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影《国王的演讲》中的语用距离关系分析

○吴红军

（新疆大学 外国语学院，新疆 乌鲁木齐830046）

《国王的演讲》是由汤姆·霍珀指导，科林·费斯担当主演的英国电影，整部电影以叙述故事的形式，讲述了英国女王伊丽莎白二世的父亲乔治六世国王（George VI）和他的语言治疗师莱纳尔·罗格（Lionel Logue）的故事。本片于2011年第83届奥斯卡上，获得12项提名，最终拿到最佳影片、最佳导演、最佳男主角、最佳原创剧本4项大奖。乔治六世就是那位为了美人而放弃江山的爱德华八世国王的弟弟。二战前夕，希特勒野心勃勃，风流成性的爱德华为了娶辛普森夫人置国家于不顾，政府威胁集体辞职，爱德华退位。于是乔治六世非常不情愿地被推上了国王的宝座。乔治六世半辈子一直活在父亲与哥哥的阴影下，还有很严重的口吃，发表讲话时非常吃力，却无法逃离公共人物的命运。幸运的是，贤惠的王后伊丽莎白经人介绍，为丈夫找到与众不同的语言治疗师莱纳尔·罗格。通过一系列的训练，国王的口吃大为好转，与罗格成为一辈子的好友。二战爆发之际，乔治六世成功发表了那篇著名的圣诞讲话，鼓舞了当时二战中的英国军民。

德国哲学家哈贝马斯认为，人类生存于一定的“生活世界”，这个“生活世界”的存在是以人类的双向理解沟通为出发点的，沟通是人的一种本质，相互理解是人的一项基本需求[1]。在人们的双向沟通和相互理解过程当中，人与人之间形成了各式各样或亲近、或疏远的距离关系。感觉彼此之间的沟通和理解比较顺畅、双方有较多共同语言时，人们便会有意无意地缩短彼此之间的距离；然而，当人们感觉这一沟通和理解过程不是很顺畅、双方个性特征等差异较大且不能接受这些差异时，便会主动地增加彼此之间的距离。于是，如何确定人类社会交往过程中的距离标准和规范，特别是言语交际过程中的语用距离行为规范问题就日益成为一个愈来愈重要的研究课题。文章试图尝试性地分析电影《国王的演讲》中的主要人物之间形成的积极语用距离、中立语用距离和消极语用距离关系及其话语策略。

一、积极语用距离关系

积极语用距离可以形象地被定义为数学坐标公式D（P1，P2）<0，其中D代表积极语用距离，P1代表原语用距离，P2代表互动语用距离，当且仅当满足条件P2

首先我们看国王乔治六世和他的治疗师莱纳尔·罗格之间的一段对话：

Lionel Logue：Bertie，darling，make sure it’s not switched on!Remember the red light will blink four times and then I’ve asked them to turn it off，because we don't want that evil eye staring at you all theway through…Iam sure you will be splendid.

George VI：Logue，however this turns out，I don’t know how to thank you for what you've done…

Lionel Logue：That was very good，Bertie.You still stammered on the“w”.

George VI：Had to throw in a few so they knew it was me.…Expect Ishall have to do agreat deal more.Thank you，Logue.

Lionel Logue：Well done，my friend.Thank you，Your Majesty.Iknew you’d be good.

George VI：Thank you....Lionel.（第一次称呼Lionel）

在这段对话当中，乔治六世和莱纳尔·罗格之间是目的一致性关系，双方的目的都是致力于国王演讲的成功。在这一目的一致性关系的制约之下，他们之间构建并形成了积极语用距离关系。在积极语用距离关系的制约之下，言语互动交际双方都采取了缩短语用距离的话语策略，这些缩短语用距离的话语策略会进一步动态顺应和指向双方构建的积极语用距离空间。在一个话语交际过程结束之时，这个积极语用距离空间会引发语用距离减小的语用效应。

从这个电影片段当中，我们可以明显地看到乔治六世和莱纳尔·罗格之间的积极语用距离关系以及他们采取的积极语用距离话语策略。莱纳尔·罗格采取的积极语用距离话语策略包括：一、名称呼。众所周知，英语姓名由given name（名）+Family name（姓）构成，关系比较亲密的人之间才会使用名称呼对方。在此，莱纳尔·罗格却使用Bertie称呼乔治六世，从电影中我们知道，只有乔治六世的家人才使用Bertie这一称呼。Bertie这一称呼就大大缩短了罗格与乔治六世之间的语用距离，体现了他们之间的亲密人际关系。二、亲近性人称指示语。在此片段中，罗格使用了表示亲近性关系的人称指示语——we（我们）。Levinson在Pragmatics一书当中对指示语做了论述，他指出，指示语能够鲜明地体现出话语与语境的关系[3]。何兆熊也持相同观点，他认为理解指示语要基于语境，指示语的所指存在于语境之中，在特殊情形之下，说话者对指示词语的特定选择，在一定意义上能够表达说话者对听话者的态度、情感和相互关系。陈治安和彭宣维认为，言语交际的一方常常使用“我们”代替“我”进行自我指称，旨在于向亲密关系靠拢，从而获取缩短话语交际双方语用距离的语用效应[4]。

乔治六世使用的积极语用距离策略包括：一、名称呼。在此片段当中，乔治六世首次使用Lionel称呼罗格。在电影中我们可以看到罗格多次请求乔治六世使用Lionel称呼他，但乔治六世始终拒绝，只是使用doctor，Logue，Doctor Logue等称呼，在影片的最后，乔治六世第一次使用Lionel称呼罗格，充分体现了双方人际关系的进一步密切，语用距离的进一步拉近，也为今后乔治六世与莱纳尔·罗格的终生亲密友谊打下了坚实的基础。二、幽默。当莱纳尔·罗格说乔治六世发W音还有点结巴时，乔治六世使用了幽默的话语策略——“不能太流利了，免得怀疑是替身”。幽默话语策略也进一步拉近了言语交际双方的语用距离，促进了互动交际双方积极语用距离的形成与巩固。幽默不失为增进言语互动交际双方人际关系，拉近彼此之间语用距离的一项好策略。三、感谢。在此片段中，乔治六世多次向罗格表示感谢，“Thank you”共计使用3次。感谢是对对方帮助的认可和感恩，向言语互动交际对方表示感谢势必会增进交际双方的亲密关系，拉近彼此之间的语用距离。懂得感谢之人，就是懂得感恩之人。感人之恩，必与人为善。一个知恩感恩之人，人际关系必然是和谐的，感谢与感恩是对和谐社会的一大贡献。《诗经》云：投我以木瓜，报之以琼琚。匪报也，永以为好也！投我以木桃，报之以琼瑶。匪报也，永以为好也！投我以木李，报之以琼玖。匪报也，永以为好也！

我们再看乔治六世与妻子伊丽莎白之间的一段对话：

KingGeorgeVI：I’mnotaKing.I’manaval officer.That’sall I know.I'mnotaKing，notakingGeorgeVI：I’m sorry.I’m sorry.

Queen Elizabeth：No，Dear.Dear，dearman...

KingGeorgeVI：I’msorry.

Queen Elizabeth：You know，I refused your first two marriage proposals，notbecauseI didn’tlove you，butbecauseI couldn’tbear theidea of a royallife，could bear theidea of a life of tours and public duties，alife that nolonger was really tobemyown.Then I thought...he stammers sobeautifully...they’llleaveusalone.

在乔治六世和伊丽莎白的这段对话当中，由于乔治六世和伊丽莎白之间是明显的目的一致性关系，在目的一致性关系的制约之下，他们之间就形成了积极语用距离关系。在积极语用距离关系的制约之下，二者都采取了缩短语用距离的话语策略，这些缩短语用距离的话语策略会进一步动态顺应和指向双方构建的积极语用距离空间。在一个话语交际过程结束之时，这个积极语用距离空间会引发语用距离减小的语用效应。

从这个电影片段当中，我们可以明显地看到乔治六世和伊丽莎白之间形成的积极语用距离关系以及他们相应采取的积极语用距离话语策略。乔治六世采取的积极语用距离话语策略是道歉——I’m sorry，连续重复三遍。作为一国之君——英国国王，一般情况之下，是不会向他人道歉的，而乔治六世低下高贵的头颅，向自己的妻子伊丽莎白接连道歉，夫妻之间的亲密关系和积极语用距离关系窥见一斑。伊丽莎白采取的积极语用距离话语策略主要包括：一、亲昵性称呼——“No，Dear.Dear，dear man”。Dear一词连续使用三次，在《朗文英语词典》中，dear的英文释义为：used when speaking to someoneyou love，即在与所爱的人讲话时常常使用该词。该词的使用进一步拉近了夫妻之间的语用距离，构建和形成了彼此之间的积极语用距离关系。二、真情告白。伊丽莎白坦诚地告诉乔治六世，当初答应嫁给他，并不是因为贪图名誉地位和荣华富贵，她受不了王室的生活——四处出访、公众责任，只是想与夫君安心地过自己的小日子。这样的真情告白必然会深深地打动乔治六世的心，给他承受巨大压力的心灵带来些许安慰和温暖，无形之中必然会大大拉近夫妻之间的语用距离，积极语用距离关系进一步得到巩固和发展。

二、中立语用距离关系

中立语用距离可以形象地被定义为数学坐标公式D（P1，P2）=0，其中D代表中立语用距离，P1代表原语用距离，P2代表互动语用距离，当且仅当满足条件P2=P1时，D就是中立语用距离，进一步引发语用距离不变的语用效应。我们也可以用文字简单定义和表述中立语用距离：中立语用距离是指言语交际双方在目的中立性关系的制约之下形成的语用距离中立性关系，它能够维持话语交际双方彼此之间的中立语用距离和中立关系，引发语用距离不变的语用效应。

我们看下面这个对话片段：

King George VI：Archbishop.

Archbishop CosmoLang：Welcomeyour Majesty.What aglorious transformation，Sir.Ihope you’ll forgive us if we continue our preparations.Now，allowme toguide you through the ceremony.We begin，of courseat the West Door，then intothenave.KingGeorgeVI：I see all your pronouncements are to be broadcast，Archbishop.

Archbishop Cosmo Lang：Ah，yes，wireless is indeed a Pandora’sBox.I’mafraid I’vealsohad to permitthenewsreel cameras.The product of which Ishall personally edit.

Lionel Logue：Withoutmomentary hesitation.

King George VI：Thisis Dr.Logue from Harley Street.He’s…myspeech therapist.

Lionel Logue：Your Grace.

Archbishop CosmoLang：Had I known Your Majesty was seekingassistance，I would’vemademy own recommendation.

KingGeorgeVI：Dr.Logue will be attending the Coronation.

Archbishop Cosmo Lang：Well of course I shall speak to the Dean，butit will beextremely difficult.

KingGeorgeVI：I should like…the Doctor to be seated in the…King’s Box.

Archbishop Cosmo Lang：But members of your Family will be seated there，Sir.

KingGeorgeVI：That whyit’s suitable.

Lionel Logue：And now，if you don’tmind，your grace we need thepremises.

Archbishop Cosmo Lang：My dear fellow，this is Westminster Abbey!The Churchmustprepareh is Majesty.

Lionel Logue：My preparations are equally important.With completeprivacy.Ifyoudon’tmind.

KingGeorgeVI：Thosearemywishes，Your Grace.

Archbishop Cosmo Lang：I will place the Abbey at Your Majesty’s disposal...this evening.

……

Archbishop Cosmo Lang：Whatonearth’sgoingon，Sir？

KingGeorgeVI：It’squiteallright，Archbishop.

Archbishop Cosmo Lang：Mr.Logue，you should know that I have found a replacement English specialist.With impeccable credentials.Hence，your services will nolonger berequired.

KingGeorgeVI：I’msorry？

Archbishop Cosmo Lang：Your Majesty’s function is toconsult andbeadvised.Youdidn’tconsult，butyou’vejustbeenadvised.

King George VI：Now Iadvise you：in this personal matter I will makemyown decision.

Archbishop Cosmo Lang：My concern is for the head upon which I mustplace the crown.

KingGeorgeVI：I appreciate that Archbishop.Butit's my head!

Archbishop Cosmo Lang：Your humbleservant.

在此对话片段中，话语交际三方——国王乔治六世、主教和罗格三人之间的目的关系呈现目的中立性，在目的中立性的制约之下，话语交际各方就会形成一种中立语用距离关系。这一中立语用距离关系又制约并导致相关各方采取中立的维持语用距离的话语策略，维持语用距离的话语策略会动态顺应和指向中立语用距离空间，这个中立语用距离空间又会引发三者之间语用距离不变的语用效应。

维持语用距离的话语策略在话语实践上常常表现为使用官方头衔称呼。在这个片段当中，国王乔治六世、大主教和罗格之间构成了典型的中立语用距离关系。在威斯敏斯特大教堂这样庄严而神圣的地方，在筹备国王加冕典礼的过程中，在大主教及他人在场的情形之下，乔治六世和罗格不可能使用任何表示亲密性的称呼，如Bertie、My friend、Logue等，这些都与中立语用距离的场合不相适宜。因而，中立语用距离关系的一个主要话语策略就是使用官方头衔称呼。乔治六世使用的官方头衔称呼有Archbishop（主教）、Dr.Logue（罗格医生）、The Doctor（医生）、Your Grace（大人）；主教使用的官方头衔称呼有Your Majesty（陛下）、His Majesty（陛下）、Sir、Mr.Logue、Your humble servant，其中陛下（Your Majesty和His Majesty）使用最为频繁，共计使用5次；罗格使用的官方头衔称呼是Your Grace（大人），在罗格为数不多的对白当中，该称呼共计使用2次。

三、消极语用距离关系

消极语用距离可以形象地被定义为数学坐标公式D（P1，P2）>0，其中D代表消极语用距离，P1代表原语用距离，P2代表互动语用距离，当且仅当满足条件P2>P1时，D就是消极语用距离，进一步引发语用距离拉大的语用效应。我们也可以用文字简单表述消极语用距离：消极语用距离是指言语交际双方在目的冲突性关系的制约之下形成的语用距离消极性关系，它能够增加言语交际双方的语用距离，降低彼此之间的关系亲密程度，引发语用距离拉大的语用效应。

我们看下面这个对话片段：

King George VI：The Church does not recognize divorce.And you are the…head of the Church.

Edward VIII：Haven’tI anyrights？Many privileges.

King George VI：Not the same thing.Your beloved Common Manmay marry for love.

Edward VIII：Why notme？

King George VI：If you were the Common Man，on what basis could you possibly claimtobeKing？

Edward VIII：Sounds like you’ve studied our wretched constitution.

KingGeorge VI：Sounds like you haven’t.Is that what this is all about？Bashingup？Hencetheelocution lessons？That’sthescoop around town.

KingGeorgeVI：I’m tryingto…to...

Edward VIII：Yearning for a larger audience are we，B-b-b-bertie？

KingGeorgeVI：D-don’t…

Edward VIII：What’s that？I'm sorry.Young brother trying to pushol der brother off throne...Po..Po..sitively medieval.

这是一个乔治六世与哥哥爱德华八世之间的对话片段。乔治六世与爱德华八世之间是目的冲突性关系，在言语交际互动双方目的冲突性关系的制约之下，乔治六世与爱德华八世之间形成了消极语用距离关系。这种消极语用距离关系又制约并导致交际双方采取增加语用距离的话语策略，这种增加语用距离的话语策略会动态顺应和指向消极语用距离空间。在互动交际双方的这个言语交际过程行将结束之时，消极语用距离空间便会引发交际双方语用距离拉大的语用效应。

爱德华八世使用的消极语用距离话语策略主要包括：1.反问。对于弟弟乔治的质疑，爱德华多次使用了反问的话语行为手段，例如：“我没有特权吗？”、“为什么我就不行？”、“原来你是这意思，推我下台？”、“背地里搞什么辩论训练？”、“想要更多人听你讲话吗？”等等。2.讥讽。爱德华还使用了讥讽的言语行为手段，如“听起来你对可悲的宪法研究很透啊”、“传得满城风雨了”。3.揭短。爱德华竟然还模仿弟弟的口吃，“伯伯伯…伯蒂？”、“相相相…当有中…中世纪风格啊”。俗话说：不言人私，不揭人短。他人身上的缺陷，千万不能用侮辱性的言语行为加以攻击。人活一生，是以尊严立于世，“人活一张脸，树活一张皮”。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尊严，人格尊严有神圣不可侵犯性。打人不打脸，骂人不揭短，别人的短处和缺陷应该尽量避而不谈。故意揭露他人缺陷，会把别人伤得体无完肤，这是非常不厚道的言语行为，势必会激化双方矛盾，使得交际双方人际关系进一步恶化，拉大言语交际双方的语用距离。

乔治六世使用的消极语用距离话语策略主要包括：1.质问。乔治两次质问兄长爱德华，例如“你是教会领袖”、“如果你是平民，你凭什么加冕为王？”。2.针锋相对。在哥哥爱德华讥讽自己对宪法研究得很透时，乔治采取了针锋相对的话语策略——“听起来你就没读过”，以眼还眼，以牙还牙，还对方予以颜色。3.沉默。在受到了兄长的讥讽和揭短之后，乔治保持沉默，无言以对。对待目的冲突的言语交际一方，沉默是避免交际双方矛盾进一步激化的一种有效言语行为手段。

四、结论

以上我们对电影《国王的演讲》中的主要人物之间的语用距离关系做了初步的分析，研究发现：一、各主要人物之间存在三种语用距离关系，即积极语用距离、中立语用距离和消极语用距离关系。当言语交际各方分别表现为目的一致、目的中立和目的冲突关系时，就会分别引发积极语用距离、中立语用距离和消极语用距离关系。二、语用距离的改变意味着人际关系亲密或疏远程度的改变，它们之间呈负相关变化。语用距离增加，关系亲密程度降低；语用距离缩短，关系亲密程度增加[5]。三、积极语用距离、中立语用距离和消极语用距离这三种关系是动态变化的，不是静止不变的，可能出现一定程度的相互转化，某些时候呈现消极语用距离关系，另外一些时候可能转化为积极语用距离关系。

[1]Habermas，J.，Theory of Communi cati ve Action，Vol.1，Reason and Rati onali zati on of Soci ety[M].Hei nemann，1984.

[2]吴红军.庭审话语消极语用距离关系分析[J].新疆师范大学学报，2015（2）.

[3]Levinson，S.C.Pragmatics[M].Cambri dge University Press，1983.

[4]陈治安，彭宣维.人称指示语研究[J].外国语，1994（3）

[5]吴红军.庭审话语语用距离研究[D].华中师范大学博士论文，201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