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为热衷摄影教育的摄影家,温迪·爱华德(Wendy Ewald)的创作在12位摄影家中最与众不同,因为她的角色并非只是摄影家。她在以色列和约旦河西岸开展了一个公共项目,或者说是摄影教育项目,与当地人共同创作,而把自己的角色定义在局内人和局外人之间。
作为成品,摄影书《这是我居住的地方》(This is Where I Live)有400页,如此厚的一本书必定包含了作者远大的抱负。在这本书中,爱华德试图重新界定关于以色列的书籍应该是什么样的。出现在爱华德项目照片中的人,包括了5所学校(包括军事学院)的学生、老师,和他们的家人,耶路撒冷市场的店主,在耶路撒冷旧城生活的吉普赛小孩,东耶路撒冷地区的巴勒斯坦家庭妇女,以色列军队里的德鲁兹(Druze, 德鲁兹人属于阿拉伯民族——编者注)士兵,特拉维夫的高科技公司职员。他们来自不同的社区和村庄,有着不同的文化背景、宗教信仰和生活态度。这些业余摄影师们与爱华德一起拍摄上万张照片,向观者展示着他们居住的地方是什么样子。
2008年,爱华德第一次跟随布伦纳到访以色列和约旦河西岸地区。在拿撒勒(Nazareth)和另一座没有被袭击的巴勒斯坦小城,她首先喜欢上了那里的模样,比如被用作标识的图片,和被用作招牌与广告的照片。她还去了离耶路撒冷不远的巴勒斯坦城市西尔万(Silwan),偶遇一群正在学习希伯来语和英语的巴勒斯坦妇女。不过,并不是所有西尔万妇女都能离开家去学习。于是,她开始盘算着将她在其他国家和地区做过的工作搬到这里实践。在过去40多年中,除了拍摄,爱华德最主要的工作是在世界各地开办工作坊和摄影课程。
这种念头在两年后爱华德到访特拉维夫一所军事学院后逐渐明晰起来。她要在那里开始与学生老师们一起“学习摄影”。不久,她又意识到,如果与以色列和巴勒斯坦民众一起拍摄,看看他们是怎么摄影,又是怎么表现彼此关系的,会更有趣。
爱华德回到拿撒勒,在城里和城外一个村庄中的两所学校开始她的工作。她的合作伙伴是两所学校的六年级学生们。爱华德与学生们一起讨论什么是照片,怎么拍摄照片,他们喜欢什么样的照片,以及他们拍过或被拍过什么照片等话题。有的孩子家有相机,有的则没有,但大多数人都是第一次看到爱华德带来的大画幅相机。拍过照片的学生们会把照片拿给爱华德看,并听她讲如何把照片拍得更有趣。
爱华德给学生们布置摄影作业,第一个是拍摄自己的家庭,最难的一个是拍摄自己内心中社区或村庄的模样,“拍摄内心中社区的模样对他们来说很难,因为这需要用归纳和抽象的思维去寻找到底什么景物才是他们想拍的,我跟他们说照片不能仅有字面意义,要反映内心。”爱华德说。她和学生们会一起列拍摄清单,在整个社区和村庄寻找具有代表性的景物,并鼓励学生们拍摄自己最想拍的。
一年后,在拿撒勒和军事学院开展的摄影教育项目完成,爱华德把照片拿给耶路撒冷Bazalel艺术设计学院院长MiKiKratzman,被问道:“这个项目完成了,接下来你要去哪里、拍什么?”这时,爱华德开始想是否应该开展一个更大范围的试验。
之后,爱华德不仅在以色列,也在巴勒斯坦联系了更多参与者,不但有学童,也有成年人,有男性,也有女性。无论哪一个小组,爱华德都会从观看美国传奇摄影家海伦·莱维特(Helen Levitt,1913~2009)的作品开始,参与者会被要求一口气写出他们都看到了什么,然后浓缩成一个词。在所有人都给出一个单词描述照片后,他们会在一起讨论这张照片的意义。进行完视觉素养教育后,他们会去拍照片,用自己的视角观察自己所生活的这片土地。
“摄影对他们很重要,会让他们感觉到,某种程度上,自己对这片土地和环境有了把握。”爱华德这样说。
对话温迪·爱华德
是什么吸引你开始这次拍摄?
对于加入这个项目,一开始我非常不确定,因为以色列和约旦河西岸地区已经被重复拍摄太多了。不过当我第一次去了拿撒勒,我被一些自然和人文景观吸引,我几乎喜欢上了所有在街上看到的照片,以及那里的音乐、美食和人民。
为什么选择这样的表达方式,你希望在这个项目中传递什么感受?
我希望人们不只是被相机捕捉,也能学会用摄影表达出自己的感受。因为我觉得,只是站在旁观者的立场,摄影就缺乏与周遭环境的联系和亲密性。我的工作从犹太和阿拉伯学校的学生和年轻的军校学员开始。所有人都没有经过专门的摄影训练,但他们的照片中会有些共同点,比如喜欢用微距拍美丽的花朵。我试着让他们拍摄他们的家庭、社区,以及自己的假期和他们梦想中的美好事物,然后坐在一起讨论照片的功能和作用。我最想表达的是,以色列和约旦河西岸地区的政治和生活环境不同于经常被描述的那样,它们更微妙。我感到非常兴奋的是我能通过与当地民众的合作,看到一个全面、多角度的地区面貌,我想它们可以被载入史册。
你经常采用这样的工作方式创作吗?
是的,这个项目中是我过去工作的延续。但不同以往,这一次我可以在不同群体的文化差异中看到整个地区的某些特点。
在创作中,遇到过什么困难吗?
不,与他们一道工作既轻松又自由,总能给我惊喜。当人们听说了我在做的事后,他们会把我介绍给其他人。
对观看展览的观众或阅读这本书的读者的反应,你有什么期待?
我希望这些照片能引发他们的共鸣,看到这些新鲜但有深度的照片时能大吃一惊。
你认为这次群体摄影项目成功吗?
像这样一个项目对谁来说都是很棘手的,所有的参与者必须开诚布公并互相尊重,也要懂得变通。从这点看,它是成功的。
再回顾个项目,你现在感觉怎么样?
描述起来有点困难,因为作为一个艺术家要尽可能充分表达自己的想法。但我认为这永远不可能,每个人理解一个问题时都会有差异。如果能通过这些照片引发更多思考是很好的。
你目前有什么创作计划吗?
我正在着手写两本新书,一本关于在1960年代我的家庭在底特律的生活,另一本关于1970年代与我一起工作过的学员们,他们现在也将近50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