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娉婷
(南昌工学院,江西 南昌 330108)
《西厢记》全名《张君瑞待月西厢记》,由元人王实甫作。这部戏剧是在唐人元稹的《莺莺传》及金人董解元的《董西厢》的基础上创作而成,可以称得上是“取其精华,去其糟粕”。这部站在前人的肩膀上完成的作品是以张生和崔莺莺的爱情为线索,表达出作者“愿普天下有情的都成了眷属”的美好愿望。元王实甫《西厢记》中的张生不再将仕途经济视为人生的主题,虽然饱读诗书,但面对一份真挚的爱情,他还是会去追求美满的婚姻和家庭生活。因此《西厢记》中的张生乃是王实甫根据自己所熟悉的元代士人所创作的一个全新艺术形象,与《莺莺传》中以唐代士人为现实基础而塑造的张生完全不同,是一次源于现实的艺术飞跃。从《莺莺传》到《西厢记》,张生、崔莺莺形象之所以有如此大的差异,完全由唐元两代士人迥然不同的生活环境所决定的,因此文人的人生价值追求也发生了变化。
《莺莺传》中:“崔氏妇,郑女也;张生于郑,绪其亲,乃异派之从母。”《西厢记》中则是:“先人拜礼部尚书……书剑飘零,功夫未遂,游于四方。”两者对比一下,虽然作者都赋予张生贫贱的身份,但王实甫对张生的介绍更具体,为下文崔张爱情受阻埋下了一个伏笔。虽然,张生是尚书之子,但如今却漂泊四方。古时,封建家长,尤其是宦官之家怎可能把自己的千金小姐许于一个白衣秀才?
《莺莺传》中的张生:“以是年二十三,未尝尽女色。”但他却对崔一见钟情,整日思念她,甚至还生了病。后来由于莺莺的动情,两人私合了。读者们都会赞赏他们勇敢,为了自己的爱情敢于冲破封建礼教。可事实上我们高估了张生,张生思念莺莺成疾,我们都认为张生对莺莺是真心的。可红娘建议他向老夫人提亲时,他的反应不禁让人摸不着头脑。“若因媒氏而娶,纳采问名,则三数月间,索我于枯鱼之肆矣。”如果张生是真心爱莺莺,又怎么在乎这三个月呢?他根本就无意要娶莺莺,这就注定导致悲惨结局的发生。他最终还是为了名抛弃了莺莺。并为自己找了一个理由:“大凡天之所命尤物也,不妖其身,必妖于人。”他把自己的罪过强加到一个弱女子身上。张生是一个典型的重仕途经济的文人,唐代文人的优缺点在他身上都表现出来了。《西厢记》中张生的重爱在以下几个方面得到了很好的体现:
到了元代,文人们都鄙视张生,要求男女在爱情上的相互尊重。于是便有了顺应大多数人思想的《西厢记》。张生已成为一个肯为爱情牺牲的正人君子。他忠厚老实,以致红娘送他一个“傻角”的外号。当他上京赶考在普救寺休息时,为崔莺莺的容貌倾倒,立刻便决定:“小生便不往京师去应举也罢”,以便追求莺莺。在名与爱之间,他选择了爱。他是一个大胆追求者,他冲破一切封建文人的不合理不可能的行为之举。故事的刚开始,他俩的缘分就已注定。如果崔张的好事这么顺利就成了,显然就没什么意思。于是作者又安排了莺莺与红娘一同数落张生之举,这让张生绝望,害了相思病,生命垂危。通过文章中曲折的情节,张生的形象也就栩栩如生。这点上,《西厢记》较《莺莺传》使扁平人物更丰满也使单一无味的人物更具生气。
在莺莺已让红娘传简给张生,简上说晚上同寝。莺莺未来之前,张生有一系列的心理活动:[天下乐]我则索倚定门儿手托腮,好着我难猜:来也那不来?夫人行料应难离侧。望得人眼欲穿,想得人心越窄,多管是冤家不自在。喏早晚不来,莫不又是谎么?[那吒令]他若是肯来,早身离贵宅;他若是到来,便春生敝斋;他若是不来,似石沉大海。数着人脚步儿行,倚定窗囗儿待,寄语多才:[鹊踏枝]恁的般恶抢白,并不曾记心怀;拨得个意转心回,夜去明来。空调眼色经今半载,这其间委实难捱。小姐这一遭若不来呵,[寄生草]安排着害,准备着抬。想着这异乡身强把茶汤捱,则为这可憎才熬得心肠耐,办一片志诚心留得形骸在。试着那司天台打算半年愁,端的是太平车约有十余载。他的不平之心通过宁静的夜色来衬托。夜深了,张生紧张不已。一方面想着莺莺不会来,另一方面又希望她来,这一刻张生真是又急又怨。
古代文人们还特别喜爱用梦来解析人物,《西厢记》中便有张生“草桥店梦莺莺”。在梦里,人们可以把一切想要的都拥有,可以说是对在现实中想做却不能做的心理压抑的一种释放,尽情的、无拘无束的做自己。张生在梦里与莺莺团聚,就像汤显祖的《牡丹亭》,杜丽娘便是在梦里实现了她在现实生活中不能实现的美好爱情。但梦醒之后呢?只有孤单一人,现实与梦境形成了极大反差。张生这种对爱的真诚打动了红娘,因此红娘为他出谋划策。
虽然,《西厢记》在很大程度上对张生的形象进行了颠覆性的改造,但作为一个从小在封建社会中成长的文人都会带有弱点。因为他不可能没有任何负担就与莺莺结合,也不可能抛弃一切与莺莺私奔。这关乎家族的荣誉和声望。他自身也具有文人典型的软弱。例如:在张生退兵成功后,“请宴”一折中老夫人要求莺莺:“小姐近前拜了哥哥者”,张生却说“此事若果不谐,小生既当告退……则今日便索告辞!”,以及崔张好事被发现后,老夫人勒令张生必须考得功名才能与莺莺做婚姻。面对老夫人——封建思想的权威,张生还是屈服了,不过这也证明了张生的真心与诚意。
也就是这样一个大胆追求爱情但又不得不向封建思想低头的人物形象,使读者们清楚的认识到元代男女之间的爱情要摆脱封建的束缚是多么的艰难。而且张生既有优点亦有缺点,增添了人物的真实性,使他的性格更鲜明,方便我们更加清楚的认识他。王实甫把一个背叛爱情的、重仕途经济的封建道德的维护者改成了一个对爱情的“忠诚”者、追求者。这一转变充分的展现了作者的想法:相爱的两个人要勇于冲破“存天理、灭人欲”的思想,大胆的追求属于自己的爱情。
[1](明)贾仲明语.转引自袁行霈主编《中国文学史》(第三卷)[M].高等教育出版社,1999
[2]宋晓瑛.崔莺莺、张生形象在西厢故事中的演变[J].牡丹江教育学院学报,2009,(03)
[3]杨文榜.从《莺莺传》到《西厢记》:人性化的必由之路[J].琼州大学学报,2005,(0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