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时候好想当大侠,长剑白马四海为家。“事了拂衣去,深藏身与名。”“三杯吐然诺,五岳倒为轻。”后来上了大学,假期往返于老家和学校之间,会在袜子里藏一把玩具短剑。
这样一个人来写作,不知不觉作品里就有了侠味。
然而俊叔不像侠客。他的功夫没有神奇的来历,既没有服食灵丹妙药,也没有高人相授,不过是闲着无事玩出来的。他的功夫也不算什么功夫,跟欧阳修笔下那个卖油翁一样,不过是手熟罢了。只因为山间小镇日子太过平淡,这一手露出去就成了一个噱头。后来人家把俊叔请进城去,包装成筷神,雕虫小技一下子被吹得神乎其神。这种事好比演戏,凡夫俗子装扮一番就成了神仙皇帝。倘若戏唱完了,观众散了,神仙皇帝还不肯脱下戏装洗去油彩,那就难为自己了。
好在俊叔懂得敬顺众生,硬要我演戏,那就演吧,只要你们爱看。不要我演了,回到镇上仍然像从前一样,闲淡自如,与世无争。
我很羡慕俊叔,羡慕他的闲。这世上最可宝贵的东西之一就是闲。琴棋书画不过是散散闲情。行侠仗义不过是管管闲事。多少千古绝唱不过是几句闲文。黛玉葬花不过是一段闲愁。《论语》记录的多是夫子闲言。达摩面壁九年,何其闲哉!佛家说空,道家说无为,都是教我们闲一闲。感情真与不真,就看闲时是否记惦。品味俗与不俗,就看闲时无聊不无聊。其实俊叔有些无聊,我更期待他把金鱼放到河里,闲时到河边走走,背着手吹吹风,或者坐在树下石上吹吹笛,何必跟饭蝇过不去呢。嗯,俊叔后来会这样做也不一定,他还年轻呐。
俊叔是个闲人。小时候我到邮局玩耍,看到一扇门上写着闲人免进,觉得挺神秘,也挺神气,回去就在自家后门也写上这四个字。长大了慢慢才明白,那些有形的门不大欢迎闲人,那些无形的门呢,往往是闲人才摸得着。
呵呵,明知闲是这样好,可我就是做不到。这不,手指闲不住,不知不觉敲出一大堆闲话来了。幸亏看杂志也是有闲暇,不然真就耽误大家的时间了。
作者档案
小河丁丁,自由自在,在闲闲的山野闲闲徜徉,河里的鱼呀虾呀云影呀,河边的蜻蜓呀蝴蝶呀水草呀,也都是闲闲的。至于他在尘世的身份,是一个平凡的中学教师,闲时喜欢翻翻闲书,有时默默闲思,闲坐,一个人闲闲散步。自己也写闲书,近年出版的主要有《水獭男孩》《松鼠拜年》《蚯蚓降龙》《快乐猪学校》《西湖边的一家人》《我本来可以大侠》,都是给人家打发闲暇的,派不上什么用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