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年

徐业勤

窗外的雪还在落着。

我问妈妈：“她现在怎么样？”

“她还是很优秀啊，在汽车生产车间实习都能直接和德国人对话了。她很想进修德语。我今年帮她报了名……”

她是2013年高考全湖南省语文第三名，她在湖南大学学习播音，假期在各地实习，参加各种论坛与讲座。

十年前，妈妈告诉我，她是一名留守儿童，母亲早逝，父亲漂泊外地打工养活她。我们家准备资助她，好让成绩优异的她安心读完书。第一次到她家看望她的时候，她也不过是应答着微微点头，继而凝视起窗外的雪。不爱说话的女孩！

十年前，我刚背上书包时，她已上三年级了。在当时，她是最优秀的女孩之一，脖子上系着鲜红的红领巾，袖上有三条大红色的横杠，有些高傲，又有些倔强。而我是家里最闹腾的人，敲筷子甩碗，跳下沙发磕了脑袋；在班上对同学吐舌头，向老师吹嘘我的特长。一到冬天，我手中的雪球就像一颗颗炮弹，砸得同桌呲牙咧嘴，这时我便不顾冰雪的寒冷，倒在地上捧腹大笑。

这样淘气的我，并不喜欢那样乖巧的她。

看着我衣服上裂开的口子，妈妈说我不像个女孩。但我内心告诉我：你没错，你和她们不一样，特别是和那个文静得不成样子的她。叛逆的小人又长大了两岁，却几乎未和她有过联系，可每当听到妈妈说起她的优秀，我便暴跳如雷，怪她为什么要抢走妈妈对我的爱。

直到有一天，妈妈接到她校长打来的电话：“马上就要中考了，她却一点也不专心学习，今天找她谈话还发现她打了耳洞！这小小年纪……”妈妈挂下电话，十分忧虑，我既惊讶又有些欣喜：她会干打耳洞这种事？这是她吗？她比我还捣乱吗？妈妈会对她失望吧……想着想着，我的内心突然又有些许难过……

当天夜里雪下得很大，门口传来敲门声，一见是她，我慌忙打开门，她湿漉漉地站在那里，抬起头大哭，眼泪止不住地往下掉。我竟伸出双手抱了抱她。

那晚我们谈了一夜，不知她坐了多久的车才来到我这里……我们躺在一张床上，她用从未有过的语气给我讲她初中的事，她的不甘，她的压力，她的愤怒，以及她的愧疚。看着身边的她，我突然觉得她不像冰雪那么寒冷，也没有我想象中的那么讨厌。在她讲得快落泪时，我又抱了抱她。

妈妈生日那天，她作为班长，带着全班同学大声地说：“祝爱心妈妈生日快乐！”电话那头声音嘈杂，却又温暖洪亮。而我的内心早已掀不起嫉妒的波澜，和妈妈一样开心地对她说谢谢，祝她高考顺利。

还是冬天，飘雪。她高考大捷，我升上高中。我们都因为奋斗而减少了联系，可是还会在下雪时想起对方。我会想起那个下雪却又明亮的夜晚；她也会记起我的笑容，会想念那时我给她的拥抱。

十年寒窗，十年傲雪，十年隐忍，十年坚强。

十年前，顽劣的我讨厌安静的她；十年后，我们互相促进，共同成长。我会和妈妈一起选她的生日礼物，她会给我讲大学里的丰富生活和她心仪的男生。

十年后的今天，我上高二，要在忙碌的学业中稳中求进；她不忘初心，在求学之路上继续披荆斩棘。

十年春朝如一梦，几度苦涩几度愁。相望乐闻儿时事，成长尽在朝暮中。

“喂，你明年也要高考了，我在这儿给你加油打气，不要怕，相信自己，你一定能行！”

雪夜中，再回首，已是十年老友。

借而鉴之 这是一篇优秀的记叙文，作者撷取了“我”与“她”十年的生活细节，对比性地写出了二人互为映衬、互相勉励、共同进步等内容，显得真实可信，情真意切，毫无矫揉造作之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