台湾2016：“小辣椒”如何爆炒“空心菜”

倪永杰

7月19日，国民党全代会全体鼓掌通过洪秀柱代表国民党参选2016年台湾领导人提案，纷扰多时的国民党提名之争最终尘埃落定，2016年台湾领导人选举毫无悬念地成为两个女人之争。一时间，“一柱擎蓝天”、“实心柱”爆炒“空心菜”成为舆论焦点。

A咖怯战，洪“由砖变玉”

洪秀柱最初表态参与党内初选，本意是希望“抛砖引玉”，逼出党内“大咖”出征，以赢得明年选举，最后竟然假戏真做、“由砖变玉”，披上蓝袍征战2016。国民党内的“A咖”们——朱立伦、王金平、吴敦义各有各的算盘：不是出于胆怯、害怕输光所有政治资本，就是机关算尽、企图通过“征召”直接参选。王金平5月婉拒领表投入初选，6月上旬又出尔反尔高喊“义不容辞”，旨在打压洪秀柱初选民调，使其无法通过所谓30%“防砖民调”关卡，由此让自己获得国民党“征召”参选。朱立伦则开口“团结”、闭口“制度”而拒选2016，关键是担心“总统”、“立委”及新北市长选举三输，最后连挑战2020的火种也被熄灭了。

事实上，朱立伦是国民党内最有实力挑战蔡英文的选手，在蓝营声势孱弱之际，最需要有人登高一呼，带领蓝营奋勇向前，即使输掉选举也会赢得尊敬，至少输人不输阵。洪秀柱虽非党内“大咖”，但因其强势担当，赢得了蓝营支持者鼓励肯定。不但通过党内连署，6月9日还一举跨过30%的“防砖条款”，民调显示其支持率高达46%。之后虽然频遭党内各路“卡柱”逆流，但最终抢滩成功，扬鞭迎战蔡英文。

精彩可期，充满悬念

明年选举精彩可期，有四大看点。

一是两个女人之战。由于台湾特殊的政治土壤，再经过李登辉、陈水扁、马英九等人的政治洗染，台湾政治已进入“男人不行靠女人”的阶段。虽然台湾“福佬沙文主义者”如辜宽敏诸辈始终坚持“穿裙子不能当三军统帅”，但明年“520”以后台湾只能让女性指挥军队了。尽管有宋楚瑜、施明德等人出来搅局，但还是“两个女人的选战”最吸睛。民进党长期为男性把持，但2008年败选后跌到谷底，无人愿意承担，最后推举“非典型政治新品种”蔡英文出来领导。这次国民党内“大咖”怯阵，只能由洪秀柱这位女性出来应战，“台湾男人行不行”成为大问哉。亲民党领导人宋楚瑜曾两次参选“总统”、一次参选“副总统”、一次参选台北市长，此次参选可谓再创纪录。在亲民党面临泡沫化之际，如果宋楚瑜此时此刻吊足选民与舆论胃口，在国民党、民进党之间谋求利益最大化，也不枉他的“表演张力”。十年前“红衫军”的倒扁英雄施明德，去年提出“大一中架构”，现在又要参选2016，政治热情始终不减。但不管宋、施后势如何，都改变不了明年女人当家的结局。

二是实力不对称但充满悬念。去年“九合一选举”国民党遭遇重大挫败，民进党结合“反服贸势力”意外捡得便宜，大赢地方选举。蓝绿政治版图已是不相上下，多数人相信“绿大于蓝”，民进党执政县市达13席，“六都”中已有四市沦为绿地，国民党更是失去台北市这个战略要塞，民进党的地方执政人口、预算已是国民党的两倍多。如今“骨牌效应”已显现，蔡英文先声夺人;马英九彻底“跛脚”，甚至“令不出总统府”，国民党选情被看衰，以致党内“大咖”纷纷避战，逼得洪秀柱跳出来参选。洪秀柱声势一日三涨，给泛蓝一线希望。如果洪秀柱选战策略得当，明年选举未必已定输赢，悬念往往是在没有悬念处酝酿发生。

三是流行“非典型”选战。台湾选举习惯所谓地面“组织战”、空中“文宣战”，一度“赌盘”盛行，甚至陈水扁、邱义仁发明了“割喉绑桩”、“两颗子弹”等“超限战”。如今台湾选举已抛却激情，投票率逐年下降，由2000年的82%下降为2012年74%，而且传统选战方式失去市场，更多倾向“非典型”选战路数，塑造候选人清新、亲民形象，着重打新媒体、网络战，通过网络媒体抢夺并主导议题。目前蔡英文在脸书帐户上的“粉丝”已达到120多万;洪秀柱起步虽晚，但“粉丝”已突破30万，战力不可小觑。

四是攸关台湾与两岸前途。2008年以来，两岸关系进入和平发展阶段，两岸步入“一日生活圈”，每周直航航班达到890班。两岸之间出现了陆客、陆生、陆资、陆配、陆媒等新群体，每年往来两岸民众达到900多万人次，来大陆的台胞达到550多万人次，赴台陆客达到400多万人次。岛内陆生达到3.5万人。但是，如果明年民进党在不接受“九二共识”、不放弃“台独”的情形下上台执政，两岸和平发展的基础将遭到削弱，两岸关系将重回动荡不安的状态，和平发展成为追忆，和平红利得而复失。因此，明年的选举将影响到两岸关系的稳定与否，是对台湾前途与命运的重大抉择。不但台湾民众关注，大陆人民也极其关注，甚至国际社会也会聚焦这场选举。

形象、性格、特质、能力的大比拼

舆论对比洪秀柱与蔡英文，纷纷以“小辣椒”爆炒“空心菜”形容2016年这场选举。洪、蔡虽同为未婚女性，但两人形象、性格、特质、能力截然不同，颠覆了国、民两党传统政治人物的形象，两人的对决呈现如下的特点。

一是就出身言，平民VS富人。洪秀柱出身平民，家境清贫，全家遭遇很多不幸。蔡英文则在富贵之家出生，念大学时开跑车，养成飙车习惯;继承的遗产高达十亿台币，坐拥豪宅;服饰讲究，一身贵气。

二是就心理特质言，自信VS缺乏自信。“穷人的子女早当家”，洪秀柱自小出道当家，颇有女中豪杰之霸气。蔡英文是家中“老幺”，父母掌上明珠，饭来张口、衣来伸手，小时候其大嫂经常为她系鞋带，其姐陪她读博士，可谓“万千宠爱集一身”。由此导致蔡英文缺乏自信、缺乏担当，从政路上没有当过“一把手”，2010年（新北市长选举）、2012年（台湾领导人选举）两次选举都以失败告终。

三是就政策言，“实心柱”VS “空心菜”。洪秀柱有“反台独”、“反民粹”，追求和平的两岸政策，也有发展经济、改善民生的稳健可行政策，还有关怀弱势、实现公平正义的美好愿景。尤其是洪秀柱在当前岛内浓厚的“反中”、“反商”气氛中，主张实施“稳健核能”政策，敢于提出“九二共识”升级版，朝向“一中同表”、签署两岸和平协议努力，得到部分蓝营支持者的追捧、中间选民的赞赏。与此相反，蔡英文在2012年抛出“台湾共识”，谎称“和而不同、和而求同”，现在又以其特有的模糊语言试图“维持两岸现状”，令人不知所云。无怪乎舆论讽刺其为“空心菜”、“模糊菜”，甚至还是一盘有毒发霉的“霉干菜”。

四是就政治性格言，清晰VS模糊。洪秀柱问政犀利，讲话辛辣，快人快语，清清楚楚;蔡英文则模模糊糊，吞吞吐吐。6月17日洪秀柱在中常会发表“道路”演说，“依道不依势，依志不依力”，讲话正义凛然，铿锵有力，掷地有声。洪秀柱的政策主张观点明确，前后基本一致;而蔡英文总是前后反复、自相矛盾。

当前，“台湾主体性”、“台独民粹”成为政治主流、政治“正确”，已经严实绑架了台湾政治人物、蓝绿选民，台湾已陷入严重的政治困境，难以脱困。为了打破目前台湾“闷政治”、“闷经济”的困局，民众期待一位既清廉能干、又具有胆略的人率领民众走出困境。洪秀柱的“由砖变玉”、“脱颖而出”，就是得益于这样的政治气氛。

优劣互见，洪须逆转胜

洪秀柱虽然已披上蓝军战袍，但后续的挑战极其艰巨。比较洪秀柱与蔡英文优劣势，洪秀柱暂时处于下风，要实现逆转胜、翻转选举，仍需付出艰苦努力。

蔡英文的优势在于：一是民进党声势上涨，占尽地方执政优势，已显准执政党姿态;二是“维持两岸现状”具有欺骗性，特别是对部分中间选民、青年世代;三是美国出于“战略再平衡”的需要，拉拢民进党以制衡大陆，因此不像2012年那样批蔡，只要求蔡英文与大陆沟通、对话，稳定选后台海局势。蔡英文的劣势包括：一是“台独”本质有可能吓跑中间选民;二是蔡英文不够自信，领导能力不足，缺乏强大的幕僚团队;三是政策空洞，无法应对经济、民生、环保、两岸、国际等变数。

洪秀柱的优势在于：一是坚定清晰的两岸政策、稳定台海局势的能力对泛蓝、部分中间选民、知识阶层、台商、台生、陆配等群体有影响力;二是其政策诉求上重视教育、关怀弱势群体，这对台湾基层、普通民众有感染力，也对年轻人、网络乡民有一定的吸引力;三是国民党的发展经济、应对金融危机的能力深受企业的信任，因此对“经济选民”有号召力。

但是洪秀柱的不利因素也相当明显。一是泛蓝政治版图萎缩、泛蓝基本盘已没有优势。二是泛蓝分裂隐忧难以消除，亲民党领袖宋楚瑜闹分裂，有参选到底的架势;王金平为首的“本土派”出工不出力，泛蓝的“本土蓝”失血流失。三是洪秀柱在中南部没有知名度，影响力弱，短期内很难经营有效。四是洪秀柱的个人魅力、政策能力不如蔡英文，对中间选民、青年群体吸引力稍弱。挺蔡的中间选民占42%，支持洪秀柱的只有24%;年轻世代中挺蔡的有七八成，支持洪秀柱的不到二成。五是岛内“反中”、“反商”的气氛不利国民党。民进党散布“国民党不倒，台湾不会好”的谎言，攻击两岸红利“图利财团”、政商利益集团剥夺普通民众，伤害到了国民党候选人的选情，使得国民党擅长的“两岸牌”、“经济牌”不一定为国民党加分。此外，马英九执政包袱将进一步拖累洪秀柱的选情，无法为其加分。

胜选方程式：非典型选战

当前，离明年1月16日的投票选举已只有几个月的时间，这对缺乏中南部经验、缺乏“大选”经验、缺乏国际事务经验、缺乏资源、缺乏人脉的洪秀柱来说是一场极其不公平的选举。笔者以为，洪秀柱只有出奇制胜，即出奇兵、出奇招，方可取得最后的胜利。

其一，主打非典型选举。洪秀柱应摆脱传统选举模式，主打一场清晰、有效、彻底的非典型、非传统选战，着重诉求中间选民、基层民众及青年群体，运作网络战、新媒体，同时发挥“母鸡带小鸡”的功能，与国民党“立委”选举分进合击、无缝对接。国民党中央应发挥传统战力，巩固泛蓝基本盘，鼓动中南部选情，整合地方实力派。

其二，选定两岸战场与蔡英文决战。当岛内“台独”沉渣泛起、“反课纲微调”、李登辉“媚日反华”、“反中”气焰高涨之际，明年选举将是一场“反反中”与“反中”、“和平发展”与“动荡不安”、螺旋上升与螺旋下沉的对决。洪秀柱应主动导向两岸战场，突出其和谐两岸、稳定亚太、为台湾提供机会、为台湾民众创造福祉的形象，彰显蔡英文的“两国论”、“一边一国”原形及其危害两岸关系、损害民众权益的严重后果，最大幅度争取中间选民。

其三，突出直白敢言、勇渡艰险的“小辣椒”形象。相对于蔡英文的“模糊菜”、“空心菜”，洪秀柱应强化其“小辣椒”形象，“给人信心、给人欢喜、给人希望、给人方便”，破解台湾当前“闷政治”、“闷经济”困局，带领台湾走向光明。

最后，尽最大可能团结泛蓝。把握每一张蓝营选票，刺激泛蓝的危机意识，凝聚、激励深蓝及“本土蓝”，发挥王金平、“本土派”的拉票功能。台湾选举瞬息万变，一着不慎就可能逆转选情。面对挑战，如果采取非典型、非传统选战策略，实现国民党及泛蓝的团结整合，再加上积极和平的两岸政策，洪秀柱就有可能转变目前不利的选情。总之，2016年台湾领导人选举，谁能笑到最后还是未定之数。

（作者为上海台湾研究所常务副所长、《台海研究》主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