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轻血液能让人返老还童吗？

秋水

年轻血液就是年轻动物（人）身上流淌的血液，同时也是贮存时间较短的血液。2014年12月出版的美国《科学》杂志评选了2014年的十大科学突破，年轻血液（年轻动物的血液）位列其中。2014年的几项研究和10多年前的一些研究结果显示，来自年轻小鼠的血液能让年老小鼠返老还童。由此推论，年轻血液也有可能让人永葆青春。

年轻血液不只是可能让人返老还童，而且还可以对疾病治疗产生独特的神奇效果。

返老还童因子

神话和传说中不乏让人惊心动魄的故事。吸血鬼因为吸吮年轻人的血液而长命百岁并且充满活力，独裁者因为注射年轻人的血液而延年益寿，永葆青春。这些故事当然传说居多，缺乏证据。但是，现在不止一项研究发现，年轻血液中有一些物质的确能让动物返老还童。研究人员认为，大约有69种氨基酸和100多种脂类物质能延缓衰老。在对这些物质的搜寻和研究中，研究人员终于发现一种物质的确能让动物变得更为年轻，这便是生长分化因子11（GDF11）。

哈佛大学干细胞与再生生物学系的艾米·维杰斯博士和理查德·李博士通过两种试验发现，年老小鼠获得年轻小鼠血液中的生长分化因子11后在各种生理机能上恢复了年轻状态。这两种试验分别是，建立联体生活系统，即把两只小鼠通过手术连接在一起，使年轻小鼠的血液通过循环进入年老小鼠体内;直接给年老小鼠注射生长分化因子11。

无论是小鼠还是人的衰老都有一系列生理特征，如智力下降，肌肉减少，运动能力减弱，心脏和其他器官功能衰退，甚至连嗅觉都会变得迟钝。但是，上述两种试验都证明，年老小鼠如果获得含有生长分化因子11的年轻小鼠的血液，并且让年老小鼠血液内生长分化因子11的水平与年轻小鼠相当，年老小鼠的一系列衰老体征就会得到改善，甚至返老还童。

让大脑和心脏年轻

“人过30不学艺”指的是大脑的衰老从30岁就开始了，所以年轻的首要体现是大脑的年轻，这意味着认知的敏锐。由于衰老的影响，年老小鼠的大脑功能会出现衰退，神经干细胞和祖细胞分化产生新的神经细胞（统称为神经再生）的数量会减少，认知能力也会下降。但是，对年老小鼠输入年轻小鼠的血液后，其中的生长分化因子11可以提高年老小鼠神经干细胞的数量，并且可以促进脑部血管的发育。

维杰斯等人发现，生长分化因子11主要让年老小鼠海马内神经细胞形成更多联系，从而让年老小鼠海马的功能得到恢复，而海马是大脑内负责学习记忆的重要结构，这也意味着小鼠大脑认知功能得到加强。同时，对输入了年轻血液的年老小鼠大脑进行三维重构和磁共振成像检查，发现年老小鼠脑部出现了大量新生的血管，血流量也增加了。由于有新的神经细胞的产生和新生血管供应新鲜血液，年老小鼠大脑的反应和认知能力也自然提高了。

研究人员同时发现，年老小鼠获得年轻血液后还能改善心脏的衰老状态，年老小鼠在接受年轻小鼠的血液4周后，它们的心肌肥大症状得到了显著的改善，心肌细胞的体积也减小了，而心肌肥大和心肌细胞体积增大是年老小鼠的一个特征。

增强运动能力和嗅觉

生长分化因子11不只是让年老小鼠的大脑和心脏变得年轻，而且能提高年老小鼠的运动能力，让其像年轻小鼠一样具有卓越的运动功能，如奔跑速度快，能灵活避开障碍物，同时还能提高其嗅觉的敏锐度。

研究人员发现，相当于70岁老人的年老小鼠获得年轻血液后，可以增强肌肉力量，改善运动能力。因为，年老小鼠获得年轻小鼠血液后，其体内的生长分化因子11的含量会上升，由此可逆转肌肉干细胞因衰老导致的功能下降和基因组完整性损伤。同时，年老小鼠的肌肉结构和力量以及运动耐久性都得到了提高。获得年轻血液后，年老小鼠的跑步和握力测试成绩都提高了。

年老小鼠输入年轻血液后还能改善其嗅觉功能。动物衰老的标志之一是嗅觉迟钝，原因在于随着衰老的降临嗅觉细胞会减少，并且功能会衰退。年轻小鼠则拥有敏锐的嗅觉辨别力，它们可以精确地分辨不同气味。例如，给它们嗅闻薄荷气味时，年轻小鼠会马上避开，但年老小鼠不会。不过，在输入了年轻血液或直接注入生长分化因子11后，年老小鼠的嗅觉也变得灵敏起来，可以像年轻小鼠一样，在遇到薄荷气味时，会迅速察觉并避开这种让它们感到不适的气味。

如何应用年轻血液？

生长分化因子11是一种蛋白质，属于一个非常重要的蛋白家族——转化生长因子β。这一转化生长因子家族约有35个成员。由于生长分化因子11既存在于小鼠血液中，也存在于人类血液中，研究人员推论，这种物质也可能让人“今年20，明年18”。

生长分化因子11的发现可能有助于治疗心脏老化、骨骼肌老化和阿尔茨海默氏症（老年性痴呆）等，因为如果把年轻血液输给老年人或直接给老年人输入生长分化因子11，可以通过血液循环让年轻血液流经机体的各个器官，使这些器官焕发青春。现在，已经有一项试验在进行中，即让阿尔茨海默氏症患者接受年轻人捐赠的血浆，看看是否能改善患者的认知功能。

但是，年轻血液的使用涉及技术和伦理两个难题。从衰老的角度看，并非是一种因素造成人的各种器官的衰老，因此，只用一种生长分化因子11能否延缓衰老还存在疑问。例如，阿尔茨海默氏症并非源于任何单一的细胞和化学因子的衰老、减少或异常，而是大脑多种结构和无数分子的全面退化才产生的。如果把阿尔茨海默氏症的病变追踪到单一起点（从器官到细胞，再到基因和分子），并将其作为药物标靶研发出特效药，有可能收效甚微。治疗阿尔茨海默氏症和改善衰老的其他症状需要整体思维和全面施治，而非输入一种生长分化因子11就能显效。

另一方面，老年人输入年轻血液的做法很可能陷入伦理死胡同并产生危险。例如，拥有权力、钱财的人相信年轻血液可以返老还童之时，就会以各种方式获取，甚至偷取、强取年轻人的血液，这就不仅难以保证社会公平和公正，而且连谋财害命也会屡屡发生。

另一种血液的年轻和衰老

血液年轻与否的另一个概念是，人们献血后贮存起来供医疗之用的血液有年轻与衰老之分。

正如人和生物会衰老一样，血液也会衰老。但是，如果血液存在于活的生物体内，其衰老是可以更新的。这就是红细胞的死亡和更新。血液中的红细胞得到补充后会使血液如流水一般新鲜，生命力提高，能更好地执行把氧气运输到人体的各器官和组织，再从各部位运送出代谢产物二氧化碳的功能。

从生命力来看，新生儿的红细胞寿命最短，约有80天，所以其体内制造新的红细胞的速度更快，以补充死去的红细胞。另一方面，有些长期病患者如慢性肾衰竭患者，其血液中红细胞的寿命可能会较正常的120天稍低一些，主要原因是这类病人体内堆积较多的代谢后毒性物质不易排除，而这些物质会伤害红细胞，缩短红细胞的寿命。

这些只是红细胞生存于生物活体时的情况。一旦血液离开人体，红细胞得不到补充，它们在120天期限内都可能死亡。所以，贮存的血液就存在新鲜与陈旧、年老与年轻之分。血液贮存的时间越短，就越年轻，其质量就越好;反之血液则变老，质量就较差。显然，年轻的血液用于治疗病人疗效会更好，年老的血液用于治疗病人效果则差一些。

美国克利夫兰医院的科克等人发现，心脏手术病人如果输血输入的是年老血液（贮存期超过两周以上），他们的死亡率和患病率（并发症）会升高，相反，输入的是年轻血液（贮存期两周以内），就较少死亡和患病。

年轻血液贮存的中位期是11天，而年老血液贮存的中位期为20天。那些输入年老血液的病人的住院死亡率高于输入年轻血液的病人，为2.8%比1.7%。输入年老血液的病人在1年中死亡率为11%，而输入年轻血液的病人在1年中死亡率为7.4%。同时，输入年老血液病人的并发症也较高。例如，输入年老血液和年轻血液的病人肾衰竭出现率为2.7%比1.6%;血液感染或败血症出现率为4.0%比2.8%;术后需要超过72小时使用呼吸器之比为9.7%比5.6%。在多种（混合）并发症方面，输入年老血液的病人的发生率为25.9%，而输入年轻血液的病人的发生率则为22.4%。

同样，丹麦对直肠癌手术病人、西班牙对癌症手术病人、加拿大对败血症病人和美国科罗拉多州对创伤病人的输血治疗，也都得出了与美国克利夫兰医院研究相似的结论。在这些研究中，每一项研究都发现，那些输入了年老血液的病人比输入了年轻血液的病人各种并发症发生率都高。

因此，在临床治疗中减少输血和减少血液贮存的时间，以及尽量使用年轻血液可能对治疗疾病更有利。美国杜克大学医学中心在过去几年已减少使用输血或血液产品约17%，因为这可以减少心血管病人使用年老血液。

美国食品与药物管理局规定血液中心可以保存血液达6周。现在，有不少专业人员质疑临床上血液贮存6周的规定，因为这可能造成较多的年老血液，对病人的安全可能造成潜在的威胁，至少对部分特殊病人是如此。所以，减少血液贮存时间，让更年轻的血液成为临床医疗的首选才是安全的做法。

【责任编辑】张田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