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妈哪儿去了

余春红

王大力的儿子小伟是个早产儿，在温箱里足足呆了两个月，两岁才学会走路，三岁才喊出第一声妈。就为他喊出一声妈，一家三口抱在一起高兴地哭成了一团。后来，小伟却被查出患有自闭症。

小伟五岁时，王大力的妻子遭遇车祸去世了。从此，小伟变得更加封闭了。无论王大力跟他说什么，他都只会反复说一句：“妈妈哪儿去了？”

邻居吴大妈是个热心肠，她很同情王大力父子俩，常主动帮王大力介绍女友，可是每次女方得知他还带着个拖油瓶儿子时，都会立马走人。

王大力本对这事不抱希望了，谁知，这天吴大妈又说，给他物色到了一个好女孩，是她的表侄女。女孩叫石文娟，是名幼儿园老师。他禁不住吴大妈好言好语相劝，决定硬着头皮上阵。

这回去相亲，王大力想好了，他打算先同对方建立了一定的感情基础后，再说出自己带着一个孩子的情况。见面后，王大力发现，石文娟虽然长相普通，但那一脸温和真诚的笑，让他打心眼里喜欢。两人在一家小茶馆里聊了两个小时，很是投机。

后来，王大力同石文娟又见过几次面，一切都向着好的方向发展，这可乐坏了吴大妈。

这天，吴大妈找到了王大力，说：“再过两天就是石文娟生日，前几天她上我侄儿的手机店预订了一部手机，到时候你先过去把钱付了，就说是你送给她的礼物，这样成功几率会大很多。那手机也不贵，就一千多块钱。”

王大力闻言，立马就到了吴大妈侄儿的店里，说明了来意之后，很快就拿到了手机，红色的底板，屏幕不大，温润而精致，是一款很漂亮的智能机。

王大力拆下自己的手机卡试了一下手机，然后就拨通了石文娟的电话约她见面。石文娟很爽快地答应了，但她说今天下午不行，要等到晚上才有时间。

于是，王大力美滋滋地揣着那部手机回到了家里。他去给儿子做饭，就将装着新手机的盒子随手放在了餐桌上。

没想到，小伟看到后，便把手机拿出来玩。王大力发现后，本想把手机拿走，可是他见小伟似乎玩得很高兴，便没忍心，又继续到厨房烧饭去了。

不一会儿，饭烧好了，当王大力再次来到饭桌前时，发现小伟手上的手机不见了，便问儿子手机哪儿去了。

小伟还是老样子，只会重复：“妈妈哪儿去了？”王大力知道问不出结果，只好作罢。父子俩吃完饭，王大力便开始寻找手机。

王大力找了整整一下午，也没找到。眼看约会的时间就要到了，王大力有些急了，他再次质问儿子：“手机哪儿去了？”

“妈妈哪儿去了？”小伟一成不变地回答道。

王大力终于急了，轻轻地打了小伟的屁股一巴掌，没想到小伟大哭了起来。王大力心里也不是滋味，只得又好言好语地安慰小伟，可小伟还是哭个不停。

这时，吴大妈听到动静，走进屋里。当她了解了事情经过后，把王大力骂了一通才道：“小伟的情况你又不是不知道，你怎么能打孩子呢？”王大力闻言，有些不好意思地低下了头。

好在，吴大妈安慰了一会儿后，小伟终于睡着了。

就在这时，王大力的手机响了，他一看手机，这才想起自己约了石文娟见面。吴大妈让他赶紧过去，她来帮忙照顾小伟。

王大力在赶去赴约的路上，特地在路边的商店里买了一瓶香水。

王大力见了石文娟，二人一起随便在一个小饭馆里吃了点东西。石文娟见王大力脸色不太好，便问他是不是有什么心事。

王大力笑了笑，说没什么事。

石文娟想了想，伸出手道：“怎么了，你不是要送我手机吗？拿来呀！”

王大力的脸一下子红了，尴尬得不知如何回答。

“好了，你也不用瞒着我了，其实我早就知道你的情况，你并不是一个人过日子，你还有一个儿子叫小伟，对吗？”石文娟道。

“原来你都知道了呀，那我也就不用瞒着你了！”王大力松了一口气，把今天下午发生的事告诉了石文娟，然后把香水送给了她。

石文娟接过香水，说：“你也真是的，一部手机有什么大不了的，走吧，我和你一起回去看看小伟。对了，小伟平时喜欢吃什么，我给他带点回去。”

王大力带着石文娟回到家里时，吴大妈正笑眯眯地等着他们。谁知，当他们进屋后，却发现小伟不见了！

吴大妈说，她在沙发上将小伟哄睡后，就回自己家忙别的事了。为了方便照应，她只将门虚掩着，没有关上。

此刻，王大力再也没有约会的兴致了，他冷冷地說：“吴大妈，你送文娟回去吧，我现在满脑子只有孩子，没心思想个人问题！”

吴大妈见状，只好送石文娟离开。来到院子外面，吴大妈对石文娟尴尬地笑了笑。

石文娟拉着吴大妈的手，笑着说：“阿姨，您放心，我不会介意的。您也知道我的情况，他王大力若是没了小伟，我还真看不上他。”

吴大妈当然知道石文娟的情况，她和别的姑娘不一样，她因为身体方面的原因，失去了生育能力。她正是因为听说王大力有小伟这个儿子，这才看上了他，不过王大力并不知道这一点。

这天，石文娟正在上班，她的手机突然响了，是王家镇一个修手机的店主打来的。他告诉石文娟，有个小孩在他店里，孩子的身上有部手机，手机的通话记录上有她的号码。她立刻明白是怎么回事了，惊喜之下，她赶紧给王大力打电话，谁知却没打通。于是，她请了假，独自一人赶到了城郊的王家镇。

在街边一家手机维修店里，石文娟终于发现了小伟。

店主得知事情经过后，说：“昨夜电视新闻里说在王家镇抓住了一个贩卖小孩的通缉犯，遗憾的是现场并没有发现他拐骗的小孩。我估计，那个人贩子把小伟和那些孩子拐到这里后，听到风声，知道不妙，于是提前把小伟和孩子们放走了。我那天在街边发现小伟后，就收留了他。我在他口袋里发现了这部手机。”店主说完，将一部手机递给了石文娟。

石文娟接过手机一看，正是王大力准备送给她的那部红色手机，只不过手机屏幕是碎的，显然曾经被摔过。

店主说，他觉得手机里说不定有孩子家人的联系方式，于是便把手机修好了。他打开手机后，发现手机里竟然只有一条通话记录，正是王大力当初买手机试机时，打给石文娟留下的。他便通过这个号码，联系上了石文娟。

石文娟也明白了，想必是小伟在玩手机时，不小心把手机摔坏了，他怕受到责罚，这才把手机藏了起来。而后，他便乘王大力同她约会的空当离家出走了。谁知，却遇上了人贩子。

石文娟对店主千恩万谢了一番后，带着小伟回到了王大力的家，谁知王大力却不在家。

石文娟见了吴大妈以后，才知道自从小伟丢了以后，王大力便再也没有安分地在家里呆上一天，她也搞不清他到底上哪儿去了。

王大力上哪儿去了？石文娟急忙拨打王大力的手机，却打不通。

石文娟想了想，决定留下来照顾小伟，便在王大力家住下了。没想到，小伟似乎和她有缘，这孩子仍旧不说话，但却一点也不反感她。

转眼五天过去了，一脸憔悴的王大力回来了。王大力一进家门，就看到了正在看电视的儿子，眼泪顿时流了下来。

这时，石文娟听到开门声，从厨房里出来了。想起王大力之前的冷言拒绝，她急忙尴尬地解下围裙，准备离开。

王大力愣着没动，倒是小伟先反应过来了，他跑上前一把抱住石文娟的腿不让她走。显然这么多天的相处，小伟已经喜欢上了石文娟。

王大力这才反应过来，赶紧走上前拉住了石文娟的手，一股让他熟悉的淡淡香水味从石文娟身上传过来，他知道那是妻子曾经最喜欢用的那种香水，而且这香水也正是他上回送给石文娟的。

“你为什么不让阿姨走？”石文娟温柔地抚摸着小伟的头，问道。

“妈妈的味道！”小伟破天荒地说出五个字来。

“你前几天不是说没心思想个人问题吗？”石文娟笑道。

“我……”王大力着急得不知说什么才好，只是那张涨红的脸却洋溢着幸福的光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