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体》开拍的科幻实验

邱月烨

从小说的小众市场走向电影的大众市场，也是科幻小说的惊险一跃。《三体》的“维度武器”已经起效。

4月12日，一个阳光明媚的周日，我在广州方所见到了刘慈欣本人，此前只通过电话采访过他。刘慈欣穿着一件牛仔质感的衬衫，一条浅色裤子，一双没有明显logo的跑鞋。他的好朋友、物理学家李淼调侃说，大刘今天算是穿得好的了。

去年9月，我跟另外两位同事合作完成了一篇封面文章《中式科幻“临界点”》，与刘慈欣一同从中国与世界的科幻文学创作、科幻电影制作整个前端链条上，探讨了为什么中国拍不出好的科幻电影。

而半年后，《三体》的电影已经从游族影业正式宣布投资到于小兴安岭开机，进展飞速，备受关注的女主角叶文洁由此前呼声最高的张静初担纲。尽管粉丝们关于制作方的吐槽多多，但在主角的选择上可以说是得到粉丝们的认可了。

此次执导《三体》的导演是张番番，70后导演，此前的电影代表作是分别上映于2010和2011年的悬疑惊悚片《密室之不可告人》与《密室之不可靠岸》，两部影片口碑均不佳。中国的电影界没有拍科幻电影的经验，而刘慈欣一直对年轻的导演充满了期待，他此前曾对《二十一世纪商业评论》（下称《21CBR》）说，创造美国科幻片黄金时代的都不是主流导演，恰恰是一些很边缘但对于科幻怀有很深理解的年轻人。的确，当年拍《星球大战》的时候，乔治·卢卡斯还不到33岁。刘慈欣表示，对张番番“很有信心，他是个很年轻、很有思想、很有活力的导演”。

当然，这不妨碍我们想象一下国际大导演来拍《三体》。刘慈欣也觉得，诺兰、斯皮尔伯格都很适合拍《三体》，事实上，国外有几个知名大导演看过《三体》了，但是，不感兴趣。大家的自然反应是问，为什么？刘慈欣笑了，“人家能看你的书已经不错了，你还问为什么。好莱坞有一套很严格的选片标准，不要一厢情愿，先问问人家愿不愿意。”去年11月，《三体》的英文版在美国上市，但海外的电影改编权是未售出的。今年2月，《三体》的英文版获得美国科幻奇幻作家协会2014年度“星云奖”的提名，这是中国科幻前所未有的突破。

《科幻世界》副主编姚海军算是刘慈欣的伯乐，他告诉《21CBR》，《三体》三部版权是在第二部出版前以全IP（Intellectual property）卖掉的，而游戏出身的游族影业拿到的也是《三体》全IP版权（除了电影，还可以开发游戏等等）。姚海军也透露，当时版权的交易价格很低。在写《中式科幻“临界点”》时，商评编辑部就讨论过，《三体》的版权是严重被低估的。一个流行的预测是，2017年中国将超美国成为全球最大的票房市场，科幻电影的题材是好莱坞输出的重中之重，如果中国的科幻电影崛起，那么或许会出现“同积刘慈欣”式的科幻IP投资浪潮。

在言必及lP的当下，加上《三体》的开拍，刘慈欣作品的版权价格已水涨船高，也带热了其他科幻作品版权的市场。姚海军说，现在科幻作品版权比较抢手，很多年轻科幻作者的版权也在卖出，但价格很低，很浮躁，真正进入运作的不多。《三体》目前的版权方已不是第一个购买版权的公司了，经过了转手，《三体》版权的价格目前涨了十倍以上。据说有人出价超千万，不知玩笑与否。姚海军坦言，的确有人在“囤积刘慈欣”，待价而沽。他介绍道，刘慈欣的作品版权比较复杂，一些在刘本人手上，一些在《科幻世界》手上，一些则在宁浩手上。宁浩比较为人熟知的是购买了《乡村教师》的版权，但据说他手上握有的刘慈欣版权并不止这一本。

不过，科幻电影的崛起未必能真的带动科幻文学改编及相关lP的火爆，科幻文学改编成电影难度大，商业上的成功率也不高，比如去年上映的《安德的游戏》，在改编上很成功，基本忠实于原著，但票房表现一般。而且，很多现代科幻电影都来源于原创剧本，不是科幻小说改编，以美国为例，知名科幻大片如《星球大战》、《阿凡达》、《星际穿越》等都是原创剧本。

从小说的小众市场走向电影的大众市场，也是科幻小说的惊险一跃。游族宣布将《三体》的三本原著每本分成两部拍，一共拍六部，单部投拍金额为两亿，总投资12亿。先不说单片2亿的投资额是否经过谨慎严格的计算，以原著作为剧本的参照，《三体》第一部应该是三部中最容易拍摄的，情节画面较第二第三部简单不少，特效相对容易。但是，对科幻电影来说，特效投入往往占据了预算的大头，游族影业每部投拍2亿的决策是否太过轻率？4月22日，游族影业在北京电影节期间举办了《三体》电影的发布会，孔祥照说：“预算是无限追加的，最少也是几千万美金的量级。”粉丝们听了，能否放心些？

在电影发布会上，游族影业宣布了《三体》电影的演员全阵容以及与阿里娱乐宝的深度众筹合作，包括粉丝全流程参与、开创中国科幻电影史上最多“出品人”先河、经典飞船道具拍卖、利用阿里的电商和大数据优势合作开发衍生品“改变中国电影衍生品低靡现状”……噱头也不少，但能提升电影质量、能真正实现才最重要，否则，只会沦为圈钱的口号。

白宣布投拍《三体》以来，游族影业便在各种平台上开始搭建三体社区。经过近40年的积累，《星球大战》可以说已经成为了一部真正意义上的粉丝电影，无论线上还是线下都有很多非常活跃与死忠的粉丝，且年龄跨度大，遍布全球。游族搭建三体社区的思路是正确的，《三体》确实具有《星球大战》一样可以聚合粉丝形成情感共鸣的元素，比如ETO组织等等。但从三体社区的搭建设计来看，风格透露出浓浓的网游气质，缺乏科幻大片的格局与大气。不知道对于游族来说，投资《三体》更多的是出于电影的考虑，还是游戏的考虑。毕竟，游族是做游戏出身的，今年还上市了。

话也不能说死。我们回过头去看《三体》版权的出售，或许会有贱卖的惋惜，现在看游族影业拍《三体》，也许有玩砸的担忧。但《三体》版权的出售与电影的投拍极大地推动了中国科幻文学与科幻电影市场的发展，就在这五六年间，电影界的投资人开始关注科幻文学lP，现代科幻题材电影即将从无到有，这已经产生了巨大的变化。不得不说，游族的勇气可嘉，《三体》电影就像是一个实验，既是对电影工业水平的考验，也是对国内电影市场的检验，它拍出来的效果如何，对中国科幻这一题材电影带来的影响是深远的——要么火了，要么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