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弈枫
开始确定自己喜欢写文的那年,我独自离开从小长大的地方去往一座城市求学。
记得以前看潘云贵的文章,多少掺杂了一点孤单情绪在里面。比他早几年一同在《新概念》出道的韩寒和郭敬明,后者亦然写了许多青春年华的优柔情怀。
那时候在陌生的环境里,一颗年少漂泊的心在异域的孤独中给文字发酵,逐渐在笔记本和书上空白之处写些寥寥却悲情的句子,一点一点地累积着内心忧愁的情感。用上下学路上的所见所闻,遇见的情侣、飘散的枯叶,沿街乞讨的老人,都能让我静寂的或站或坐的出神,对着蓝天白云大自然的每一物心生感慨,借以抒发心中郁积的心事。
记得未到那座小城之前,心中十分期待自己独自生活的日子,只是在后来,在那座小城的岁月才明白那些所谓的期待与希冀,都只是不谙世事,未经世面的幼稚憧憬而已。
还记得那句自己偶然想到的文艺悲情气息十足的句子:“一生一世只愿做那一片云,天地广阔,不求与谁相溶,不要立身不动,随着温煦的春风远去,踏着凛冽的朔风款款而来,化作冰雪在太阳底下消融。”
这些全部只是自己在一场虚渺的梦境里为现实的不足设想的梦。在那座城市,其实也并非一个人都不认识,我的住所是寄居在一个表哥处。然而现实往往是严酷的,在你满满以为有所希望支持,又一番霜雪临头而来。
表哥吸毒,还时常自己制造少量的毒品。
我曾多次亲见他毒发的惨状。他向我求救,让我给他配一支,我或许是介于那点亲情或许是于心不忍他的痛苦,翻箱倒柜给他弄了一支。解瘾后的他又立马对我大吼大叫,不许我碰那东西。然后换了一身行装就又出了门去。
这样的出门,往往要好几日才会回来,从来不告知他的去处。
我受到他的收留,寄居这里,几乎没有一起坐着说过话,吃过饭。
看着他的身影在窗下的柏油路面越行越远,最终暗淡无影。我不禁暗笑起来,这种灯红酒绿醉生梦死的糜烂的生活,要到哪时才走到尽头。他所不允许我碰的,却在冥冥之中能完整地制造出货来了。
后来,是没有想到能将这些写下来的。
把一些角色幻化,然后,然后给自己一个行走在文字世界里的名号。就那样子学着给杂志上看来的征稿邮箱投过去。
我是满怀期待的,又不敢相信自己那一点故事和言语能感动编辑,能顺利发表。
我在投稿后的一段漫长时光里焦灼地等待。
真是没有想到,是运气好吗?
就那样子收到编辑过稿的喜讯,欣喜是不能说得出来的,那种感觉比中了奖还开心。收到样刊,迫切地又缓缓地翻至我的文章所在页面,看着自己的名字也能像小时候梦想里不敢说出来的作家那样,变成铅块字,醒目地烙印在纸上,让满世界的人,都能看见……
于是,从那时开始,就在内心里独自地把自己当做一个写作者来看待,越发地勤于写文。记这座陌生城市里遇见的,听闻的,路过的,擦肩而过的一切一切的故事。
我和所有的人一样,期待着世界末日的来临,世界末日真的来了,却什么也没有发生。如果真说发生了一点什么,那就是当天我逃课上网,在登陆我的腾讯微博时看见了一条段子:“岁月是一把无情的杀猪刀。”
我依旧读许多书,写许多文字,一个人上下学。无聊到不行时,就去街上漫无目的地行走,去实验中学门前的报刊亭租一本书,把自己累得不行后打个车回家洗洗就倒头大睡。
时间在半知半觉之间悄然流逝,不曾给我一点预感。2012就那样子平凡地飘散在一场梦中。
2013是中学年代的最后一个学期。教师后面的黑板上大大地写着“中考倒计时xx天”。在这样一个紧迫的时段里,我终于有了一个朋友,不再一个人。
似乎因此中考临近的紧张感我丝毫不觉,每天和他在一起逛街爬山,将自己所剩不多的初中时光一挥手就消耗殆尽。
中考终于还是来了,两天半的火拼没有能挽救那些挥霍的时间。考完最后一科我与他去爬了初中时在那座城市的最后一次山。一直坐在山顶看着那轮时间之轮滚下西天的山,看着他留下最后一抹残光投放在这个温暖而又冰凉的日落时分。
迟暮的寒风从四面的远天穿射而来,山顶的草絮被刮得漫天狂舞,风止后犹自飘得零碎。
有那么一刻突然就觉得这青春就惶惑地失落在时光路上了。我再不可能折身而去拾捡回来。
入眼的是这座城市,整座城市的棱边一瞬暗淡无光,剩下漆黑一片……
两年的孤独时光,从一开始的漫长等待一晃就褪尽了光华,面对南方留下叹息流失在漫天星辰里。我只能暗自感慨时间的无情和公平,用文字来做岁月的标签。
希望下一个城市,不要再感慨那些南方独有的漫天的星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