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孱
她出生在一个普通农民家庭,10岁离家到县城打排球,16岁成为河南赛艇队的一名运动员,后来因为腰伤错失参赛机会。此后,她只身闯荡上海滩,偶然成为一名模特。历经打拼,她不但成为中国首席名模,还成功转型为高级服装定制企业的老总。近几年,她又客串了多部影视作品,还担任着“幸福工程”形象大使。几年前,她与央视导演郎昆的离婚曾引起大家的极大关注,如今,她已经用坚强走出人生的低谷。生活中的她,还是一位孝顺女儿、幸福妈妈。让我们走进马艳丽的精彩人生……
记者(以下简称记):你从小就很出众吧?父母对你的期望高不高?
马艳丽(以下简称马):我家在河南省周口市郸城县农村,我的身高从小就远超过同龄女孩,长相也不差,还算出众吧!我们老家偏僻贫穷,农家的孩子走出去的主要途径还是靠读书,所以父亲对我学习抓得很紧。小学三年级那年,县体委教练来我们学校选苗子,看到10岁的我个子已经长到了1.65米,肢体也很协调,就对我父亲说:“这孩子是块儿打排球的料,要不让我们带她到县城打球吧?”那时中国女排正值强盛期,父母认为我打排球说不定能有出息,就同意了。就这样,我离开家到县城体校学打排球。
记:你打排球进步快不快?什么时候到市里打球的?
马:到了县城,我们天天在体校训练。当时我吃住都在臧柿英老师家里,臧老师和爱人只有一个孩子,跟我同龄,我们能玩到一块儿。臧老师很喜欢我,对我就像亲生女儿一样。在县城练了两年排球,我的成绩颇为突出。当时有一个到周口市体校打排球的机会,臧老师觉得只有到更高水平的地方打球才能走出去。但到市里打球需要缴2000多元钱的费用。那时候2000多元钱对于一个农村家庭来说不是个小数目。我家里穷,拿不出这笔钱,父母想放弃,臧老师觉得放弃了很可惜,说不定这是一次改变我命运的机会。臧老师和爱人的月工资加起来只有80多元钱,所有的积蓄仅有1400多元,还差1000元钱,他们就找人把孩子10多年的独生子女费领了出来,凑够了我的学费。到了市体校,我不想辜负父母和臧老师一家的期望,练得非常刻苦。那时我的偶像是郎平,希望有一天也能进入国家队,成为排球明星。
记:后来你怎么转行练起了赛艇?
马:16岁那年,省体工大队赛艇队教练来周口体校选苗子,他们认为我条件非常合适,就把我选到了河南省水上运动学校。到学校报到后,水上运动队的领导给我们透露,说我们这一批赛艇队员是为了备战第七届全运会组建的,希望我们苦练3年,争取能在全运会上夺得金牌,为河南父老乡亲争光。赛艇运动员初次训练的时候一般都会翻船,所以要先学会游泳。通过刻苦训练,我进步很快,并成为教练眼中的种子选手。
记:备战3年你却未能参加全运会,这是你一生中最大的遗憾吧?
马:全运会开幕前一个月,我们在训练中两只赛艇撞到了一起,我的腰部被撞成了重伤。当时医生拿着我的X光片,一脸严肃地说:“你可能无法参加比赛了!”医生的话把我打懵了。反应过来后,我的眼泪止不住流了下来。可现实就是这么无情,因为伤病,我在医院度过了难熬的一个月,每天都度日如年,根本不敢看电视,更没敢把生病无法参加比赛的消息告诉家人。全运会结束后,赛艇队也解散了,我背着行李离开了生活3年的水上运动学校。
记:回到老家你做什么了?什么时候开始当起了模特?
马:回到老家,父母才知道我因伤病无法参加全运会的事情。虽然他们也替我惋惜,但更多的是对女儿的怜爱。那段时间我在家过得很苦闷,觉得与其在家过没有希望的日子,不如到外面闯一闯。于是我背着行李来到了上海。到上海后,我四处求职,因为没有什么技能,一直没找到合适的工作。一天,我到一家商场闲逛,一个营业员看我个子高,问我是不是模特。我说不是。她说:“附近一家饭店正招收模特,你去试试吧!”我一听心动了,心想,行不行先试试再说。随后,我找到那家饭店应聘,招聘负责人一看我的身高、形象、气质,颇为满意。唯一的障碍是,他们招聘的模特必须有上海市户口,我这个外地人身份不符合他们的要求。可他们又不愿放弃一个好苗子。经过主管领导批准,我才成为一名模特。
记:你出道不到两年就获得世界模特大赛的冠军,没想到吧?
马:加盟上海时装模特队后,队里只有我一个外地人,又听不懂上海话,正好天天练功。那时我每月只有300多元工资,住的是简陋的平房,生活的窘迫让我成为模特队里最能吃苦的女孩。1994年,世界模特大赛在上海举行,仅上海赛区就有1000多人报名参赛,我成为20名胜出者之一,这个结果让我感到意外。当初参赛时,我连件像样的衣服都没有,参赛的服装都是找队友借的。参加全国选拔赛的时候,比赛马上要开始了,我发现自己没有礼服,公司马上派人赶制。由于比赛规则十分严格,现场设了四道关卡,每个关卡都有人把守,选手们处于隔离状态,我既没手机又没呼机,自己出不去,外人进不来。我觉得自己完了,要被淘汰了。幸运的是,在距开场只剩5分钟的时候,我终于拿到了公司定制的礼服,一路过关斩将闯入了世界模特大赛的总决赛,并最终获得冠军。现在想来,仍像做梦一样。
记:随后几年,你又获得多项赛事冠军,成为名副其实的中国首席名模,怎么突然想到去做服装设计师、开公司呢?
马:当时我的转型很多人不理解。在外人眼里,我应该满足才对。不过身在其中,我深知模特行业竞争的残酷和职业本身所带来的浮躁。我没有像大多数人那样被功利物质所诱惑,而是在慢慢探索,寻找自己的路。相对于在T台上的光环,我更想设计服装,自己来经营美丽。2003年,我成立了自己的服装公司。没想到公司成立后刚好赶上非典,一下子打乱了我所有的计划:服装发布会被取消,模特表演被取消,服装订货会根本排不上议程,做好的服装在仓库里堆积如山。原本车马不息的公司门可罗雀,就连看仓库的几个保安也是费了很大劲儿才勉强留住的。当时我还怀着孕,父亲又做了个大手术。尽管艰难,但我还是挺了过来。
记:据说为了服装设计理念,你曾拒绝过找上门的几十万元的定制大单?
马:公司业务转型为高档服装定制后,我希望我的作品更具分量,而不是靠一些短暂的视觉效果来抓住客户。当时一个浙江商人找到我,希望成为我公司的高级定制会员。这位商人有自己的审美观,他希望我帮他设计的服装符合他的审美观。我觉得他虽然有钱,可品位有点俗,就希望他能接受我的意见。遗憾的是,那位商人脾气很倔,结果这笔生意谈崩了,也意味着一年30万元甚至更多的会员费没有了。很多人对此不理解,包括我的员工。但我觉得一点也不可惜,因为服装是有灵魂的,我宁可失去丰厚的回报,也不会改变服装的定位和品质。有一年,贝克汉姆作为摩托罗拉形象大使造访北京,我受邀为他设计了一套有中国元素的时尚球衣,贝克汉姆称赞这套球衣十分完美。这是因为我在衣服上体现了他完美男人的品质。
记:近年来,你频频在影视作品中亮相,拍了这么多戏,有什么感触?
马:我在演艺界有不少朋友,有合适的角色他们就会想到我。近几年,我接连客串了《倾城之恋》《摇摆de婚约》《婚姻保卫战》等影视作品,反响还不错。演戏让我对影视时尚造型有了不少看法,国产影视剧总给人留下“土”的印象。像国外拍的《欲望都市》《绯闻女孩》,那种在时尚方面引起的轰动我们很难做到。国内的剧组还没有造型师的概念,顶多有个管服装的。在电视剧《婚姻保卫战》中我饰演的是女强人杨丹,在剧中每次亮相我都做了精心设计。此外,剧中其他演员的部分服装也是根据我的建议搭配和提供的。导演赵宝刚对我给剧中带入的时尚元素十分满意。
记:现在你还担任着“幸福工程”形象大使,都做了些什么?
马:我很愿意担任“幸福工程”的形象大使。我是一个母亲,这种体会很深刻。小时候家里穷,穿的衣服都是妈妈亲手做的,现在虽然有能力、有条件给妈妈买好衣服穿了,但自己内在的本质是改变不了的。西部地区贫穷,我多年前就开始关注西部的贫困母亲,曾创作了一首有关母亲的歌曲,邀请杨澜、陈明、孙悦、杭天琪等8位母亲演唱,非常感人。我也经常去西部地区看望那些贫困的母亲。我在甘肃还有一个干女儿,她乖巧、懂事,学习超级棒,现在我们情同母女。以后我会为贫困地区的母亲做更多的事情。
记:你的成功源于什么?在你的人生中谁对你的影响最大?
马:我的成功源于执着和坚强,这也和我从小所受的教育有关。我父亲是一名中学老师,从小他就教育我无论做什么都要执着,不能半途而废。我母亲虽然是农村妇女,但她性格坚韧,从不认输。父母非常孝顺我爷爷奶奶。生活在这样一个家庭中,我的童年每天感受到的都是浓浓的亲情,也造就了我阳光、积极的性格。我很喜欢大家庭的生活,父母在北京待不惯,总要我催好多次才肯过来住几天。为了让哥哥、妹妹的孩子来北京接受更好的教育,我把他们都接到了北京,大家住在一起,这样更有生气。当年,奶奶生了场大病,我把她接到北京306医院做了手术,每天忙完工作去看她,和奶奶说说家乡话,那种感觉很亲切。
记:对于婚姻你有什么感悟?做单亲妈妈这么久了,该有新的感情生活了吧?
马:对于无法挽回的东西,就要学会放手。人生总要经历一些不可避免的事情,它们像一把盐,放在一杯水里很咸,但放在江河里就没什么味道了。我一直试着把自己的心胸打开。如今,我的梦想一个接一个地实现,生活得很充实也很快乐。当然,在爱情上女人永远都不会丢掉梦想。曾有朋友问我:“你想找什么样的人?拒不拒绝姐弟恋?”我的回答是,和我牵手的男人长得不必太帅,但一定要有才华,要有责任感,更要有男人善于包容的胸怀。即便是姐弟恋,也没啥大不了的。在感情方面,我一直坚守着这些原则,所以,我也一直单着。好在我有自己的事业,有很多赤诚相待的朋友,日子过得并不寂寞。
记:现在你和女儿的关系很亲密吧?
马:转眼女儿已经12岁了,她既聪明又善于“狡辩”,我都有些搞不定她了。现在的孩子负担重、压力大,又是弹琴又要做作业,玩的时间少了些。有一次,女儿从外边玩耍回来,在我的催促下不情愿地去洗澡。我怕她洗不干净,主动帮她搓澡,没想到她却说:“妈妈,还是别搓了,女人是泥做的,身上的泥永远搓不完。”我反问她:“那男人是什么做的呢?”她说:“男人也是泥做的。当年女娲抟土造人,造出了男人和女人,难道不都是泥做的吗?”女儿的话让我忍俊不禁。几天前的一个晚上,我陪着女儿写作业,8点时,我有点急事要出去一会儿,就向她“请假”。女儿头也不抬地问我:“你什么时间回来?”我说:“就一会儿,可能10点左右吧!”女儿白了我一眼,说:“老妈,从8点到10点,这也叫一会儿?”她的话让我无言以对。与女儿相处,我几乎用尽了语言的所有技巧,现在只有听的份儿了。
记:听说你女儿经常替你拿主意?
马:这孩子是越来越有主见了。有时公司的一些业务我举棋不定,还要问问她,她总能提出与孩子年龄不相符的意见。一次,在饭桌上,女儿对我说:“老妈,从你接电话的口气里,我能猜出来是朋友还是员工给你打电话。”接着,她给我分别模仿朋友和员工给我打电话时我接电话的语气,而且模仿得惟妙惟肖,逗得我大笑不止。没想到女儿郑重地对我说:“老妈,以后你对员工要温和一些,不要总板着脸。我以后有工作了,也不喜欢这样的老板。”女儿的话让我进行了反思。此后的工作中,我尽量对员工做到平和而不粗暴。生活中,女儿对我的情绪变化也很关心。我哪天心情不好,发脾气了,她就在日历上画个哭脸;哪天情绪好了,她就在日历上画个笑脸。到了月底,她还给我来个总结,劝我以后无论如何都要开心。女儿的这些做法提醒我一定要开心工作,快乐生活。因此,平时我很听女儿的话。有一次,我郑重地对她说:“以后你别喊我妈咪了,就叫我马姐吧。”女儿欣然同意,说:“你是马姐,我是马哥,咱俩是哥们儿。”现在我和女儿的关系既像哥们儿又像闺蜜。这些年我设计了很多作品,女儿才是我人生中最满意的作品。
〔编辑:刘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