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瑞星
朱红的玄武门,在晨曦刚浮上湛蓝的天空时,缓缓地朝我打开。伴随着门轴发出“吱呀”的声音,一种历史的沧桑感浮上我的心头。
正对大门的,是一条平坦的路,随着门的推动,玄武湖渐渐映入眼帘。湖水在浅浅的阳光照耀下,清而澈,仿佛不染一丝一毫的尘埃。
我不由得往那边走去。每走一步,她的轮廓便清晰一分,她那无人能及的淡雅与宁静也更真一分。可走近了,却发现,无论怎样都难以完全看透她——即便她是如此清晰地站在我的眼前。我舍不得拍照,我怕闪光灯会打破她的宁静,因为这是一个溢满了古典气息的地方,一切现代化的物件都显得格格不入。
忽然,幽深的湖水漾起涟漪来。原来几个孩子在玩丢石子的游戏。石子划出一道美丽的弧线,击打在水面上,涟漪便一圈圈地晕开,一直漫延到天边。
透过涟漪深处,我似乎看见了昔日的玄武湖,昔日的南京——千载繁华,六朝古都。玄武湖上是画舫游来,歌舞不息;南京城里是温润繁华,人杰地灵。
然而一朝一代的兴起与衰落,却注定了她的沉浮。
三国时,吴国定都建业,依江三分天下;东晋时,又定都建康,苦守半壁江山;南朝陈后主在建康贪欢作乐,终是天堑破而隋旗升……相安无事几百年后,明太祖又建立明王朝,定都应天,改称南京。可这短暂的辉煌仿佛刹那,明王朝最终还是迁都北京,只草草撇下了她,独自伫立江边,秦淮河上的丝竹飘来,轻浅地吟唱令人沉醉……
然而,连串的枪声无情地打破了她的平静。一九三七年的十二月,南京刮了一个月的腥风,下了一个月的血雨!
当年粉黛,何处笙箫?哀鸿遍野,鲜血染尽南京的江,白骨堆满南京的城,画舫不再,歌舞不再,那苍穹映出血的颜色,红得好像玄武门上的朱漆。侵略者残忍地践踏着这个城市,她遍体鳞伤后,只有无力地卧倒在长江之畔。那是她的劫难,是她的殇!
幸而到了现在,一切又归于平静。
此时,正是荷花含苞待放的时节,接天莲叶无穷碧,装点着平静无波的玄武湖。而萦绕在湖上的烟雨,倒像是仙气。或者,这里就是传说中的仙境。
我伸手,掬一捧明净的水,水中漂浮着一片落叶。水从指缝间流去,而落叶停在了掌心。时光流逝,终是洗净了历史的尘埃,无论是战火还是纸醉金迷,都好像这水一样,慢慢地消失殆尽,留下的,是千载过后洗尽了铅华的传承,和一颗平静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