枫丹白露宫是法国最大的王宫之一,位于塞纳河左岸的枫丹白露镇,距巴黎约60公里。枫丹白露意为“美泉”,当地泉水清冽,12世纪路易七世在泉边修建城堡,供打猎休息使用,这就是后来的枫丹白露宫。法国历代帝王如弗朗索瓦一世、亨利二世、亨利四世、路易十四、路易十五、路易十六和拿破仑等法国帝王都曾在此居住过。有的国王在此长住,有的仅把它作为打猎的行宫。王室的婚丧大典也常在这里举行。瑞典女王克里斯蒂娜、俄国沙皇彼得一世、丹麦国王克里斯蒂安七世都曾下榻于此。
17世纪以后法国王室居住于凡尔赛宫,枫丹白露宫逐渐破败。大革命期间宫内家具陈设全被变卖,以筹措政府经费。拿破仑称帝后,对其加以修复。1812-1814年,罗马教皇庇护七世被拿破仑囚禁在这里。1814年,拿破仑被迫在这里签字让位,并对其近卫军团发表了著名的告别演说。1945年至1965年,北大西洋公约组织军事总部设于此。
1860年10月7日的清晨时分,法军将领夏尔·库赞蒙托邦(Charles Cousin-Montauban,1796-1878)带兵进入位于北京城郊的圆明园中。对圆明园进行了搜刮与掠夺,获得大批清宫皇室的珍宝。许多法国军人为了展示他们对帝国的忠心与敬意,便决定要把这些物品奉送给其皇室君王。到了11月的时候,首艘法籍舰队便从中国启程,满载着这些战利品回到法国,并于1861年春天抵达巴黎。
从当年的2月23日开始至4月10日为止,这批来自北京圆明园的战利品,便首次展示于法国历代君王行宫之一:杜伊勒宫(Tuileries Palace)的马尔桑馆(Marsan Pavilion)。在1861年春季的展览结束之后,绝大多数的物品都被放回到宫廷仓库。但是有几件作品像是兵器珍玩,则被送往位于荣军院(Hotel desInvalides)的炮兵博物馆(Artillery Museum)收藏。另外还有部分特别受到欧仁妮皇后喜爱的作品,则是保留于她在杜伊勒宫中的私人寝室里。当时在皇后书房内,除了有制作豪华的西式家具和摆设外,许多中国陶瓷器皿和鎏金珐琅也都成为主要装饰品。在宫殿的顶楼处,皇后还将之改建成为专属画室。里头摆放鎏金佛塔、珐琅麒麟、大型铜钟、香炉与挂毯等等。这些来自于清宫圆明园的旧藏珍品,便成为皇后在杜伊勒宫内所建立起来其东方艺术沙龙里的焦点,时间一直持续到1863年的春天为止。
枫丹白露宫中国馆1861年6月27日,拿破仑三世在枫丹白露宫接待了来访的暹罗国(今泰国)使团,随团携带的48箱礼物礼品就被欧仁妮皇后直接收藏在这里。而在此数月之前,来自圆明园的兵器已经运达位于枫丹白露宫的兵器博物馆。在几经思考过后,拿破仑三世和欧仁妮皇后夫妻俩决定在宫中的英式花园和池塘旁,再搭建起数间厅室。此时接下这个重责大任的建筑师,便是亚历克西斯·皮卡德(AlexisPaccard,1813-1867)。此项建案计划从1861年底开始讨论,但直至1863年初才开始动工执行。由于对远东文化的陌生,在欧仁妮皇后看来,这两批文物具有大体一致的风格,因此很可能由此萌生了将它们合二为一,统安置在枫丹白露宫的想法。不久后,此前藏于杜伊勒利王宫的圆明园文物也被陆续运送至此,这也就是我们今天看到的中国馆的前身。
虽然中国馆在1863年3月才开始动工,但没多久拿破仑三世和欧仁妮皇后便从巴黎迁居至此,这也代表着建筑工程必须尽快完成。到了6月,在历经数次的修补工作之后,中国馆终于正式完工。这间东方艺术厅室共包含数个单位,譬如前廊、沙龙艺廊、主要交谊厅和中国陈列室。每个房间的采光充足,起居视野不但可以观赏到湖岸的凉亭花园,更可直接走向花圃广场,因此当时这座中国馆也有着“湖滨沙龙(TheSalon of the Lake)”的雅称。
枫丹白露宫中国馆收有中国藏品800件,其中有550件来自圆明园。这些藏品是分几批来的:第批是1860年底运送来法的96件,其中以五供香炉、珊瑚的艺术价值最高,这批藏品有清单记录,是法国军队送给法国皇帝的物品;后来又有两批是送给欧仁妮皇后的,第一批53件,第二批23件,都是中国风格的艺术品,包括石头、宝石、水晶等小件艺术品;在这之后,还有一批送给皇后的物品,包括旧(古)瓷器、盘、碟、碗等,一共4批380件。此外,另有一批单列的物品200多件,来源多样化,其中有一部分出自圆明园。
中国馆门口出处有两只石狮,相传这对石狮也是由中国运来,并从1867年起就安置于此。中国馆内陈列的文物众多,除了正中有金佛塔、珐琅麒麟、金编钟和玉山子等几件珍贵文物露天摆设外,其他文物均陈设在柜架内,这些柜架则是用花梨木雕刻完成,全部都由玛内商家一手制作。中国馆角落处内三个摆放瓷器的中式风格的角柜则是由另一名家具制造商浮第诺(Fourdinois)制作,其中式风貌迥异于制作者原本所熟悉的法式手法。在馆内天花板上头,有三幅来自圆明园的巨型缂丝作品,缂丝又称“刻丝”,是中国汉族丝织业中最传统的一种挑经显纬,极具欣赏装饰性丝织品。它采用“通经断纬”的织法,而一般锦的织法皆为“通经通纬”法,即纬线穿通织物的整个幅面。中间那幅缂丝作品是“无量寿尊佛”。其下金乌、玉兔,祥云环绕,带翅膀的仙女绕着香炉翩翩起舞。右面为代表过去的迦叶佛,中间的为代表现世的释迦摩尼佛及其弟子迦叶和阿难,左面为代表未来的弥勒佛。在织毯的下部可见十八罗汉及四大天王。这几幅挂毯代表了乾隆时期制造业的最高水平。这三幅巨作应是圆明园某个或某几个较大的佛堂或寺庙中之物。可惜的是,由于要安装吊灯,其中一幅缂丝画被挖了一个洞,而且常年有雨水从此洞渗透进来,破坏了缂丝画。而在此安装“中式”大吊灯则是设计者巴尔巴蒂突发奇想用一个香炉盖改建而成的。
中国馆内正中是一座高约2米装饰华美的佛塔的佛龛内放置着佛像。圆形塔基上每一片莲花花瓣象征着尊胜佛母陀罗尼延长生命的法力。根据佛像和莲花造型表明这是一座受尼泊尔艺术风格影响的藏传佛塔。塔身镶嵌无数绿松石。塔顶有日、月和宝珠型装饰。据称此三宝能满足一切欲望。这座巨大的佛塔可能是为了供奉某高僧所赠的佛像而制作。有可能文物出自于圆明园长春园含经堂梵香楼。
在金发塔前还有一只珐琅麒麟,此麒麟高53cm,麒麟是传说中的瑞兽,为吉祥的象征,此件铜胎镀金麒麟,外形四足站立,左侧前后足微微在前,张口作嘶吼状,臀部丰满高翘,似有跃动之势,通体填海蓝珐琅为地,掐铜丝做鳞纹,并以宝蓝珐琅点缀,颈部饰以绿鬃,眉毛胡须皆外展鎏金,极具装饰效果,背上有盖应为后配,作为燃香用具,腹内点燃香料后,香气可从口内圆孔向外扩散,兼具观赏及实用双重功能。此件珐琅麒麟还有一件“孪生兄弟”,现藏于名台湾收藏家手中。两件麒麟,从尺寸到细节几乎完全一致,只不过二者分别是右前、左前爪微微前探。蒙托邦在回忆录中曾经提到,英法联军在抢夺圆明园文物时曾经采取“公平均分”原则,也就是最珍贵的文物必须两国平均分配。流落两地的珐琅麒麟,很可能就是在这样“公平均分”法则下离散的。因为台湾收藏家手中的麒麟,最早曾于1965年在伦敦佳士得拍卖公司售出,又于1989年在伦敦一古董店转让,最后也是从英国辗转到了台湾。由此可见,台湾的这只珐琅麒麟,极有可能就是当年英法平均分赃的产物。
中国馆内的珐琅制品还有不少,其中一套精美的珐琅五供很值得一提,这套珐琅五供极有可能是当年乾隆皇帝为了迎接六世班禅来京祝寿而特意制作的两套珐琅五供中的其中一套,这套当年就存放在圆明园四十景之一的“月地云居”景区寺庙内,另一套则被安放在“雍和宫”殿内,至今保存完好!中国馆内的这套珐琅五供现在部分已被改造成为电灯。
在中国馆还有一件文物也很吸引人,就是金曼扎。此物是西藏的常用器具,代表世界的多重等级,盘中多铺放种类谷物和贡品。金曼扎上方,中央的大圆花饰代表世界轴线须弥山的层层阶梯。四周是由绿松石组成的婆罗门教的四大洲,每个大洲由三个小岛组成。西面羊角状为东胜身洲,北面南瞻部洲呈矩形,东面的西牛货洲为圆形,而南面的北俱卢洲呈方形。金曼扎雕刻除藏传佛教的八瑞相(宝伞、金鱼、宝瓶、妙莲、右旋海螺、吉祥结、胜利幢和金轮)外,还雕有镜子、贡品碗和三足炉。
另外值得一提的是,中国馆内还有一对“金瓶”,其中一只双耳缺失。此对金瓶非圆明园所藏,而是中国皇帝赠予。欧仁妮皇后曾感叹道:“每年中国皇帝都不忘赠送珍宝玩物为我庆生,而我回赠的却是军队。”
1863年6月14日当天,中国馆开始正式启用。此后,拿破仑三世和欧仁妮皇后便经常在此举办午后茶会。许多曾经赴邀与会的贵宾访客,都对馆中摆放的大量东方文物,留下了难以忘怀的印象。虽然中国馆的设计精美且藏品丰富,但仍旧是属于皇室帝王后妃的私人机构,所以在第二帝国时期,只有受邀的嘉宾才能亲身目睹。到后来欧仁妮皇后更甚至拒绝专业摄影师进入到中国馆中拍摄照片,不愿将其珍藏的中国珍宝予以曝光。
在中国馆建成七年后的1870年,拿破仑三世就宣告退位并和欧仁妮皇后相继流亡英国。尽管后来经过一连串的各类争讼,这批藏品终于在1879年归属于法国国家所有,并开始对外开放参观。但由于政治原因,中国馆并没有完全按照欧仁妮皇后时代陈列展出,直到1980年,枫丹白露宫的策展人员才又决定把中国馆恢复原貌,完整呈现第二帝国时期其室内装潢布置的历史。经过数年的布置和调整,1991年中国馆重新对外开放至今。枫丹白露宫中国馆内的圆明园流散文物也是目前全球已知收藏圆明园流散文物最多最集中的博物馆,俨然就是一个圆明园在西方的重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