尹德挺
【摘要】首都人口规模膨胀是一个世界性难题。2014年7月国务院印发《关于进一步推进户籍制度改革的意见》,再提严格控制特大城市人口规模,且在特大城市户籍管理上允许“因城施策,一城一策”。对于北京而言,未来要在京津冀一体化的视野中,在兼顾城市发展和民生保障的前提下实现人口的有效调控,必须把握当前人口发展的五个关键特点,明晰四点发展趋势,以确保人口总量调控和城市生机活力的协调统一。
【关键词】人口调控 虹吸效应 流动人口
【中图分类号】C924.24 【文献标识码】A
第一,“人口流动滞涨”问题凸显,常住人口增速位列全国超大城市第一。首都人口调控根源于“人口流动滞胀”这一特殊的人口现象,主要有两大表现:一是“滞”,即户籍人口流出几乎停滞,流动人口“不流动”。2013年全市户籍人口总数为1316.3万,而将户籍迁往市外的人口仅为8.9万,其中以大中专毕业生分配迁出及复员转业迁出为主。此外,2010年第六次人口普查(以下简称“六普”)数据还显示,29.8%的在京流动人口离开户口登记地五年以上,长期滞留北京;二是“胀”,即人口流入提速,导致人口规模急剧膨胀。2000至2013年北京常住人口、户籍人口、流动人口三者年均增速分别达到3.43%、1.34%和9.19%,在上海、天津、深圳、重庆等全国其他超大城市中,增速分别排名第一、第二和第二;全市常住人口占全国人口的比重由1978年的0.91%上升至2014年的1.58%。值得注意的是,北京人口膨胀是以周边地区人口长期净流出为代价,极大地阻碍了未来京津冀一体化的进程。
第二,经济聚集明显高于人口聚集,城市开发强度过大是重要原因。通过对经济合作与发展组织(OECD)“区域经济—人口分布协调度”指标的分析,结果发现:在奥地利、澳大利亚、比利时、法国、芬兰、荷兰、加拿大、美国、葡萄牙、日本、瑞典、西班牙、西德、希腊、意大利、英国16个发达国家的323个一级行政区中,其经济聚集和人口聚集显现出高度的一致性,即在这323个样本中,省一级行政单位所创造的GDP占全国GDP的比例与该省所吸纳的人口占全国人口的比例之比,均值接近于1。然而,北京“区域经济—人口分布的协调度”指标1952年为1.48,1978年达到3.44,2014年为2.09。可见,未来北京调控人口的重要抓手之一即是控制城市开发强度。
第三,户籍人户分离人口“向心化”流动,中心城区劳动参与率低。一是,户籍人口加速流向中心城。人户分离人口在中心城所占的比例由2000年的41.94%增加到2010年的64.06%;二是,非经济活动人口中心城聚集程度严重。2010年全市62.5%的非经济活动人口集中在中心城,首都功能核心区、城市功能拓展区的劳动参与率分别仅为52.42%和59.80%,低于城市发展新区(63.01%)和生态涵养区(61.21%),其中,东城区劳动参与率仅为46.34%,明显低于其他区县;三是,职住分离问题加剧。目前,居住人口加速向东北、西南部的城市发展新区转移,但就业地点依然聚集中心城区,通勤压力增大。
第四,服务业劳动生产率不高,内部就业结构有待优化。从就业结构来看,北京第三产业就业人口比例由1978年的31.6%上升到2013年的76.7%,但第三产业内部的就业结构仍与东京等特大城市存在明显差距。主要表现在:第一,批发零售业从业人员比例过高。2010年全市批发零售业就业人员仍占主导地位,比重达28.1%,相当于东京十年前2001年的水平,而东京2012年该比重仅占19.5%;第二,北京的信息通信业(5.7%)以及卫生、社会保障和社会福利业(3.7%)的发展远低于东京,甚至低于东京十年前2001年的相应水平(分别是8.7%和6.6%)。
第五,“超少子化”和户籍人口“深度老龄化”问题并存。全市0-14岁常住少儿人口所占比例由1953年的30.1%急降至2013年的9.5%,远低于国际上公认的“超少子化”标准(15%),甚至低于超低生育率的东京市(2010年11.4%)。另一方面,2013年,北京户籍人口65岁以上老年人口比例达到14.9%,已高于国际上公认的“深度老龄化社会”标准(14%)。与此同时,北京常住人口家庭户均规模骤降,由1982年平均3.8人/户降至2010年2.5人/户,少子老龄化、家庭核心化导致的养老问题将逐渐由隐性转为显性。
首先,人口“虹吸效应”短期内难以遏制。目前,北京正在面临着全国城市化加速、人均GDP提升的客观形势,且表现出本市社会公共服务资源扩张的内在特征。因此,如果本市保持年均7.7%的GDP增速,“十三五”期间劳动力需求预计每年将在1300-1400万左右,北京对周边地区,甚至全国的人口“虹吸效应”短期内难以改变。从人口调控的角度看,缓解未来本市人口压力的主体思路有二:一是功能转移和业态升级,带动非城市功能性人口和非经济活动人口的转移;二是提升服务业的劳动生产率,调控劳动密集型人口的就业空间。
其次,“十三五”时期末劳动力供给或将现拐点。未来,本市户籍人口的“超少子化”和“深度老龄化”将深刻影响未来本市本地劳动力的补给规模,同时,少子老龄化、家庭核心化导致的养老问题,又会对生活类服务业的流动人口产生巨大的刚性需求。然而,从统计数据上看,未来支撑北京流动人口供给的五个大省——河北、河南、山东、安徽、黑龙江,其15-64岁劳动年龄段人口会在2020年以后呈现减少的态势,届时五省劳动适龄人口规模合计将缩小400万人左右,或对北京劳动力资源的补给产生一定影响。
再次,流动人口社会融合的发展大势不可回避。人口调控與人口服务管理始终是一对难以割裂的复杂问题,在“十三五”期间这一点将表现得更为突出。以义务教育为例,据预测,“十三五”期间,在本市户籍人口子女义务教育需求将呈增长态势的同时,流动人口子女的义务教育需求也将远超“十二五”期间的水平,特别是在“十三五”末期,流动人口初中阶段就学人数可能比2013年增加80%-90%左右。因此,如何有效满足本市流动人口的基本公共服务需求、体现城市包容,是首都在人口调控过程中不容忽视的融合难题。
最后,境外人口增长的趋势不容忽视。北京做大做强“国际交往中心”和“文化中心”,必然会提升城市的国际化水平,因此,衡量城市国际化程度的两大指标——境外人口规模和入境旅游人口规模的增加将成定势。从城市对比来看,在京境外人口仍存增长空间。此外,境外旅游人口的“大进大出”,也是未来的发展趋势。
(作者为北京市委党校社会学教研部副主任、副教授)
注:本文为北京社科基金项目“北京人口规模调控决策研究”(项目编号:14ZDA25)的阶段性成果。
责编/谭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