绿地土壤环境质量控制的重要性及相关标准

文·图 ◎ 方海兰

绿地土壤环境质量控制的重要性及相关标准

文·图 ◎ 方海兰

随着人们对生态环境的日益重视，原先不受关注的土壤污染修复也被提上议事日程。2014年环保部出台并颁发了《场地环境监测技术导则》《场地环境调查技术导则》《污染场地风险评估技术导则》和《污染场地修复技术导则》四项导则。《建设用地土壤污染风险筛选指导值》和《农用地土壤环境质量标准》2项标准已经在全国范围内征求意见，即将颁布实施。土壤污染立法呼之欲出。北京、上海等城市已经在一些土地开发中开始实施土壤修复工程，呼吁已久的土壤修复终于在中国拨云见日，蹒跚起步。

图片说明

1. 某化工厂搬迁后种植绿化出现死亡现象,挖开树穴可看到土壤板结，深层土污染严重

但有一个误区，不管是环保专家还是民众，总认为绿地不进入食物链，用于绿地建设的土壤污染修复值可以放宽，甚至以为污染地块可以不加修复，直接进行绿化。环保部已经制定或即将实施的相关标准，也是将绿化用地污染物控制标准等同于市政用地，没有充分认识到绿地污染对人体健康和生态环境的潜在威胁。为此，本文从分析绿地土壤环境质量控制的重要性入手，对比中国现有标准控制指标的差距，提出适用于中国的绿地土壤环境质量控制对策。

2. 某化工厂搬迁后种植绿化出现死亡现象,挖开树穴可看到土壤板结，深层土污染严重

绿地土壤环境质量的重要性

由于土壤污染不像水体污染和大气污染那样明显直观，人们可以通过感官发现水体和大气的污染，而土壤污染相对来说看不见、闻不着，隐蔽性和潜伏性更强。绿地土壤污染对城市生态系统的破坏不可忽视。

3.印染厂搬迁后种植绿化出现死亡现象

城市绿地，尤其是公园和公共绿地等与人接触密切的绿地，污染土壤可能在风的作用下，作为扬尘进入大气。人体吸入这些扬尘，与吃了有毒物质没有两样。特别是小朋友游玩，双手可能沾上被污染泥土，存在极大隐患。正因为此，国外对于公园绿地的污染物限制值要求更严，如美国环境保护署规定游玩区域，裸露地土壤中铅浓度的限值是400毫克/千克，要比其他用地要求更高。在日本和美国就发生过在污染的土地上建造公园和学校，结果学生和居住在周围的人群普遍身体不适的恶性事件。

4. 印染厂搬迁后种植绿化出现死亡现象

土壤污染物超标也会直接影响植物生长，严重时候还会引起植物死亡现象。我们在上海就发现一些由于污染物严重超标而导致的植物生长不良或死亡的现象。如图1、2为一新建绿化工地，由于原先为重污染化工区，工厂搬迁后只在污染土壤上覆一层薄土就进行绿化，结果大批植物死亡。图3、4为一印染厂搬迁后由于没有进行土壤修复，只简单覆土，结果覆土全部变色，种植草坪全部死亡。图5为一钢铁厂，土壤调查显示锌、铬等重金属严重超标，某些植物也出现死亡现象。

5. 一钢铁厂出现植物死亡现象

土壤污染不但直接影响植物生长，而且土壤污染物特别是一些有机化合物会通过植物的叶片挥发出来污染空气；还有污染物还会富集在植物的叶片中，若对植物枯枝落叶不分类管理，也会造成二次污染。绿地土壤一旦被污染，污染的表土会在风力和水力的作用下分别进入到大气和水体中，导致大气污染、地表水污染、地下水污染和生态系统退化等其他次生生态环境问题。

6. 污染土壤种植的植物长势不佳

由此可见，绿地土壤虽然不直接进入食物链，但不管对人和植物，还是对地下水、大气等生态系统均有重要影响，尤其是与人接触密切的公园和公共绿地，其环境质量的控制尤显重要。

与绿地土壤相关标准的比较

中国涉及到的绿地土壤环境质量标准分别有环保部、住建部及一些地方的相关标准，不同标准对绿地土壤污染物控制标准也不同。仅以常见的8大重金属为例，分别作如下比较。

环保部相关标准

首先比较环保部相关的3项标准。其中2007年环保部颁布的《展览会用地土壤环境质量评价标准》（暂行）（HJ 350-2007）中将土地类型分为两类，其中I类主要为土壤暴露于人体，可能对人体健康存在潜在危害的土地利用类型；II类主要为除I类以外的其他土地利用类型，如场馆用地、绿化用地、商业用地、公共市政用地等。HJ 350-2007规定，A级标准的土壤可适用于各类土地利用类型；符合B级标准、但超过A级标准的土壤可适用于II类土地利用类型。从表1可以看出，其中B级8大重金属的控制标准远远高于A级标准，按照本标准要求绿地土壤应该以B级标准来评价。

相比较而言，即将颁布的环保部标准《建设用地土壤污染风险筛选指导值》对绿地土壤控制要求提高，其将建设用地分为两类：一类为住宅敏感用地方式，包括居住用地、文化设施用地、中小学用地、社会福利设施用地、公园绿地等以及农村地区此类建设用地；二类为工业类非敏感用地方式，包括工业用地、物流仓储用地、商业服务业设施用地、公共设施用地等以及农村地区此类建设用地。从表1也可以看出，其中住宅类敏感用地8大重金属的控制指标要远大于工业类非敏感用地，其中砷指标远低于展会A级标准；汞和展会A级标准相当；镍是A级标准的2倍，但远低于B级标准；镉和镍均要比A级标准高，但低于B级标准；但镉、铬、锌和铜的标准限制要远高于B级标准。相比较而言，即将颁布的环保部标准《农业地土壤环境质量标准》8大重金属控制指标要严格得多。由此可见，环保部门对绿地土壤污染的控制指标不够严。

表1 环保部与绿地土壤相关的标准比较 　　（单位：毫克/千克）

专项的绿化种植土标准

相对环保部标准，2011年颁布的住建部标准《绿化种植土壤》（CJ/T340-2011）则细分了绿地污染控制指标，不是根据绿地类型，而是根据绿地与人的接触密切程度来细分标准。具体为：

1. 水源涵养林等属于自然保育的绿（林）地，其重金属含量应控制在表2中I级范围内。

2. 公园、学校、居住区等与人接触较密切的绿（林）地，其重金属含量应控制在表2中II级范围内。

3. 道路绿化带、工厂附属绿地等有潜在污染源的绿（林）地或防护林等与人接触较少的绿（林）地，其重金属含量应控制在表2中III级范围内。

4. 废弃矿地、污染土壤修复等重金属潜在污染严重或曾经受污染绿（林）地，其重金属含量应控制在表2中IV级范围内。

表2 绿地土壤重金属含量指标 （单位：毫克/千克）

与环保部相关标准比较，住建部标准《绿化种植土壤》根据绿地与人接触的密切程度来划分污染物控制指标的方法应该是比较科学的。很多城市中污染企业搬迁后的土壤主要用于建造公园或公共绿地等与人接触比较密切的绿地。这种绿地类型就不能用一般绿地要求，特别是公园绿地，本身就是小朋友游玩地，与土壤接触密切程度非常高，这类绿地控制标准要非常高。

正是基于这种风险防范意识，美国就认为绿化种植土壤污染物控制标准要远高于农田。他们认为农田土壤与人接触不是很密切，而绿地由于与人接触密切，因此其污染物控制标准就更严。以笔者参与多年的上海迪士尼建设项目为例，其绿化种植土污染物控制标准不仅考虑了常规的8大重金属，对其他重金属诸如钴、硒、银、钒以及有机污染物均有控制要求，而且更科学的是对重金属的评价标准是采用有效态。重金属在土壤中的总量并不能真实评价其环境行为和生态效应，其不同形态产生不同的环境效应，直接影响到重金属的毒性、迁移和在自然界的循环。重金属在土壤中的形态含量和比例才是决定其对环境及周围生态系统造成影响的关键因素。国内对重金属控制标准诟病最多的地方之一就是用总含量来评价重金属的毒性。相比之下，美国迪士尼项目中采用的是有效态重金属控制指标，相对更科学。

2013年颁布的上海市地方标准《园林绿化工程种植土壤质量验收规范》（DB31/T769-2013）则汲取了上海迪士尼项目中绿化种植土环境质量标准的核心内容，并对比研究了上海大量绿地土壤调查数据，在此基础上确立了适合上海不同绿地类型重金属的控制标准。具体为：

对于水源涵养林，其重金属含量应控制在表3中I级范围内；对与人接触较密切的公园、学校、居住区等绿（林）地，其重金属含量应控制在表3中II级范围内；对与人接触较少道路绿化带、工厂附属绿地，其重金属含量应控制在表3中III级范围内；对重金属潜在污染严重或曾经受污染绿（林）地，砷、镉、铬、铅和汞五大毒害重金属含量应控制在表3中III级范围内，其他毒害一般重金属含量可适当放宽，但最大值不应超过表3中III级最大值的20%。而且该标准6.3.4.2条款中专门提到了其他污染控制指标，规定当绿化工程建设地或者客土来源有其他潜在污染时，相关指标应符合《展览会用地土壤环境质量评价标准》（暂行）相关要求。

表3 上海绿地重金属有效态含量控制标准 （单位：毫克/千克）

总之，无论是住建部标准《绿化种植土壤》还是上海市地方标准《园林绿化工程种植土壤质量验收规范》，都是将绿地与人接触的密切程度来区分重金属控制指标，相对更科学，也是对其他土壤质量控制标准的一个有益补充。

对绿地土壤改良材料的污染物控制标准

值得一提的是，上海绿化工作者在这方面的意识非常强。绿地土壤质量控制是全方位的，一方面是在建设的时候要控制好其环境质量，另一方面是在后期的养护中也要注意控制各种土壤改良材料的污染物控制标准。为此，2011年由上海市园林科学研究所主持编制的国家林业标准《绿化用有机基质》（LY/T1970-2011）也是根据绿地与人接触的密切程度来区分不同有机基质的重金属含量，具体为：绿化用有机基质重金属含量控制应符合表4的要求。应用于开放绿地、庭院绿化、园艺栽培等和人群接触较多的绿化种植的有机基质，应满足重金属限值I级要求；应用于封闭绿地、高速公路或造林等和人群接触较少的绿化种植的有机基质，应满足重金属限值II级要求；应用于废弃矿地、污染土壤修复地等重金属潜在污染严重，或曾经受污染地带的景观植被恢复的有机基质，应满足重金属限值III级要求（见表4）。应用地土壤pH<6.5时，相应的绿化用有机基质的重金属含量应按高一级的限值要求。

表4 绿化有机基质用重金属指标和限值 （单位：毫克/千克）

该标准也与住建部标准《绿化种植土壤》相呼应，确保标准各项指标之间相互连接成体系。而且该标准即将形成国家标准，相信其对行业的影响力将进一步加强。

建议

随着国家对环保行业的重视，环保部颁布的相关土壤污染控制标准也得到重视，这也是环保部门开展环评和环境惩罚的重要依据。虽然是推荐性标准，但其执行力度有足够保障。相比较之下，园林绿化属于锦上添花之用，行业强制执行力度有限，所制定的标准推行力度受到较大限制，加上园林绿化本身基础研究也比较薄弱，因此要真正地使绿地土壤污染修复到位，建立健康安全的城市绿地环境，还需要在以下方面进行努力。

1．提高绿化技术门槛，专业的事情要由专业的人来做。绿化不是简单地种几棵树，要借鉴国外重视绿地土壤环境质量的做法，不仅仅要考虑土壤理化指标，应尽早将污染纳入考核指标，确保只有修复达到相关绿化种植土质量标准要求的污染土壤才能进行绿化种植。如美国强生、瑞士诺华等在华公司，哪怕仅仅几百平米的公司附属绿地，绿化栽植前均要对土壤环境质量的指标进行全方位的监测。当然考虑到中国国力有限，要全面检测有一定难度，但至少每一个绿化工地至少要有这样一个全指标检测。

2. 根据绿地与人接触的密切程度，区分不同土壤修复目标。其中公园、公共绿地、庭院绿化等与人接触比较密切的绿化种植土壤的环境质量控制指标要严控；而防护林、道路隔离带、郊区林地等与人接触较少的绿化可以适当放宽。

3. 尽早将上海市地标《园林绿化工程种植土壤质量验收规范》中对重金属的有效态控制指标上升为住建部标准《绿化种植土壤》中对应内容。由于全国各地土壤千差万别，重金属含量和形态差异也较大，也需要对不同地带性土壤重金属有效态控制指标进行研究，确立科学、客观的控制指标。条件成熟时将其上升为国家标准，提高其对不同行业的辐射力和影响力。

4. 建立适宜本地区的绿地土壤环境质量监测体系。学习城市对大气定期监测的做法，当然没有必要一定要做到每天、每月或每年监测，但应该有一定的时间跨度，监测绿地建设前和不同时空演替下的土壤环境质量变化情况，及时掌握绿地土壤现状和污染物累积趋势，为绿地土壤环境质量维护提供科学依据。

方海兰 上海市园林科学研究所教授级高工，上海市土壤学会副理事长，上海市绿化质量检测中心主任，上海迪斯尼种植土项目中方技术负责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