军事题材开拓市场《战狼》咆哮大银幕

郭小婷

截至4月17日，电影《战狼》在内地共斩获4.7亿元票房，并在豆瓣、时光、猫眼三家机构分获7.4、7.1和9.3的评分，这足以使其成为今年4月档最大的一匹“黑马”。当晚，《战狼》片方在北京国贸大酒店举行答谢会，感谢院线、票务网站、媒体等对影片的大力支持。

既然被称为“黑马”，必然有事先不被看好的前因——卡司不足、题材特殊、类型小众，这些足够成为《战狼》在当下市场逻辑中的先天硬伤。为筹备该片，吴京整整花费7年时间，一面打磨剧本、体验特训生活，一面拉投资、找演员。影片上映前后，他亲自跑去21个城市路演。因此，对于今时今日的成绩，他不认为是幸运。

记者见到吴京时，他正靠在沙发椅上打盹，浑然不见在发布会上一贯的精神抖擞。两个采访的间隙，吴京几口吞下一个汉堡，权且当作午饭，按他自己的话来说“粗糙，就是我的风格”，“不细腻”“原生态”一如他所执导的这部影片。

七年磨剑

《战狼》集中表现的主题，是“硬汉”。尽管吴京说自己曾被无数制作人、发行人、投资人、导演、影评人提醒过：当今乃至以后的市场都将是“偶像派”当道，但他无法接受“市场让我干点什么，我就去干什么”，“我想要打破规矩”。

2008年，吴京到汶川赈灾，亲眼看到“一些长着青春痘，又脏、又黑、又臭的小战士靠凉水和方便面充饥，却用身体当桥板，让灾民从他们身上走过”，这让吴京突然意识到“什么叫真正的硬汉”，他由此产生想用电影表现军人形象的冲动。

当代军人的形象、尺度很难拿捏。吴京最初计划到部队进行3个月体验，没料到一待就是一年半，期间每天要训练的内容包括：清晨四五点的五公里越野、射击、高空急坠，并接受和其他特种兵一样的考核。尽管严苛，但这段经历让吴京有了对电影创作更多的信心和耐力，“他们到现在都一直保留着我的床铺，还在送我的匾上写着‘最牛一道拐’（列兵）”，吴京兴奋回忆道。

然而，要把个人感动转化成电影创作，说服投资人相信项目的市场潜力，对于第一次当导演的吴京来说远非易事。首先，他得拿出完整的剧本。网络写手高岩、董群（笔名纷舞妖姬），以及职业编剧刘毅先后加入《战狼》编剧团队，4个人讨论、争执不断，前后共修改了14稿剧本，“我负责在自己所能理解的军事、政治、外交范围内，尽量做到最好”。

作为导演，剧本只是万里长征第一步。相比之下，拉投资和找演员的任务更为艰巨。《战狼》主要投资人是吴京和北京春秋时代文化有限公司董事长吕建民。二人同为军事迷，也是多年酒友。吕建民早期曾发行过路学长、李玉、李杨、章明等人的电影，后担任过王超作品《幻想曲》《寻找罗麦》出品人，素来关注青年新导演。二人达成共识的是，“好莱坞在前100部卖座电影中，有相当一部分是战争片，国内应该挖掘这样的市场。”最终，吕建民出任《战狼》出品人，由他牵头，引荐了南京军区政治部电视艺术中心加盟。

同时，总政治部因对《战狼》剧本非常满意，协调南京军区提供专门预算，最终使该片用真枪真炮的拍摄成为可能。吴京对片中所用的数十种武器装备、运输装备、通讯保障可谓如数家珍，但极其专业、真实的拍摄条件着实吓退了一些毫无军事体验的专业演员。面对拒绝，吴京无奈“寻找下家”，然而遇到质疑时，他仍坚持“倔强地请对方走人”。最终，凭借在演艺圈多年的关系，吴京得到余男、石兆棋、倪大红、斯科特·阿金斯等少数朋友的支持，主角冷锋由他自己出演。

至此，吴京在《战狼》里的身份已经囊括编剧、导演、出品人、监制、制片和主演，再加上主题曲演唱，整部影片打上了深刻的“吴京”烙印。另一方面，这一定程度印证了他过去7年中的尴尬和艰辛——《四大名捕》《一代宗师》《绣春刀》等项目邀约不断，但为保障《战狼》的拍摄，他不得不拒绝。面对投资和卡司的困难，该片长期得不到“真正的帮助”，与之相关的一切，吴京都只能亲力亲为。面对记者，他坦然承认电影有粗糙之处，“边导边演让我在表演上有很大缺陷”，他只能硬着头皮安慰自己，“我不用那么细腻，也许这就是原生态吧”。

“情怀”大片养成

吴京坚持把主人公冷锋塑造成硬汉形象，与他七八年前在香港发展期间的曲折经历不无关系。

当时在香港，整个大环境特别注重“包装”，“头发都要长长的”，“衣服重复第二次就不能再曝光”，“艺人不可以坐地铁，一定要坐出租车或者包车”……吴京身处其中，感觉“非常难受，越来越不像自己”。与此同时，内地电影市场开始盛行“阴柔、俊美的花样美男”，吴京希望中国的银幕上能出现“阳刚、铁血”，“能有汤姆·克鲁斯、史泰龙、施瓦辛格这种让人血脉贲张的银幕形象”。在习武之人的潜意识里，制定目标就是为了超越。《战狼》以好莱坞式的叙事结构为蓝本，让冷锋颠覆以往国产军事题材影片中“高大全”式的英雄形象。在吴京看来，这可以让影片“不枯燥，更好看”。

真正要让观众买账，吴京还得寻找宣传、发行方面的资源，但它们几乎和剧本、投资、演员一样难找。困难的原因不仅在于影片本身，还在于吴京对票房“保2争3、破5追10”的高期望值。在几家大公司兜兜转转之后，福建恒业电影发行公司（以下简称恒业）最终接下《战狼》宣发任务。

根据近年在多种类型片市场上的尝试，恒业总经理陈辉认为，《战狼》必须找到一个脱离常规概念的宣传点，才有可能得到市场认可。陈辉向记者表示，真正启发他的是2014年《鸣梁海战》在韩国上映时引发的效应，“作为一部抗日主题主旋律影片，却创下韩国电影的历史票房纪录，为此我专门找到这部影片的相关报道，研究它在韩国的营销方式，发现其宣传点主打的就是民族主义”。《战狼》同样也有类似能够触动观众情绪的基因，陈辉称其为“爱国情怀”。

有了明确的定位，陈辉首先要做的是在恒业内部，给大多数不能理解这种“情怀”的员工做工作、做“培训”。“从知道、理解，再到接受、执行，这个过程并不容易”。2014年底，在陈辉向吴京争取的1个月全案策划时间内，恒业在网络投放了带有“国旗、臂章、以及‘犯我中华者，虽远必诛’等关键元素的海报”，监测观众对于发布物料及影片的关注程度。当陈辉看到“评论者的IP信息显示出他们都是很年轻的受众之时”，他确信《战狼》按照这个思路发行是正确的。然而对于评论者是否最终会去影院观影，陈辉依旧没有十足把握。

原定于3月8日的档期是为躲避之后连续3周进口大片的被动之选，“要是在妇女节上映，只能打出类似‘献给女人的情书’之类的概念，观众定位受限，票房也会大打折扣。”恰逢吴京当时因参加羊年春节联欢晚会节目《江山如画》录制，耽误了影片上映前的发行工作，调整档期在所难免。最终，因吴京生日在4月3日，《战狼》最终决定作为“生日礼物”定档4月2日。

从3月8日到影片上映期间，陈辉在全国投放了多场不同主题的发布会，“通过解析吴京在拍摄过程中身上的伤患，以及邀请妻子谢楠现身说法等方式，将他在银幕内外的形象结合在一起”，以期引发关注和话题，调动观众观影积极性，不断整合渠道，引燃票房。吴京本人奔波于21个城市的影院，配合路演，并号召几十位明星友人转发《战狼》相关信息。陈辉坦言，“吴京帮这部影片整合的资源，并不是我能做得到的”，电影能取得今天的成绩，“确实与吴京很棒的人品和努力付出有巨大关系。”

爆红之后

《战狼》上映第一天，获得院线近30%的排片，之后票房表现更是大爆冷门。陈辉透露，“上映前半个月，影院方面的态度还是坚持给10%多一些的排片，根本不看好我们”，“但因为档期调整，很多观众到影院询问《战狼》上映时期，多少让影院经理的态度有了一些改变”。

要想使排片扭转乾坤，还得通过观众口口相传。在首映后的一周内，《战狼》上座率终于影响到排片比例，每天的票房进账都显著超过同档期其他影片。当然，伴随爆红的，也不乏许多质疑之声。有人说《战狼》的成功是偶然、是意外，是三四线城市男青年的贡献，也有不少人认为这种题材必然有“红头文件”做保……不过，较之对票房“真实性”的猜测，更有价值的或许还是探讨市场本身的反应，以及追问当下观众的消费走向。如果说军事题材真如预期一般没有出路和空间，那么《战狼》的成功起码探索了一种市场可能性。

据悉，《战狼》成功之后，同类型电影项目《亮剑》《狼牙山五壮士》进入筹备，内地大银幕也许将迎来一股新形态的商业主旋律电影风。至于《战狼》续集，虽然第一部的“黑马”式成功吸引到不少新投资方争相参与，但吴京说自己依然保持着冷静。他表示在最初设计中，《战狼》的蓝图就是系列电影，“一个关于空军、海军和陆军的三部曲”。目前《战狼2》《战狼3》剧本都已完成，“但因为想比第一部做得更强势，所以在创作上更难。”

当被问及未来的导演规划，吴京出言谨慎，“如果能找到更合适、更有能力的导演，包括专业的文戏、动作导演，能够协助完成我的意志，那我就不用什么都自己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