虹玲
楔 子
山顶是树,山腰是寨子,山脚是梯田。
故事就发生在这片叫做“八里九坡十八迷”的土地上。这是江外最接近红河的土地,它离北回归线很近,太阳每年都会在这儿转身。这里有个寨子叫阿哈迷,建有江外的第一所私塾,它就在寨子头的树林脚,意为猛虎出林之意。私塾里有一口清泉,泉上建着一个水池,冬暖夏凉,终年不亏不溢,不管你取过多少水,隔一夜,它又变得满满的了。
解放后,这里变成村小学,前几年又搬迁到新校址,这个建于清末的私塾就此完成了它的使命。过不多久,有人传出这院中闹鬼,便极少有人走进去了。一日我路过此地,不小心误入,因口喝而用手轻划那一池的清凉,那池中竟然现出彩虹般的七彩之光,吓了我一跳,正欲退出,一位七旬老人走了进来,他咧开嘴招呼我,喝水的吧?喝吧,这水神着呢,喝过的人都能饱读诗书,闯出一番事业,可惜老师们不知道,把孩子们领走了。喝过水,老人邀我坐下休息,我说,大爷,没事做,就给我讲讲这水边的故事。
然后就听到了这个传奇的故事。
一
1951年春天,在离此三百里的古城临安,一群中学生的血脉里流淌着青春激昂的液体,它是红色的,更是新中国的。这血液充满了前所未有的激情,日夜不息地奔涌着,撞击着每一颗年轻的心脏,用一个神圣的信仰带着他们奔向理想中五彩缤纷的新世界。
新的时代已经掀开了新的一页,十八岁的肖雪却心事重重,她秘密筹划着一个决定自己一生的计划——逃婚。一个月前,父亲就宣布了她的婚事,那是她十岁时定下的娃娃亲,可是她并不认识男方,那个父亲口中的好青年在她心里就是阻碍了自己自由恋爱的绊脚石,她不愿意做封建残孽思想的牺牲品。她要做一个可以主宰自己命运的女人,像传说中的丁玲那样,飞向自由的天地。那些天,敏感的父亲似乎感觉到了什么,悄悄叮嘱母亲要看好她,恰好被放学回来的肖雪听见了,这更坚定了她要马上逃离这个封建家庭的决心。
机会终于来了,新成立的政府号召学生们到乡下去征粮,肖雪第一批报了名,并主动要求去江外的阿哈迷。阿哈迷原属于屏边县金岭乡,现在成为刚解放的金平县第五区,区政府就建在阿哈迷村头的私塾里。肖雪主动来这,是因为她的同学王天龙家就在这儿。
从江内的文明之邦到江外的蛮荒之地,对于一个刚满十八岁的女学生来说,必须拥有莫大的勇气。这份勇气,肖雪自认为她早已从王天龙身上获取了。他的正直与儒雅已经征服了她的心,并使她相信能够培养出他这种温敦性子的地方,绝不会是个不毛之地。
然而她错了,江外就是一片穷山恶水,王天龙只是一个例外。
去江外的行动一直悄悄进行着,直到离开家那天也没和父母提过半句。同她一起上路的还有她最好的闺蜜沈霞,她之所以邀约沈霞,是因为她知道,沈霞的血管里流着跟她一样的血液。她们单纯得什么也没想就跟着政府的征粮队前往阿哈迷,路上十分艰辛,沿着蒙蛮古道骑马走了三天才来到红河边,然后又坐着猪槽船在惊险中渡过了表面宽阔暗藏漩涡的红色江水,再次骑上马,上坡下坡,下坡又上坡,一路颠簸终于来到阿哈迷。但一路上肖雪都没感觉到累,即将见到王天龙的兴奋令她异常亢奋。王天龙也在接到信后亲自到红河边接的她,两人数月不见,都没敢正眼瞧对方一眼,但肖雪的心里却在见到他的那一刻暖起来,早已忘记了这荒毛之地的艰苦。
一队人马刚回到区政府,王天龙家的长工早已等候多时了,他说王父突然害了急病让他赶紧回去。王天龙歉意地看着肖雪,笑着说别担心,他三天后就会回来,接着丢下肖雪和长工走了。漫长的三天,肖雪把太阳落坡的路都看熟了,等来的却是一个不幸的消息,王天龙在回家的路上被土匪掳去了。
这个消息把正在水池边洗衣服物的肖雪震得差点晕过去,等她回过神来,往门外跑了几步,才发现自己根本不知道王天龙家在哪儿,只能呆站在门口,欲哭无泪。阿哈迷刚刚解放,危险暗藏,可是谁能预想到危险会离得这样近,来得这么快,甚至对准了她最心爱的人呢?!
担心,不安,焦急,全没什么用处。她可怜兮兮地缠着区长李世鑫,要他发布救人的命令,李世鑫看上去很为难,虽然王天龙也是征粮队的人,可是现在区政府哪有兵马去打土匪呢?解放军都驻扎到王布田去了,保卫县城才是首要任务。但经不住她缠,只好保证,一定会让民兵上山营救。肖雪隐隐听出了话外之音,一颗心就高高地悬着,怎么也放不下来。
初来乍到,肖雪和沈霞不了解地情,是不敢轻举妄动的。她们呆在一起,只能猜王天龙被土匪劫去,会如何虐待他,又怎样威胁他家里人带去赎金。而王家会不会去救他呢?山这么高,林那么密,营救的过程一定会艰险无比。两人拿了戏文里的情节作为比照,确认土匪贪的无非是钱财,只要钱到了,就会放人回来。肖雪翻出自己包里的几块银元,想要送到王家去,被沈霞拦住了,说要是肖雪在路上也被土匪掳去了怎么办?新政府刚成立,区政府除了六个参与征粮的学生,只有区长、副区长和通讯员,大家都忙着征粮,安全方面的事只能靠寨子里刚组建起来的民兵组织,单独行动真是太危险了。肖雪不是不知道这些情况,可是她想救王天龙啊。没法可想的时候,就不免要想到那断肠处,只好抱着沈霞嘤嘤哭泣。
晚上,沈霞睡着了,肖雪在竹席床上辗转反侧,无法入眠。她不由自主地想起自己和王天龙相识相知的一个个场景,那些影像就像电影似的一个劲在眼前晃悠。当年那个瘦瘦的,黑黑的,双眼非常有神,谈吐礼貌的王天龙不知怎么就俘获了她的芳心。他们一起秘密地加入了共青团,发动学生们参与到解放大西南的热潮之中,一起散发传单,贴大字报,一起游行,喊口号。那些日子真是热血澎湃的,不怕辛苦也不畏牺牲。初识时,肖雪以为他是临安或是蒙自什么富裕人家的子弟,熟识后才知道他来自江外一个从未听说过的称为“八里九坡十八迷”的地方。
肖雪问,“八里九坡十八迷”是什么意思?
王天龙说,“八里”是八大姓氏,“九坡十八迷”是八大姓氏生活的二十七个寨子。
肖雪听了咯咯直笑,说好怪的地名。
王天龙也笑,是有点怪,那是仆拉话。
仆拉又是什么人?肖雪歪着脑袋,好奇的大眼睛盯着王天龙。
王天龙想了想,说,应该和倮倮差不多。
这么一说,肖雪明白了。临安城附近就有倮倮。
几年的中学生涯,王天龙长高了,也壮实了,那黑瘦不知跑哪去了。肖雪的身材也像柳枝儿抽条了,一双大眼睛,水汪汪的,如同两湾深不见底的深潭。一次王天龙看的呆了,说,肖雪,将来谁要是讨你做了媳妇,一定会淹死在这深潭里。肖雪的脸立马就红了,她想问,那你愿意淹死在这潭里吗?可是转念一想,死实在太不吉利了,她不要他死。
是啊,她怎么舍得让他死去呢?只要他活着,只要活着就好。可是为什么,她就是觉得,死亡的阴影怎么也挥之不去?她真希望自己此刻能变成一个男人,不顾一切地去救他。倘若她能用自己的命去换他的命,她是不惜的。
二
第二天,区长李世鑫召开紧急会议,面色沉重地通报了上级的来电,说勐丁的匪首贺光荣、勐拉的旧土司刀家柱,勾结国民党特务和二十六军的散兵游勇与新的地方政权对抗,煽动群众抗粮抗税,胁裹百姓制造暴乱,抢劫仓库,破坏交通,焚烧房屋,让各区注意做好群众工作,保证征粮任务完成,确保征粮队伍安全。为了保证区政府的安全,那些派去营救王天龙的民兵暂时要撤回来,不能为了个人的安危而弃大局于不顾。
危险像抓不住的浓雾迷漫了四周,王天龙被掳去的阴影未散,这个坏消息再次压得人喘不过气来。肖雪和沈霞只能彼此安慰着,把这提心吊胆的日子一秒一秒过下去。实在熬不住时,也会跑到学堂去,教孩子们唱歌,跳舞,企图把那些可怖的气氛冲掉,让这似蜗牛般的时光过得快一些。
副区长叫官必虎,别看他生得虎背熊腰的,倒是个心细的人,见她们两人心事重重的样子,就安慰道,别怕,国民党残余分子不敢作乱,王布田还驻扎着解放军一个团的兵力呢,只要他们敢动,解放军肯定饶不了他们。听了这话,肖雪心里得了许多安慰,又绕着弯地打听王天龙的事,官必虎说,王家是“九坡十八迷”的大户人家,土匪只想要钱,不会拿他怎么样的。肖雪这才松了一口气。官必虎细心照应着这对女学生,他总对她们说在这兵荒马乱政权不稳的年代,女孩子跑到江外帮政府征粮多不容易呀,因此肖雪心里对他充满了感激。处得熟了,才知道他是个老党员,早年曾经在昆明陆军讲武堂读过书,练得一身好身手,是区政府的神枪手。他的家就在附近的寨子里,膝下有一对未成年的儿女,在私塾里读书,肖雪就去带他们玩,和孩子们围在一起念童谣:
月亮月亮团团,
火绕龙船,
有人买米,
掉进海底。
咯咯咯……
孩子们愉快的笑声回荡在私塾里,那恐怖的气氛似乎也消散了不少。
王天龙曾给她讲过,他就是从这所私塾念书走出“九坡十八迷”的。肖雪常不自觉地在院子里数那些石条,想哪一块是王天龙踩过的,上面有没有他的脚印。哪怕是到池边喝一口清泉的水,也要想那是王天龙喝过的,心里就增加了几分甜蜜,同时也增添了几分伤感与失落。
云南刚解放时,她不止一次地想过,自己和王天龙会在那美好的未来共结连理,夫唱妇随,举案齐眉,白头偕老。想到耳红心跳处,那年轻的血液也像奔涌的红河水沸腾起来,把一颗年青的心撞得砰砰直响。可现在,她只能在担惊受怕中期待他能平安归来,那种煎熬就像自己被扔进油锅里炸成了麻花,轻轻一触便会碎掉。
人的命运似乎就是这样的,越是怕什么,便越来什么。不过三日,王家差人来区政府报丧,说王天龙被李浩林手下的土匪杀了,尸身被丢在山箐里,王家老爷正派人去收尸装殓。肖雪那已脆弱到极点的神经瞬间便蹦塌了,一时呆呆地坐倒在王天龙曾经读过书的长石凳旁,整个脑袋嗡嗡作响。
她对王天龙的葬礼是没有记忆的,只觉得春天的色彩瞬间暗了下去。官必虎带着她们去吊唁,那一口漆着红与黑的棺材,像极了老虎张开的血盆大口,吃掉了她心爱的人。她觉得她的心也被那老虎吃了去了,空空洞洞的,她渴望那老虎把自己这轻飘飘的身子也吃了,让自己能和王天龙躺在一起,消失在这痛苦的世间。
没有痛哭,没有歇斯底里的呼喊,肖雪把眼泪全都咽进肚子里,静静地看着人们把王天龙埋葬在山头上,他的离去没有打消肖雪留在阿哈迷的念头,另一个滋生的信念反在心里渐次成长,把她心里空洞的地方都填满了。
天龙,你没有完成的事,让我来替你完成。土匪杀害你,不就是想让我们退却吗?不就是想破坏新生的人民政权吗?我们偏不走!你放心,总有一天,我要以牙还牙,让土匪血债血偿!
肖雪整天想着这些,还缠着官必虎教她打枪。官必虎看见肖雪眼中的那股杀气时倒吸了一口冷气,他担心这个女孩子会做出傻事来,怕她会跑上山去找土匪拼命,并暗自惋惜消失远去的那个清纯如水的姑娘,如今她的双目就像剑一样泛着青冷的光,令人不寒而栗。
我也看见了肖雪的目光,它像刀锋般削来,令我打了一个冷颤。一股暗流奔涌而出,那清澈的泉水瞬间被搅浑,将一个如剑光般寒冷的夜呈现在我的面前。
三
那个夜里似乎刚下过一场小雨,空气清新,新月如钩,繁星点点。天空洁净得像姑娘刚洗过的脸庞,一尘不染。夜风湿湿地吹拂着山岗,新长出的树叶子在星空下油亮地发着光,风一来便刷啦啦地响,那光也随着风连片闪动,比天上的星光还要耀目。
阿哈迷寨子各家各户昏黄的油灯次第熄灭,遥远的地方不时传来一两声丝竹之音。随后,那似有似无的声音也在夜幕里悄然隐去,渐渐消失得无影无踪,似乎从来没人把笛儿吹响过。风儿继续从山脚下的峡谷中往山上吹来,掠过高大的龙树与寨子,在寨子头的树林间与树叶缠绵嬉戏,经久不息。
区政府二楼上的一间屋子里,一盏如豆的油灯固执地亮着,与天上的新月相互映照。油灯下,沈霞在看书,肖雪一直在摆弄官必虎刚发给她的小手枪。装卸,擦枪,上膛,瞄准,一招一式不厌其烦地练习着,瞄准时她两只冷冷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窗外,恨不得从草丛里找出两个土匪来,一枪毙掉。
肖雪的确是暗下决心,要练好枪法,上山为民除害,为王天龙报仇雪恨的。如果苍天再多给她一些时间的话,她绝对可以成为一名神枪手,剿匪女英雄,可惜所有的事都不由人们的想象,还没等她从官必虎那里学到真本事,所有的一切都被黎明前的枪声打碎了。
就在肖雪专心致志地瞄准时,院墙外传来一声怪叫,随后像一只猫被捂着鼻子哼哼:
征粮征粮,饿死老娘。
共党共党,共妻共产。
区政府周围,夜里经常会有一些破坏分子出来虚张声势,有时是撒传单,有时是喊口号。
沈霞听见叫声一把把肖雪拉离窗口,小心,有坏人。
肖雪熟练地把枪上了膛,冷冷道,送上门来了更好,我还愁找不到他们呢。
说完就要冲出门去,沈霞拦住了她,别去,区政府就几个人,会吃亏的。
说完迅速吹掉油灯,顺手摸出手枪。
肖雪摸摸腰间的手榴弹,说,横的怕不要命的,今天他们要是敢闯进来,我就和他们拼命。
话间未落,一块小石头“砰——”的一声从窗口射入,落在肖雪面前。肖雪就着月光看到石头上包着一张纸,急忙划亮火柴,把纸打开,只见纸上落着四个字:
危险!快撤!!
肖雪呀的一声尖叫起来。沈霞一口吹灭了火柴,连忙捂住了她的嘴巴,埋怨道,你不要命了?!
肖雪拉开她的手,双手颤抖地拿着纸条,激动得快哭起来。
王天龙,王天龙!
王天龙?
这是他的字,难道他还活着?
不可能,你别瞎想了,天龙他已经死了,我们亲眼看着王家人把他埋了。
不,不,他一定没有死。这是他的字,他给我们报信来了。快,快告诉区长他们去,撤离这儿。
沈霞反应过来,对,对,快走。
肖雪因王天龙的死而绝望的心,瞬间又复活了。
四
李世鑫不在屋里,官必虎看了字条,连忙把大家都召集起来,要求马上把工作队和学生们疏散到群众家里去。学生们刚走,李世鑫就回来了,得知这个紧急情况,忙说自己家里还有十几条枪,让大家伙集中到他家去,好互相照应。
李世鑫从小和官必虎一块长大,还让儿子认他做干爹,跟他学武,官必虎对李世鑫家的情况很熟悉,知道他家的四合院设有岗哨,易守难攻,想也没想就同意了。
他们没敢走大道,顺着小道一路小跑到李家院子,只听阿哈迷寨子这边敲锣打鼓哐哐咚咚乱响,有人大声叫喊着:
国军打回来了,大家快点跟着围攻区政府去。有刀的带刀,有枪的带枪了啊。攻下区政府就能分粮食啊,不去的就是和国军为敌,全家都要杀光抢光。
紧接着,就见火把一支支亮起来,区政府很快就被人团团围住了。
不一会,人群又骚动起来。有人大喊:
共匪跑了,大家快追!
火把朝着李家寨子涌来,官必虎担心地看着李世鑫,怎么办?
李世鑫镇定地答,哼,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把家伙都上好膛,哪个土匪敢来,就毙了他!
李家女人和孩子全都躲进地窖里去了,官必虎让肖雪和沈霞也躲进去,可她们怎么也不愿意,无论如何都要和同志们同生共死。院子里,工作队员加上李家的家丁,一共二十来个人。肖雪和沈霞也把手枪掏出来,紧紧靠在一起,只等土匪们来。
土匪的脚步声越来越近,火把的光把李家的院子照得亮堂堂的,如同白昼。肖雪听见了沈霞紧张而粗重的喘息声,轻轻握了握她冰凉的纤手,竟然发现有些微微发抖。而她自己也紧张得快喘不过气来,只感觉到胸腔快要爆炸了。
只听一名土匪在院子外面叫喊:
李世鑫,把你藏着的共匪交出来!
官必虎就守在院门边,听到叫骂朝外打了一枪。那名叫喊的土匪应声倒地,土匪们被激怒了,大声叫骂:
李世鑫,你个狗日的,玩什么鬼花招!
李世鑫听到叫骂,一阵风冲到官必虎身边,竟然用枪抵在官必虎的脑袋上。李家的十几条枪也几乎同时转头对准了区政府工作人员和征粮队员。
这一变故实在太快了,大家都没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命就堵在人家的枪口上了。
官必虎破口大骂,李世鑫,你个狗日的叛徒!
李世鑫得意地冷笑起来,官必虎,没想到吧?这叫瓮中捉鳖,我等这一天已经等很久了。大家听着,想要命的,就乖乖地把枪放下,我李世鑫念大家共事一场,这点情份我是会留的。
官必虎也冷笑道,李世鑫,想要我官必虎檄枪,没那么容易。说话间,不知道他用的什么招式,瞬间打掉了李世鑫的枪,将他反扭在胸前当挡箭牌,叭叭两枪就干掉两名家丁。
李世鑫大骇,连忙大叫,别开枪,大家千万别开枪,有话好好说。
官必虎掷地有声地说,让土匪们滚蛋,把我们大家送过江去,不然就要你的狗命!
手枪硬硬地顶在脖子根上,李世鑫怕得发抖,行行,我下令,我下令。
院门外的土匪听到院内的吵闹,只听一声大喊,给我撞开!
嘭嘭两声,院门哗地开了,土匪们大水一样冲进了院子,大家伙瞬间被土匪和家丁围在院中间,官必虎只好用枪抵在李世鑫的脑袋上,大声吼,哪个敢动,老子就杀了他!
哈哈哈——,他不过就是一条狗,你爱杀就杀,爱剐就剐。
一个大腹便便,一身乡绅打扮的男人把玩着手枪走了进来,似乎把这场战斗当成一场极好玩的游戏。
李世鑫见到救星,连忙哀求,大队长,救救我。
来人抬枪“叭”的给了他一梭子,李世鑫就瞪着牛眼大的招子归了西,死了也没明白新主子怎么会杀他。
官必虎吃惊地望着怀里死去的李世鑫,看向来人,骇然道,是你,李浩林!
对,是我。想不到我又回来了,是吧?官区长,难道你不欢迎我这个老朋友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