身上就不矛盾了。“这对于女性来说简直就是‘22条军规’一样，”苏珊如是评价。看看希拉里，人们对她的态度就说明这一切。

当然，希拉里的女权主义者形象和她的政治野心的确对她的形象不利。不过她现在正处在“年轻大妈”的窗口期，所以她可以用很多东西来弥补她在形象上的损失。这不，切尔西·克林顿宣布怀孕后，就有人推测这一消息会让希拉里看上去不那么野心勃勃，因为外孙的到来会让她母性大发、无心问政。不过这些都不过是大打家庭牌和亲情牌的政客们常用的手段。希拉里在推特上曾写道：“地球是圆的，天是蓝的，让我们一起来保护我们的孩子。”“她重新定义了祖母这个身份。”美国女性与政治研究中心负责人黛比·威尔斯如是说。

如果这个世界真的打算为老妇人们提供新的机会，那以后谁来照顾孙子孙女们呢？谁又会在60岁的时候去迎接新的挑战呢？谁又会在早早地功成名就后有足够的时间去玩乐高积木、喝下午茶、在家读书呢？以后巴拉克·奥巴马又该何去何从呢？到那时候我们是不是又要问：这个世界干嘛会有老头子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