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41年12月25日,对于在香港的英军和英国公民来说,是个令人沮丧的圣诞节。这天晚上,香港总督杨慕琦向日军投降。
1942年3月5日,日军攻占雅加达,9日,攻占万隆,荷兰守军司令戴帕尔登中将,向日军投降。
1942年5月6日,美菲联军在菲律宾向日军投降……
珍珠港事变之后,半年不到,日军步步进犯,侵占了盟国在远东的绝大部分据点和要塞。
而就在血雨腥风欲催城,亚洲战场摇摇欲坠的时候,“长沙大捷”,恰如平地响惊雷,给了不可一世的日军一记响亮耳光!
《泰晤士报》就此发表社论:“1941年12月7日以來,同盟军唯一决定性的胜利,系华军的长沙大捷!”
美国总统罗斯福说:“盟军的胜利,全赖华军长沙大捷!”
“长沙大捷”,粉碎了日军消灭中国第九战区主力、迫使国民政府屈服投降的幻想,动摇了“日军必胜”的信念。英勇的长沙人、湖南人、中国人,用血肉之躯捍卫祖国河山;国民党、共产党及全国人民万众一心共筑铜墙铁壁,让世界人民看到了中华民族抗击倭寇的决心与力量,提高了中国的国际地位,让中国迅速跻身为抗击法西斯的主要盟国之一。
三次长沙会战的胜利,是全中国人民精诚团结、共御外侮所取得的伟大胜利。它是薛岳将军指挥下的国民党官兵浴血奋战的结果,也与中国共产党及其领导的八路军、新四军坚持敌后抗战,牵制了大量日军密切相关,正如习近平总书记所指出的,“中国共产党坚持全面抗战路线,制定正确战略策略,开辟广大敌后战场,成为坚持抗战的中坚力量”;既是中华民族不畏强暴的民族精神的集中体现,更与湘人血脉里流淌的“若道中华国果亡,除非湖南人尽死”的湖湘精神须臾不分。
为了隆重纪念中国人民抗日战争暨世界反法西斯战争胜利70周年,铭记70多年前在这座英雄城市铸就的血与火、苦难与辉煌,本刊特推出32个版的恢弘巨制——《战长沙》专题,以答疑的形式,为您介绍气壮山河的长沙保卫战……
本刊记者 刘念国 / 整理
第一次长沙会战,日军第11军集中约10万兵力,在司令官冈村宁次指挥下,采取奔袭攻击的方针,分别发动赣北作战、鄂南作战和湘北作战,大军直指长沙。
第一次长沙会战在湘北主战场打响的时间,是1939年9月18日。
日军投入进攻的部队是第6师团、奈良支队和上村支队约5万人,向新墙河(新墙河流经平江、临湘、岳阳,全长108公里,是湘北地域的母亲河)以北的关麟征指挥的第15集团军前沿阵地发起攻击。
而为了争取蒋介石的“对日寇迎头痛击”的军令,薛岳(时任第9战区代司令长官)这一段时间,几乎每天都要直接与蒋介石打电话,表达自己坚决抗敌,死而后已的决心。
蒋介石开始还耐心地与薛岳通话,劝他“稍安勿躁,静待时机”,后来看到说服不了薛岳,就干脆不接他的电话了。
一心想抗击日寇的薛岳,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只好直接打电话去找蒋夫人宋美龄。
薛岳对宋美龄说:“请转告委员长,敌人再敢向我长沙逼近一步,我就要立即开打了!”
此话经宋美龄转告蒋介石后,蒋又急得连续向薛岳打电话,但薛岳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死活不接电话,只让参谋人员回话说:“薛长官上前沿阵地了,不知道何时能回来。”
无奈之下,蒋介石只得让白崇禧(时任桂林行营主任,长江以南地区的作战均由其指挥)、陈诚(时任第9战区司令长官)前往长沙,传达不守长沙的作战方案。
但是,薛岳却强调湖南所处战略地位重要,关系到国家民族的生死存亡。作为军人,一定要誓死保卫她。而且,他还表示要与长沙共存亡:“城在人在!长沙不守,军人的职责何在!?”
最后,老蒋只得同意薛岳提出的在长沙郊区与日军决战的作战方案。
长话短说。
1939年9月30日,日军第6师团一部,突破了中国军队在捞刀河的阵地,占领了长沙以北30多公里的永安市(2010年更名为永安街道,隶属于长沙市浏阳市)——这是日军此次南侵所到达的最远的地方。
坐镇湖北咸宁指挥作战的冈村宁次自此次会战打响以来,接到的几乎全是属下报捷的消息:赣北第106师团和佐枝支队正按计划向湘北挺进;鄂南第33师团正向汨罗江上游推进;湘北第6师团、奈良支队、上村支队已突破新墙河、汨罗江两道防线,看来拿下长沙已是指日可待了。
谁知,就在这时,战场形势突然发生急剧变化。赣北日军硬是被中国军队给拖住了后腿,无法前进;鄂南日军虽到达汨罗江上游,与湘北日军主力会合,但中国军队主力已经后撤;湘北日军在突破国军两道防线后,中国军队已经不再死守阵地,而是采取且战且退的较为灵活的战术,而日军则开始不断遭到伏击。这令冈村宁次大为恼火,亦大惑不解。
冈村宁次此前认为,武汉会战后中国军队的战斗力已日趋下降,不堪一击了。因此,在制定这次作战计划时,他的作战课竟然是以1个大队(编制1100人,人数相当于中国军队1个团)等同于中国军队1个师(编制7000人)来计算战斗力的。而从以往的作战实践看,中国军队的1个师,确实很少能完败日军的1个大队。
冈村宁次一直都把自己看成是“中国通”,他自诩对中国军队非常了解,就连各个派系间的关系也都了如指掌。武汉会战以后,他更是潜心研究了他的主要对手——由薛岳指挥的中国第9战区部队的诸方面特点。
所以,对于第一次长沙会战,冈村宁次是抱着必胜信心的。不幸的是,他不但低估了中国军队的战斗力,而且,他还忽略了一个更为重要的因素,那就是湖南民众的力量。
会战开始前,湖南老百姓积极和中国军队相配合,把新墙河至捞刀河之间的主要交通要道全部破坏,就连这一地区间的土地,都被翻了一层,成为新土(更松软),从而使得日军的机械化部队无从施展,其战斗力也就相应减弱,甚至后勤也不能完全保障。
在这种情况下,冲向长沙只能是冒险,冈村宁次这个老狐狸,仔细权衡利弊后,最终下达了全线撤退的命令。
而薛岳发现日军要跑,马上命令各部队“以现在态势立向当面之敌猛烈追击”,“对敌之收容部队,可派一部监视、扫荡之,主力力行超越追击”。
但为时已晚,日军大部已一路狂奔,渡过汨罗江,逃之夭夭。
至1939年10月14日,赣北、鄂南、湘北各战场均恢复到战前态势,第一次长沙会战结束。
第二次长沙会战从1941年9月7日至10月9日结束,历时一个月。
日军第11军在湘北岳阳以南地区,集结了第3、第4、第6、第40师团和4个旅团,总兵力达12万余人,在阿南惟几的指挥下,向中国军队展开攻势。
此次会战,中国军队共歼灭日军3万余人,击落飞机6架,击沉汽艇9艘,使日军妄图一举歼灭第9战区主力、占领长沙的计划彻底失败。
第三次长沙会战从1941年12月24日至1942年1月15日结束,中国军队大败日军,史称“长沙大捷”,本专题另文介绍。
第四次长沙会战又称“长衡会战”。
守势的中国军队约有30万,而攻势的日军,动用悄悄从伪满和日本国内调来的强大兵力,由日本中国派遣军总司令官畑俊六坐镇武汉指挥,总兵力约36万。
学术界也将“长衡会战”分为二个阶段:
第一阶段又称“第四次长沙保卫战”,从1944年5月27日到6月19日,中日双方以争夺长沙为目标,在湖南北部地区进行作战。
日军吸取第三次长沙会战由东面进攻,遭到岳麓山炮兵轰击的教训,此次兵分三路,东线经浏阳直窜长沙城南;西线经益阳、宁乡进犯岳麓山;中路经捞刀河疯狂南下。
进攻长沙城的一部分日军,还由长沙下游曾口渡过湘江,配合西线日军迂回到岳麓山后面,向岳麓山发起猛攻。
而我炮兵阵地在岳麓山前面(面向长沙主城区),未能发挥作用,因此,岳麓山阵地很快被日军占领,设在岳麓山负责守卫长沙的第四军军长张德能的指挥部已不复存在,驻守城内的部队群龙无首,只得夺路逃跑,在日军追击下损失惨重。
6月15日,长沙被围,18日,城破池陷。
第二阶段又称“衡阳保卫战”,从6月20日到9月初,中日双方以争夺衡阳为目标,在湖南中东部地区进行作战。长衡会战的结束时间为9月上旬。而国内外学术界均以1944年8月8日,衡阳沦陷为标志。
需要指出的是,中国连续七年抗战,师劳兵疲。此外,当时中国一些精锐之师,正在缅北滇西发起进攻,收复失地,国内战场的战力因此而减弱。
过去许多著作指责国民政府的军队大溃败,丧师失地,多少有片面之处——单说方先觉第10军坚持47昼夜之衡阳保卫战,就是抗战史上,极为惨烈的一场孤城保卫战。
此外,在长衡会战中,中国军队虽未能阻止日军优势兵力的进攻,但仍然重创了日军。尤其是衡阳保卫战,大量消耗了日军的有生力量,有力地配合了全国范围内的正面作战,并在战略上配合和支援了敌后战场的反“扫荡”斗争,为赢得抗战最后胜利作出了巨大贡献。
抗战胜利后,国民政府把衡阳定为抗战纪念城。1947年8月10日,“衡阳抗战纪念城”在岳屏山顶举行了命名奠基典礼,蒋介石颁训词,“我第10军残余部队,喋血苦守此兀然孤城者,历时47日之久,此为全世界稀有之奇绩,而我中华固有道德之表现与发扬,亦以此为最著”,“抗战八年,战死疆场之英烈士,至少数十万人;而保卫国土,死不屈者,亦不在少数;但其对国家贡献之大,于全局胜败有决定作用者,为衡阳守军”。
本刊记者 刘念国 / 文
说起有“长沙大捷”之称的第三次长沙会战,不得不提到一支牛逼的部队——中华民国国民革命军第10军。
第10军(军长李玉堂)不是国军五大主力,但是在抗战中,其打硬仗的次数并不亚于号称“虎贲”的第74军,属于国军中的基干兵力。
第10军善于防御作战,因此得名“泰山军”,最出色的一战,就是在第三次长沙会战中,钉子一样固守长沙,为“长沙大捷”做出了重要贡献——笔者少年时,曾在长沙市红泥山,听几个年逾古稀的长沙老爹爹扯闲谈,讲起“4將军死守潭州(长沙)城”,仍历历在目……
1942年1月1日晨,日军第3师团(名古屋师团,甲种师团,参加了甲午战争、日俄战争、西伯利亚出兵、山东出兵等。是唯一一支从开战到投降,一直在中国战场耍横的王牌师团)渡过浏阳河,从东南方逼近第10军前沿阵地。
第3师团第18联队在攻下第10军预10师第29团防守的阿弥岭阵地后,追击第29团至罗家冲、候家塘。预10师第28团果断接敌厮杀。
日军另一路突破石马铺、雨花亭进至黄土岭、金盆岭一线。第28团在岳麓山重炮的支援下,在侯家塘、黄土岭、冬瓜山、修械所与日军反复拼杀,连伙夫、马夫都持枪上阵,击退日军10余次冲锋。
至傍晚时分,日军仍未能完全突破预10师的第一线阵地,双方处于胶着状态。
一心想要在长沙过元旦之夜的日师团长丰岛房太郎,急令师团直辖的加藤大队投入战斗。
这个大队素以擅长夜战而闻名,是第3师团的“王中王”。
但这支奇兵,刚冲到我军第二线阵地,就被合围,加藤甚至被一枪毙命。该大队为了夺回加藤的尸体,曾“反复进行了几次必死冲锋,但均未见效”。
对日军来说,加藤的死不仅仅是损失了一名大队长——从加藤的军用皮包里,国军得到了日军出动以来的各种计划和命令,得知了当面之敌为第3师团,而第6师团现位于榔梨市,第40师团位于金井。更重要的是,国军了解到日军弹药缺乏这一重要情报!
薛岳一方面将情况通报各部,一方面命令各集团军按照预定计划快速向长沙外围合拢、围歼敌军;同时命令第10军死守。
1月3日,长沙城的守卫战进入了最艰苦的阶段。
黎明时分,日军第6师团从长沙城东北侧、第3师团从东南侧至南侧,连成一线,同时集中炮火,向长沙城的北门、东门和南门第二线阵地进行炮击,随后两个师团的步兵,发起猛烈的冲锋。
第9战区岳麓山的炮兵阵地,立即以炮火进行压制。
激战中,守卫城北湘雅医院的第190师第569团团长符志豪向师部告急,师长朱岳亲自督战兴汉门。
守卫东门外窑岭、识字岭一带阵地的第3师第7团团长张振国告急,师长周庆祥督战天心阁。
守卫南门外黄土岭、乌岭冲、太乙寺一带阵地的预10师第30团团长葛先才告急,师长方先觉亲自往南门口督战。
看到这里,读者诸君可以拿起手机,查询一下百度地图——朱岳督战的兴汉门,到周庆祥督战的天心阁,不到3公里;而天心阁到方先觉督战的南门口,仅仅1公里!
换句话说,3位国军师长和他们的军座【李玉堂开战之前就把军部搬入城内,同时命令把(残破)船只或焚烧,或转移至湘江西岸,以示与古城长沙共存亡之坚强决心】早已经将生死置之度外,1个中将和3个少将,背靠背互相依托的生存空间,只是块巴掌大的地方!
战至3日下午,日军没能取得更大的进展,双方仍处于胶着状态。
此时,战场上突然传来了蒋介石于2日午夜签发给第10军全官兵的一份热情洋溢的电报。
蒋介石此时给第10军发来电报,自是别有一番深意——
12月25日,日军攻占了香港;1月2日,日军又攻陷了菲律宾首都马尼拉。驻守香港、马尼拉的英、美军队,在日军进攻面前,节节败退,不堪一击。
相比之下,第9战区的军队却顶住了日军的进攻已近半月,特别是在1日和2日这两天的长沙保卫战中,第10军官兵死守阵地、敢打硬拼的精神,感天动地。
专电电文如下:
长沙薛长官、李军长玉堂、周师长庆祥、朱师长岳、方师长先觉并转全体官兵均鉴:
我第10军全体官兵,两日来坚守阵地,奋勇歼敌,致堪嘉慰。此次长沙会战之成败,全视我第10军之能否固守长沙,以待友军围歼敌人,此种光荣重大任务,全国军民均瞩目于我第10军之能否完成,亦即我第10军全体官兵成功成仁之良机。敌人悬军深入,后方断绝,同时我主力正向敌人四面围击,我第10军如能抱定与长沙共存亡之决心,必能摧破强敌,获得无上光荣。望激励所部,完成使命,无负本委员长及国人所期为要。
这份电文在第10军中一级级地向下传达后,对于几天来,因连续作战而伤亡惨重、筋疲力尽的将士们来说,无疑是一个巨大的鼓舞。
随着外线中国军队陆续投入反攻的消息传来,日军第11军司令官阿南被迫于4日深夜下达了撤军命令。
薛岳和李玉堂见状,果断命令所属部队出城追击,在各路国军的互相配合之下,日军遭到重大打击,中国军队取得了抗战史上震惊中外的第三次长沙大捷。
再插播个花絮——
1月5日天明后,曾扬言必于1942年元旦打到长沙过新年的日军先头部队(丰岛第3师团)和后续部队(神田第6师团),早已销声匿迹。只有我方部队在山地紧急搜索,清扫战场。搜索部队在一处荒草窝里,居然抓住一名尚在酣睡的日青年军曹,解送师部审问,尽得其情。原来日军连日进攻,连番失利,屡遭挫败,早已被拖得精疲力尽。而日军在黄花镇设立的临时野战医院,竟然遗下50余具军官尸体,尚来不及掩埋。
至于长沙大捷的重大意义,在于此次大捷,恰逢日军偷袭珍珠港大获全胜,盟军在太平洋战场节节败退之时,因而引起了世界媒体的高度关注——美国总统罗斯福称,“盟军的胜利,全赖华军长沙大捷”;英国媒体用“在此远东阴云密布之际,唯有长沙上空之云彩格外光辉夺目”的标题进行报道;苏联和同盟国纷纷派出大批记者和参观团,来到长沙进行访问。
更重要的是,大捷后不久,美国立即宣布向中国贷款5亿美元,同盟国亦决定任命蒋介石为盟军“中印缅战区”最高统帅,次月,蒋访问印度,全力游说印度加入同盟国阵营,因印度各界受此战长沙大捷的影响,最终同意。
随后,美英两国宣布废除对华不平等条约。而在此之后的两年内,日军再没有向第九战区发动大规模进攻。
此次大捷,据国民政府军委会及第九战区发表的战绩称:日军伤亡56944人(其中亡33941人,伤23003人),俘虏日军中队长松野荣吉以下官兵139人。
而据日方战史统计,日军战死1591人(内军官108人),战伤4412人(内军官241人),打死军马1120匹,打伤646匹。
为什么悬殊这么大?
事实上,限于史料及政权更迭带来的宣传需要,抗战史研究争议颇多,在对日作战中,国共两军与日军的伤亡人数等等,概莫能外。
而比照国内学界已经可以查阅到的《陆支秘大日记》,战时供日方高层决策的机密原件中,日军第11军部分师团的损失,假若是日方公布的仅6000人的伤亡,显然大大“缩水”,很難以让人信服。
此外,在日军于太平洋战场取得节节胜利的时候遭此惨败,确实对日本国民的士气是个严重打击——这也是日军极力掩盖损失的原因之一。
当然,这显然是个“无头公案”。而笔者在查阅了大量史实后,认为以下这个数字比较靠谱——据1942年3月20日出版的英国《The War Illustrated》杂志第124期记载,日军伤亡21000人。此期杂志还刊发了大量珍贵照片,标题更是喜大普奔——《长沙(会战)是我们盟军的伟大胜利》……
本刊记者 刘念国 / 文
关于这个问题,史家的答案汗牛充栋。
笔者作为一个浸淫各大军事论坛十几年的军迷,综合了本刊本次专题专家组的意见后,试图老瓶装新酒,吧啦一点新料,请方家指正。
首先是领导不重视。
第四次长沙会战,倭军领导层是高度重视的。
彼时倭军领导层的一哥(日本中国派遣军总司令官),名叫畑(音同“田”)俊六,这个老鬼子不仅是彼时侵华倭军的龙头老大,还是日本帝国最后一个受封元帅的陆军大将,1910年日本陆大22期以“军刀组”第一名荣誉毕业(“军刀组”是个什么东西,诸君可以度娘一下)的牛人。
1944年,日本本土与侵入南太平洋的倭军的海上联系被美国切断。倭军大本营因而盘算在中国大陆打通一条交通线,将平汉、粤汉和湘桂铁路贯通起来形成一条通往越南、新加坡的大陆交通线。
为此,倭军大本营制定了“一号作战”行动(我们称为豫湘桂会战)。
豫湘桂会战的第二期,即“第四次长沙会战”。
畑俊六对此高度重视,他殚精竭虑,督导强大的参谋团队,花近两个月时间,亲自拟定了一个由北而南、全面进攻的作战方案(这种具体的事,本不应烦劳他这种级别的大咖)。
豫陕战事(“一号作战”第一期)结束后的第二天,畑俊六就迫不及待在武汉设立了“第四次长沙会战”前进指挥所,同时命令第5陆军航空军指挥所也移至武汉,他甚至绕过作为主力的第11军,由他直接组织指挥班子,并集中了强大的参谋团,对薛岳前三次长沙会战的打法,进行了仔细研究。
而某种意义上,国民政府军事委员会对山雨欲来风满楼的第四次长沙会战,是不够重视的。
前面说过,畑俊六作了反复、周密的策划和充分的准备,他的作战方案不仅包括总体作战计划的拟订,而且具体到每一次战斗的细则,包括兵力配置、作战进度、后方兵站、警备以及气候与地理环境等,均作了周详的考虑和部署。
相比之下,重庆方面虽知道倭军在加紧调兵遣将,预料倭军将要进犯长沙,但军令部对倭军的攻势规模和作战部署,显然不够重视,没有进行充分的分析研究。
更可笑的是,会战伊始,火烧眉毛屎胀腚眼了,国民政府军事委员会内部在战略指导方针上,竟然还在扯麻纱——主要有两派撕逼:一派认为粤汉路(欲打通粤汉路,必须攻克长沙、衡阳)势必失守,不如主动放弃,退守湘桂路,在湘桂边区或广西桂林与倭军决战。
另一派则主张在粤汉路沿线及两翼组织抵抗,以阻击倭军的野心、消耗其有生力量。
前者以副参谋总长白崇禧为代表;后者以军令部长徐永昌、参謀长封少君为代表。
蒋介石虽然最后采纳了后者的主张,并于5月中旬,指示第九战区和第七战区积极准备,但只下达了一个简单的、提示性的手令,并未从其他战区抽调兵力,显然对倭军即将发动的强大攻势不够重视。
而负责制订作战计划的军令部,亦未拟具出详细的应对方案。
直至会战打响十余日之后,军令部才匆匆拟出一个作战指导大纲。
而薛岳以为倭军在前三次长沙会战接连受挫后,一时不敢再犯长沙,再则以为倭军兵力因抽调太平洋和东南亚战场,在中国大陆力量薄弱,加之时值雨季,气候和湖南的地形,不利于倭军机械化部队作战,故而疏于防范。
其次是战法因循守旧。
第四次长沙会战,薛岳部署的战区防卫战略是:在湘江东、西两岸,步步阻击,消耗倭军,而将主力部署于两翼,诱敌深入后,在长沙附近围歼——这一战略部署是沿袭他的“天炉战法”的老套路。
畑俊六这个老鬼子早有防备,倭军一反过去惯用的孤军深入的战法,而是重锤砸核桃,以强击弱,以战斗力最强的骨干兵团部署于两翼,致使薛岳的外侧作战难以成功。另一方面,倭军使用优势的第二线兵团保持纵深阵势,对战略要点实施重点突破。
薛岳的外侧作战既不利,沿湘江两岸南下的倭军很快进逼长沙。
倭军以优势兵力两个师团约3.5万人围攻长沙,而薛岳仅以1个军(第四军,军长张德能)守备,战斗兵员不过1万人,守备的兵力与阵地绝不相称。
倭军进攻长沙的战法,是“攻取长沙,必须攻占其西方的岳麓山。为此,派遣有力兵团在湘江左岸侧翼进攻该山,与直接担任进攻长沙的兵团相互策应”,而薛岳在防守长沙的兵力布置上,令张德能以第四军的2个师守长沙城,仅以1个师守岳麓山。
在地理位置上,岳麓山居高临下,俯瞰长沙城,为长沙整个阵地之锁钥,欲守长沙,必先守岳麓,岳麓一旦失守,长沙决守不住!
更要命的是,守备岳麓山的第9师战斗兵不过3千,而防区竟达50里之广(岳麓山周围设防),实属防广兵单。
迄岳麓形势危急,张德能才临时抱佛脚,从长沙城抽调兵力增援。由于在战斗激烈之时仓促调动,渡江船只准备不足,反而自乱阵脚,动摇军心,导致长沙迅即失守,长沙决战计划落空——第四次长沙会战自1944年5月26日开始,至6月18日,仅仅二十余天,之前固守了6个年头的千年古城长沙,落入倭奴之手!泪啊!
行文至此,笔者忍不住掉个书袋:虽然所有的奇迹都不是偶然发生的,所有的奇迹背后都有规律,但战争规律本身的悖论却是“战争无规律”。在战争中,所有的规律都是一次性的!因为战争是一种博弈,任何博弈的一方都只能也必须因敌而变。
因敌而变是法则,就像知己知彼,百战不殆是法则一样,法则不是规律。懂得法则也未必就能打胜仗,但打胜仗的,必定是正确掌握并巧妙运用法则的将领——那些把胜利的经验,当做规律去遵循的守株待兔者们,必错必败。
请薛粉们相信,笔者不是故意黑薛岳,而是就事论事,就譬如孔明可以玩一次“空城计”完虐司马懿,但若来第二次,呵呵,铁定会被华丽丽的捡肥皂!
最后是倭军太鬼畜。
当然,还是得给薛岳说几句公道话。
若论倭军的战力,倭海空军比美海空军可能差一个量级,但倭陆军战力,堪称鬼畜,某种意义上,比美陆军战力还强。
举个例子,冲绳战役,美军拥有绝对的优势兵力和火力,彻底掌握了制海权和制空权。战役虽然以倭军失败告终,但美军居然伤亡高达7万余人——请脑补《血战冲绳岛》《姬百合部队》之类电影,你一定会有鬼畜即视感。
回到本文,倭军偷炸珍珠港后,国军从东面一条战线变成东西二条战线。
东部国内战线以湖南为重点,薛岳挑重担,西线则是滇西与缅北战线。东线采守势,西线采攻势——换句话说,西线牵制了大量国军精锐,1944年5月,仅卫立煌指挥的反攻滇西,就动用了近16万远征军。
与此同时,1944年6月,倭军以强大兵力展开第四次长沙会战——共计150个大队37万余人。
这是自倭军侵略中国以来,使用兵力最大的一次。
1938年武汉会战,倭军兵力合计35万人,而当时国军兵力过百万——第四次长沙会战,薛岳手头仅30万——国军之惨败,薛岳确实要负战场指挥责任,但是,遑论准备不足的长沙,甚至可以这样讲,放诸整个亚洲战场,从克拉克、伊巴、马尼拉到新加坡、仰光,没有任何一个城市,可以抵挡鬼畜倭军铺天蓋地的正面强攻。
夏远生 / 文
长沙会战前,共产党军队刚走完长征,毛泽东等主要领导人在陕北延安指挥八路军和新四军进行深入持久的游击战争,并在沦陷区与日寇进行殊死战斗。虽然共产党的军队没有直接参加长沙会战,但中共同样十分重视,并作出了力所能及的贡献。
1938年10月中旬,叶剑英到长沙,向湖南省委通报中共六届六中全会精神,并同省委、湘鄂赣特委负责人分析抗战形势,指示加强边区抗日游击战争。11月上旬,周恩来、叶剑英和湖南省委、长沙市委负责人在八路军驻湘通讯处开会,周恩来讲了抗战相持阶段的形势和任务。
文夕大火发生时,周恩来、叶剑英在八路军驻湘通讯处率工作人员冲出火海,撤往湘潭,召开紧急会议,研究应变对策,并与国民党当局及蒋介石进行交涉,提出善后解决办法。调集抗敌演剧队一、二、八、九队和湘剧抗敌宣传队一队共120多人,最先赶到长沙组织救灾。周恩来起草《告长沙同胞书》,严厉指责纵火罪行,呼吁保持稳定,支援前线,得到各方拥护,对长沙会战起了积极作用。
武汉沦陷后,湖南成为抗战力量集中地,南岳衡山定为临时大本营。周恩来、叶剑英利用各种场合,联络友党友军,开展上层统战。周恩来多次做白崇禧工作,谈持久战,晓以民族大义。周恩来、叶剑英多次面见蒋介石,磋商国共合作事宜,特别是利用参加长沙、南岳军事会议,宣传抗日持久战和游击战思想,最后确定了国共合作在南岳衡山举办游击干部训练班。
周恩来、叶剑英为此倾注了心血。叶剑英率八路军干部30余人,参加游干班教育工作。1939年2月15日,南岳游干班第一期开学,1039名学员编为8个队,第7队是衡山县委所派青年战时工作队员。
抗日战争相持阶段,湖南成为中国正面战场之一。中国军队与日寇进行了第一、二、三次长沙会战和常德会战,将日寇阻止在湘北新墙河以北6年之久。这固然是国民党守军顽强抵抗、誓死拼杀的结果,同时,中共中央和湖南党组织坚持全面抗战、坚持团结抗战、坚持抗日救亡、坚持民众动员、坚持敌后游击,号召和组织湖南人民踊跃支援前线战斗,也是功不可没。
中共湖南组织开展抗日救亡,发展抗日民族统一战线,扩大了党在湖南军民中的影响,推动全省人民投身救亡、抗击日寇侵略,为全面抗战起了思想动员和组织建设的作用。据统计,湖南人民有100万余人支援抗日军队作战,“破坏公路、协助军输等工作,皆能以最快的方式完成他们的任务,达成我们军事上的目的”。大批民众和地方武装直接参战。
第一次长沙会战中,福临铺300余青壮年参加对日战斗。很多人牺牲在炮火硝烟的阵地上。衡阳会战中,“配合作战,构筑工事之民夫,葬身枪林弹雨者,达3174名”。“衡阳抗战城”记载了守城将士的英勇牺牲,也铭记了广大群众的献身精神。
对于共产党人的工作,国民政府给予了高度肯定。蒋介石说:“此次湘赣大捷,重创敌寇,一方面固由我作战将士忠勇许国,经验增多,尤以我各该战地之人民,深明大义,志切同仇,协助杀敌,有以致之。……各军长官面报,均谓军民合作得力最大,一般战地民众,无论男妇老少,一致随军进退,且皆听从军令如将士,对于破坏交通,运输军实,侦察敌情等工作,莫不奋勇从事,获助至多。”
陈诚也说:“此次胜利,与其说是军事的胜利,不如说是政治的胜利,与其说是政治的胜利,不如说是民众的胜利。具体的说‘湘北的大捷,是民众的锄头把敌人打败了。”“敌指挥军不能行动,是民众把路掘断了的原因。”
发动和组织民众起来协助部队阻击日军,这方面的工作主要是共产党人做的。所以长沙会战的胜利,共产党人的贡献不可忽视。
(作者系中共湖南省委党史办研究员)
本刊记者 肖婷婷 / 整理
著名学者易中天的老家在湖南汨罗营田镇,当时整个易家聚居于此,是当地首屈一指的名门望族。
1939年9月23日,易中天的数百位族人在一天内死于非命,年龄最大的71岁,最小的只有1岁。那一天,究竟发生了什么?
要追溯这段历史,首先要认识易中天的伯祖父易甲鹇,他是易中天爷爷的二哥。
易甲鹇(1873-1954)生于湖南湘阴营田,曾就读于张之洞于武昌营坊口都司湖畔创建的两湖书院。
他早年在湖南绿营当兵,因为表现优异,被(张之洞)选派以湖北官费赴日留学,入成城学校、日本陆军士官学校中华队第一期步兵科,是侵华日军第11军司令官岗村宁次高三届的师兄,后入日本近卫步兵第四联队,任见习士官,1902年3月毕业回国。
易甲鹇历任湖南陆军小学教习、湖北武普通中学堂教官、第二十一混成协第四十一标统带官(团长),1912年12月20日授予陆军少将。
易甲鹇作为清末新军的高级将领,在老家湘阴营田镇修建了豪宅“言馨堂”——占地32亩,共有145间房,四进院,15个天井,足有三个足球场那么大,甚至还有一个供孩子们读书的学堂。易氏聚族而居,在言馨堂居住了100多人,吃饭时要敲磬。
后来,易甲鹇跟随黎元洪参加了辛亥革命,南北议和后,拒绝袁世凯的拉拢,再次东渡日本,就读于日本陆军大学。1915年回国后,他不愿为军阀效力,退隐家中。
易甲鹇父亲易翰鼎一定没想到,他把儿子送到两湖书院的决定,在四十年以后,还将挽救家族的命运。
1939年9月,冈村宁次指挥10万余日军,发动第一次长沙会战。9月22日18时,日军精锐的上村支队,由岳阳乘船出发,于23日6时20分,在洞庭湖东岸的营田附近登陆。
营田位于湘江和汨罗江的交汇处,是日军水路进攻长沙的必经之地——一场惨烈的战斗在这里拉开帷幕!
这场战斗的惨烈程度,在当时的会战电文和此后的战地报道里多有记述,“战事之烈,为鲁南会战以来所仅见。”“营田镇为之炸为焦土,营田附近村落,亦被炸光,即独立之树或森林,敌亦密集扫射。”不到12小时,营田附近大部分屋场村落相继沦陷,最前沿阵地的中国守军第37军95师569团,几乎悉数殉国。
中国军队顽强的抵抗,后来遭到了日寇无耻的报复。
营田各村,有名有姓的死者达658人,遭受性侵犯的妇女达273人,被烧毁房屋8267间。
如果再加上营田街市因逃避战祸,在途中被日军飞机炸死的百姓,被日寇杀害的无辜百姓不少于1000人,按营田人口总量计算,罹难的普通平民占居民比例的30%之多,按500户每户6人计算,平均每户死亡2人。
这还不包括失踪、受伤的人,可以说整个营田,户户遭殃!
易氏家族亦遭受灭顶之灾,被杀400人左右,有姓有名的就有253人,涉及近100个五服以内的同宗家庭。被杀者年龄最大的71岁,最小的仅仅1岁。
易氏家族里的很多同宗家庭,都是父子兄弟惨遭涂炭,但幸运的是,易中天家这一支,却躲过了浩劫。
9月23日的那个深夜,当日军的炮火划过夜空,很多乡亲还以为是烟火,跑到河边去看热闹,已经赋闲在家的易甲鹇,因为曾经戎马生涯的机敏,迅速意识到了灾难的即将来临,他赶忙叫醒熟睡的家人,用箩筐挑着孩子,扶老携幼,带领能叫到的男女老少30多人,匆忙逃离了营田。
刚刚走出约十里路,日军飞机就把显赫一时的“言馨堂”,夷为了平地。
冈村宁次肯定不知道,在自己的炮火之下,无数难民中,竟有一位比自己高三届的大师兄。
当然易甲鹇也不知道,下令将炸弹投在自家屋顶上的人,正是他在日本陆军士官学校的师弟冈村宁次……
资料来源:纪录片《客从何处来?》
本刊记者 刘念国 / 文
这个问题挺有意思,也是各大軍迷坛子里,彼此撕逼最厉害的话题。
所谓“文无第一,武无第二”,大家都是握枪杆子刀头舔血的大咖,应该分分钟高下立判,可有一个问题,人类战争史从冷兵器时代进入热兵器时代后,连猴子一样猥琐的倭奴兵,都可以一枪爆头各种高大上的美国大兵,故单纯意义上的(肢体)武力和自带技能,已不能界定一名战将的战斗力。
因此,像曾经大热的“三国武将战力”排行榜之类的热闹命题,拿到当近代高级将领身上来比划,就显得有些滑稽——最极端的例子,就是美四星上将、因在朝鲜战争中挽救了“联合国军”,而闻名于世的“联合国军”地面部队司令李奇微,这货西点镀金时,就是杆杆的校橄榄球、冰球双料主力,肌肉男一枚,要是和我军病秧子一般的“名将”林彪肉搏……你懂的……
此外,囿于各位大咖指挥的战役有大小、兵力有多寡、对手有强弱,比较起来缺乏统一标准,硬性一刀切,往往差之毫厘谬之千里。
有鉴于此,回答上述问题之前,本刊设置了一个杠杠——拿不少当近代史(军)史家,以及此次专题的特约专家团亦比较认可的“抗日战争十大战役”,作为评判标准,来比较各位大咖(直接指挥或参与指挥了上述“十大战役”的)的综合战力,应该说具备了相当的可信度和权威性。
名将与“抗日战争十大战役”
1、淞沪会战
淞沪会战是中日双方在抗日战争中的第一场大型会战,也是整个中日战争中进行的规模最大、战斗最惨烈的一场战役。
淞沪会战开始于1937年8月13日,持续了三个月,日军投入8个师团和2个旅团30万余人,宣布死伤4万余人;中国军队投入75余万人,宣布死伤30万人。
最终日本胜利,11月26日, 日军彻底占据上海。但会战的重要意义,在于彻底粉碎了日本“三个月灭亡中国”计划。
中方指挥官:张治中(前期)、冯玉祥(前期)、蒋介石(后期)、陈诚(后期)。
日方指挥官:松井石根、柳川平助。
2、太原会战
太原会战包括:天镇战役、平型关战役、忻口战役、娘子关战役、太原保卫战。
会战历时2个月(1937年10月至11月),日军参战总兵力约合4个半师团共14万人,伤亡近3万人。中国军队参战总兵力为6个集团军计52个师(旅)共29万余人,伤亡10万人以上。
八路军在会战中有力地配合友军作战,平型关伏击战打破了“日军不可战胜”的神话;忻口会战大量消耗日军有生力量,牵制了日军沿平汉铁路南下的作战行动。
惟国军娘子关方面防范疏漏,被日军乘虚而入山西省会太原,虽然最后会战以失利告终,但太原会战是八年抗战中,华北规模最大的一次对日会战。
中方指挥官:阎锡山、卫立煌。
3、南京保卫战
1937年12月1日,日军大本营下达“大陆第8号令”,命令华中方面军与海军协同,兵分三路,攻占南京(总兵力约20万人)。蒋介石任命唐生智为首都卫戍部队司令长官,部署南京保卫战。因敌我力量对比悬殊(总兵力约15万人),南京各城门先后被日军攻陷,守军节节抵抗,牺牲无数。12月13日,南京沦陷,日军开始了惨绝人寰的南京大屠杀。
中国军队伤亡5万余人,被屠杀的军民30万以上。日军伤亡1.2万人。
中方指挥官:唐生智、萧山令。
4、徐州会战
徐州会战(1938年1月至5月)是抗日战争时期,中日双方在以徐州为中心的津浦(天津至浦口)、陇海(宝鸡至连云港)铁路地区进行的一次大规模防御战役。
其中以1938年3、4月间的台儿庄大战最为著名,因围歼日军一万余人,史称台儿庄大捷。
中国军队参战总兵力约为60万人,伤亡约10万人。日军参战总兵力约为24万人,伤亡约2.6万人。
中方指挥官:李宗仁。
5、武汉会战
此次会战,从1938年6月至10月,中国军队浴血奋战,参战兵力高达110余万,经历大小战斗数百次,以伤亡40余万的代价,毙死毙伤日军20余万(日军统计3.55万人,其参战总兵力约为35万),大大消耗了日军的有生力量。
日军虽然获得了胜利,攻占了武汉,但其速战速决,逼迫国民政府屈服以结束战争的战略企图并未达到。
中方指挥官:蒋介石、陈诚。
6、长沙会战(从略)
1939年9月到1944年8月期间,腥风血雨的四次“长沙大会战”,是八年全国抗战中,中日双方出动总兵力最多(日军66万人次,中国军队100余万人次)、规模最大、历时最长的一次大会战。
在四次震惊世界的会战中,日军受到了中国军队的沉重打击,共伤亡10.7万人,中国军队共伤亡13万人。
中方指揮官:薛岳。
7、百团大战
百团大战是中国抗日战争时期,中国共产党领导下的八路军、新四军与日军在中国华北地区晋察冀边区发生的一次规模最大、持续时间最长的战役。
1940年8月8日,朱德、彭德怀下达《战役行动命令》:晋察冀军区破击正太铁路石家庄至阳泉(不含)段;第129师破击正太铁路阳泉(含)至榆次段;第120师破击忻县以北的同蒲铁路和汾(阳)离(石)公路,并以重兵置于阳曲南北地区,阻击日军向正太铁路增援。要求各部在破击交通线的同时,相继收复日军占领的一些据点。在这些地区和交通线上,驻有日军3个师团全部、2个师团的各2个联队、5个独立混成旅团全部、4个独立混成旅团的各2个大队、1个骑兵旅团的2个大队,共20余万人,另有飞机150架和伪军约15万人。
按八路军总部原来规定,参战兵力不少于22个团。但战役发起后,由于八路军广大指战员和抗日根据地民众痛恨日军的“囚笼政策”,参加破击战的积极性非常高,因此各部投入了大量兵力,计晋察冀军区39个团、第129师(含决死队第1、第3纵队等)46个团、第120师(含决死队第2、第4纵队等)20个团,共105个团20余万人,还有许多地方游击队和民兵参加作战(全部加起来200个团都不止)。
历时3个半月的“百团大战”,我敌后军民共进行大小战斗1800多次,计毙伤日军2万多人,伪军5千多人;俘日军280多人、伪军1.8万人;破坏铁路九百多里、公路三千里;破坏桥梁、车站258处;并缴获了大批武器和军用物资。
从歼敌数字看,八路军独自发起的百团大战,不亚于1939年蒋介石部署全国十个战区71个师发起的对日冬季攻势的战果,如果加入歼灭伪军数字,八路军的战果还高于国军全军在冬季攻势的歼敌数字,由此大大提高了八路军的政治地位。
当然,八路军也付出了伤亡1.7万余人的代价。日军在遭受打击后惊呼:“对华北应有再认识!”
中方指挥官:朱德、彭德怀。
8、上高战役
上高战役是抗日战争中,中方取得全面胜利的战役。
在八年抗战期间,正面战场所进行的各次会战中,本次战役的规模不大(日军参战部队只有两个半师团不到,2.5万人;中国军队约10万人),作战地域较小(从泉港至安义,南北约80公里;从南昌附近至上高以东,东西不过80公里左右,属于日军所谓的“短距离截断作战”),持续时间不长(从1941年3月15日到4月2日,只有18天),但对中国军队来说,这是一次非常难得的、始终掌握着战场主动权而致胜的会战,在当时称为“上高大捷”。
中国军队伤亡2万余人,统计击毙日军大佐联队长滨田以下日军1万余人,日军自报伤亡千余人。
中方指挥官:罗卓英。
9、滇缅之战
日本对缅甸的侵略是1941年12月发起、1942年1月展开的,企图借重对缅甸的占领,侵夺美国取道缅甸的大批援华战略物资,直接切断中国唯一的海外交通补给线――滇缅公路,全面封锁中国,同时扬言将与纳粹会师中东。
1941年12月23日,中华民国政府与英国方面在重庆签署《中英共同防御滇缅路协定》,中英军事同盟形成,中国为支援英军在滇缅(时为英属地)抗击日本法西斯、并为了保卫中国西南大后方,组建了中华民国远征军。
这是中国与盟国直接进行军事合作的典范,也是甲午战争以来中国军队首次出国作战。战争从1942年2月起,至1945年3月止,中国投入兵力总计40万人,伤亡接近20万人。日军伤亡约10万人。
中方指挥官:罗卓英、郑洞国、卫立煌(先后顺序)。
10、湘西会战
湘西会战也称雪峰山战役,是中国人民抗日战争中的最后一次会战。侵华日军此战目的是争夺芷江空军基地,故又称“芷江作战”。战争起于1945年4月9日,止于6月7日,中国军队包括以何应钦亲自指挥的9个军26个师为主的强大部队。主力为第4方面军,总司令为王耀武。
日军方面以第20军板西一郎为总指挥,共投入兵力总计约10万人。
会战战线长达200余公里。在王耀武指挥下,湘西会战取得了雪峰山大捷,歼灭日军2.7万余人。中国军队伤亡2.6万余人。
湘西会战得到了湘省各界在人力、物力上的全力支持,特别是获得了共产党领导的抗日游击队的密切配合。
1944年8月邵阳沦陷后,共产党员尹如圭在邵阳县太一乡(今属邵东县)建立了一支抗日游击队,在衡阳、湘乡、邵阳边境一带袭击日军,开展游击战争,曾在黄龙大山的一次袭击中毙敌30余人,游击队也发展到300多人。
武冈县平镇乡(今属洞口)共产党员萧健所领导的抗日自卫队,在雪峰山战役中,多次配合主力对日军作战。1945年5月,萧健所率领的抗日自卫队参加王耀武部夹击三角坳日军主阵地,有力地协助了国民党正规部队,共同毙敌1000余人。
名将排行榜
通过简略介绍的“抗日战争十大战役”,我们可以得出一些比较。
战役歼敌最多的前四名:
1、蒋介石、陈诚指挥的武汉会战,毙死毙伤日军20余万。
2、薛岳指挥的四次长沙会战,日军伤亡10.7万。
3、罗卓英、郑洞国、卫立煌(先后顺序)指挥的滇缅之战,日军伤亡约10万。
4、朱德、彭德怀指挥的百团大战,毙伤日军2万多,伪军5千多;俘日军280多人、伪军1.8万多人。总计约5万。
战役中我军与日军的伤亡比例最“划算”的前四名:
1、朱德、彭德怀指挥的百团大战,消灭日伪军约5万(含俘虏),我军伤亡1.7万,伤亡比例为1:0.34(我军)。
2、何应钦、王耀武指挥的湘西会战,消灭日军2.7万,我军伤亡2.6万,伤亡比例为1:0.963(我军)。
3、薛岳指挥的四次长沙会战,日军伤亡10.7万,我军伤亡13万,伤亡比例为1:1.21(我军)。
4、武汉会战、上高战役(始终掌握着战场主动权而致胜的战役)、滇缅之战的我军与日军的伤亡比例均为1:2。
综合上述两项数据,再结合其他一些具体因素,譬如百团大战时,八路军是以劣质装备面对强大的日伪军,而湘西会战时,何应钦、王耀武指挥的部队,不仅得到了美国空军第14航空队第68飞行联队、中美空军混合团第1大队(轰炸机队)、第5大队(战斗机队)和中国空军第4大队的有力支持,夺取了相当的制空权,而且彼时很多中国军队的装备,并不逊于日军(滇缅之战中后期,亦是如此)。
再譬如武汉会战,虽然消灭了20万日军(包括大量非战斗减员),却付出了40万的伤亡,此外,这场几乎集全国之力打的大会战,仅仅4个多月,就丢掉了华中重镇武汉,而长沙会战死扛了6个年头,上高战役则是始终掌握着战场主动权而致胜的战役,百团大战更是积小胜为大胜,华丽丽的“破袭战”范本。
综上,本刊以为,以“抗日战争十大战役”作为评判标准的名将排行榜(10人)如下:
朱德、彭德怀、薛岳、罗卓英、王耀武、郑洞国、卫立煌、李宗仁、陈诚、张治中。
注:抗战爆发后,林彪任八路军115师师长,并于1937年9月25日在平型关伏击日军取得“抗日首胜”。这次胜利打破了日军不可战胜的神话,振奋了全国人心,加强了全国人民抗战必胜的信念。1938年3月2日,林彪不幸被晋军哨兵开枪误伤,后赴苏联就医,至抗战胜利,未再直接指挥对日作战。林彪无疑是我军一名优秀的高级指挥员,但由于本刊此次给大咖“排座次”是依据“抗日战争十大战役”的标准,故林彪不在参评之列。
本刊记者 周光曙 / 文
薛岳将军因保长沙、败日军而成名。甚至当年的中国战史出版局还曾专门出版了薛岳将军撰写的《天炉战》一书。
书的前言有这样一段文字介绍:“他(指薛岳将军)的战略战术足以法天地之幽邃,穷宇宙之奥秘,为鬼神所惊泣,人事所难测,无以名之,故曰《天炉战》。”
所谓“天炉”,即“天炉战法”,就是薛岳将军创造的后退决战的战略方针。它根据长沙和湘北地区的地理特点,彻底破坏道路,中间地带实行空室清野,设置纵深伏击地区,配置多层兵力,以逆转敌我战斗力的对比。待敌军被诱入伏击地区之后,从四面八方以强大的兵力将其聚而歼之。犹如一个天然巨炉,把庞大的敌人熔为灰烬。
根据这一战法,薛岳将军制定了新的作战计划:运用尾击、侧击及正面强韧抵抗,务于浏阳河、捞刀河地区,将进攻长沙之敌军主力,反击而歼之。
无疑,天炉战法和“武汉会战”时所用的“倒八字口袋战法”有所不同。“倒八字口袋战法”在于“袋”只是诱敌深入,然后予以包围歼灭之,而“天炉”则是将兵力在作战地带,布成网状的据点,以伏击、诱击、侧击、尾击等方式,分段消耗敌军的兵力与士气,最后,把敌军“拖”到决战地区,再狠狠地围歼。
其实,在战争开始前,蒋介石已电令薛岳将军可以放弃长沙,他对重庆方面说:“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保住长沙,对全国战局意义非凡……”
薛岳将军是一个饱读兵书的人,他向蒋介石简单分析说:“‘善战者,致人而不致于人。‘攻其不備,出其不意。‘避其锐气,击其惰归。是我制敌的法宝。”
薛岳将军没有向上级详说其天炉战术,但在战前,他向部下讲解自己的战术时,引用了《孙子兵法》之“虚实”篇里的话,“夫兵形象水,水之行,避高而趋下;兵之形,避实而击虚。水因地而制流,兵因敌而制胜。故兵无常势,水无常形,能因敌变化而取胜者,谓之神”。
这段话把兵的性态比喻成了水,水流动时是避开高处流向低处,用兵取胜的关键是避开设防严密实力强大的敌人而攻击其薄弱环节;水根据地势来决定流向,军队根据敌情来采取制胜的方略。所以用兵作战没有一成不变的态势,正如流水没有固定的形状和去向。能够根据敌情的变化而取胜的,就叫做用兵如神。金、木、水、火、土这五行相生相克,没有哪一个常胜;四季相继相代,没有哪一个固定不移,白天的时间有长有短,月亮有圆也有缺。万物皆处于流变状态。
是啊,水中充满了变化和制胜的哲学,不局限于规则,讲究实用,非常灵活。薛岳将军将军灵活运用中国古老兵法之精髓,创造了现代战争之奇迹。
而另一个方面,薛岳将军的天炉战术之所以能够成功,也与共产党人组織的群众力量密不可分。此战术需要破坏公路、桥梁,需要在补给上及时供应,没有群众的配合与参与,胜算必大打折扣。
本刊记者 刘念国 / 文
王陵基,人称“王灵官”。川军中资格最老的人物,刘湘、杨森都要喊他一声老师。
第一次长沙会战的时候,他所属第8、第72、第78军不在日军攻击线路上,但他派两个军的部队分别支援了左右两翼的罗卓英和杨森,后因功兼任第9战区副司令长官。
1941年2月上高会战,他派新15师兼程增援,从日军侧后方杀入,致日军大败,战后他亲自为阵亡的团长张雅韵选择墓地和送葬。
12月率37军和78军参加第三次长沙会战,但由于对日军的番号和位置并不清楚,只好将两个军分成左右两翼搜索前进。正当他在长沙附近作战时,修水总部却被日伪军攻击,留守的72军军部和34师被打得稀里哗啦。
战役结束后,他一面上报第三次长沙会战有功人员,一面感到修水失败的可耻,召开全集团军营以上军官进行检讨。
第72军军长韩全朴和34师师长陈良基汇报作战经过时,根本不能自圆其说。王陵基大怒,立即下令将两人撤职查办。
民国初年,王陵基投靠袁世凯当上重庆镇守使(1913年),之后跑到上海逍遥,泡上一个“长三堂子”(妓女)。没想到蒋介石也看上了,但撩来撩去还是被王陵基撩走,一时气不过去找王,被王扇了两个大耳光。
解放战争中王被俘,因为高度近视眼刮不了胡子。杜聿明便主动为王刮。王陵基喜做打油诗,曾经写过一首赠杜聿明,在战犯们中被传为美谈:“上将何无用,胡须闹满腮。杜兄本能手,刮得换新胎。”
民国时,别人问王陵基的岁数,他总是说:“和蒋委员长同庚。”解放后,别人问他高寿,他改口道:“和朱总司令同岁。”
杨森,川军著名将领。
杨森与“水晶猴子”邓锡侯、“巴壁虎”刘湘、“多宝道人”刘文辉、“王灵官”王陵基并称“川军五行”。
杨森颇具传奇色彩,历经辛亥革命、护国战争、军阀混战,抗日战争等历史时期,既有早年讨袁护国,炮击英舰、保护朱德、陈毅、胡志明的正义之举,又有勾结吴佩孚破坏革命、制造“平江惨案”和积极追随蒋介石打内战的斑斑劣迹 。
1937年全面抗战爆发后,杨森部刚出川即赴上海参加淞沪抗战,全军在大场血战5昼夜,守住了阵地。
所率川军18000余人,伤亡高达7000余人,是淞沪会战中除装备德国武器的王牌师、税警团直属队外最能打的部队,被评为淞沪战场最能打的5个师之一。
1940年4月,杨任第九战区副司令长官。在1941年秋季的第二次长沙会战中,他中了日军的佯动之计,抽调主力围攻大云山的日军一个联队,导致正面新墙河防线战力空虚,被日军迅速突破,战区增援的几个军在开进途中就因时间差的关系被日军各个击破。
10月陈诚发动15个师围攻宜昌日军第13师团,导致了占领长沙的日军迅速退兵,这时九战区就他所部战力最为完整,在日军撤退的时候给予了日军很大杀伤,将功补过成了这次战役最大的功臣。
12月第三次长沙会战的时候,他在堵截日军后撤途中,在珠影山全歼了企图接应的日军第9混成旅团的一个大队500人——这是一个得到日本战史丛书确认的很实在的战果。
罗卓英,抗日战争时期,率部先后参加了淞沪抗战、南京保卫战、南昌会战、上高会战、长沙会战等重大战役。
1940年2月,罗升第九战区副司令长官,兼十九集团军总司令。
从1941年3月15日到4月2日,指挥了击毙日军大佐联队长滨田以下1万余人的“上高大捷”。
1945年8月日本无条件投降,罗任广东省政府主席,兼保安司令。上任伊始,即受命前往南海诸岛,收归广东省管辖。
11月5日,接收人员由榆林港乘“太平”、“中业”两舰(美制军舰)出发,中途遇大风暴而两次折返榆林。12月9日,再次启航,经过三天三夜艰苦航行,12日晨6时抵达南沙群岛,在当地居民欢呼声中,登陆执行任务,日军自行退出。
其主岛原称长岛,改为太平岛,以示我海疆太平之意,在岛上立碑升旗。
罗卓英先生三进南海诸岛,从始至终都十分关注,经常垂询,听取报告,果断决策,为维护我国领土主权完整,及今后开发南海诸岛作出了重大贡献。
国民政府特指定一岛命名为“南威岛”(罗卓英号慈威),以作罗先生接收之纪念。
2015年6月27日,中国外交部长王毅在出席第四届世界和平论坛回答有关南海问题提问时,指出“二战结束后,中国政府根据《开罗宣言》、《波茨坦公告》等一系列国际公约和协议,依法、公开收复了南沙群岛。中国和美国当时是盟国,中方人员曾坐着美国(制造)的军舰去收复南沙群岛。这一点美方朋友应很清楚”。
李玉堂,与李延年、李仙洲、王耀武合称“三李一王”。
1941年9月,第二次长沙会战后,战区长官部追究金井丢失责任,第10军军长李玉堂遭到撤职处分。
1941年12月,日军集结重兵发动第三次长沙会战,薛岳决定让仍住长沙的李玉堂复出,但李玉堂并不买这位战区司令长官的面子,直到蒋介石亲自给李通电话。
根据曾经在第10军服务的蒋鸿熙回忆,这通电话内容如下:“(蒋):你是第10军军长李玉堂吗?(李):报告委座,是的!(蒋):你是黄埔一期学生吗?(李):报告校长,是的。(蒋):那好了,那么长沙交给你了。”
1942年1月4日,第三次长沙会战激战正酣,李正在军部吃饭,一颗流弹突然击穿玻璃继而击碎一碟蒸肉,并将他手中筷子打断,参谋长蔡雨时见状连呼警卫警戒,并问李是否换个地方?李笑曰“参谋长别紧张”,继续用手抓肉吃。
1949年2月,李玉堂被任命为海南防衛总司令部副总司令。
李对于即将解放海南的解放军来说是值得策反的重要人物。于是,在李玉堂之妻陈伯兰和内兄陈石清的联络下,解放军同李玉堂取得了联系。
1950年4月,李玉堂与解放军的联络随着海南战役的开始而中断了。
李玉堂率领残部抵达台湾新竹后,因为夫人陈伯兰与中共地下党有联系而被逮捕。
审理此案的审判长钱大钧认为李对他夫人的通共情况并不知情,于是判李玉堂七年徒刑,继而增加为十五年。
遗憾的是当蒋介石在批示这一判决时,竟然亲自在判决书上批了一个“耻”字,于是这位得到过青天白日勋章的抗日名将,就这样被决定了最终命运。
1951年2月5日,李玉堂及其夫人陈伯兰同被押赴台北碧潭执行死刑。李在临死前留有遗书一封,内言“国家如此对我,于国家何益?……和平后,葬我于徐州云龙山……”
1983年7月20日,山东省人民政府经过国务院批准,追认李玉堂为革命烈士:“1949年,李玉堂任海南防卫副总司令期间,中共通过关系策反李玉堂,李接受中共的条件举行起义。因交通中断,李玉堂未及时接到中共关于起义的指示,即随国民党军队撤往台湾。”
但是2004年春节过后不久,中国台湾地区有关部门,也公开发表了一则 “李玉堂将军及夫人陈伯兰沉冤昭雪并颁予‘恢复名誉证书”的启事。
王耀武,抗日名将。
1937年参加淞沪会战、南京保卫战。1938年参加武汉会战中的万家岭战役。1939年参加南昌会战、第一次长沙会战。1941年指挥74军参加上高会战,重创日寇,被誉为抗日铁军。后参加第二次、第三次长沙会战,浙赣会战,鄂西会战,常德会战,长衡会战。
1945年指挥了国军抗战中的最后一次会战———湘西雪峰山会战。从抗战之初到抗战结束,王耀武年年对日作战,几乎是无役不予,而且战绩颇佳。
蒋介石称赞王耀武“善于带兵,有指挥才能”。时人有“宁碰阎王,莫碰老王”之谓。
王耀武精明强干、头脑清晰,被中共高级将领称为国民党内少有的几个明白人之一。
本刊记者 刘念国 / 文
这个问题,恐怕是8年抗战期间,诟病蒋介石“屁股决定脑袋、选择性执法”最具代表性的一段历史公案。
既然是公案,就很难有非黑即白的标准答案。笔者只能尽可能多地援引细节,尽可能多地靠近这个“为什么”,谈一点个人的浅见。
先介绍一下余程万和常德保卫战。
余程万毕业于黄埔军校一期及中山大学政治系,1931年就任南京警卫部队少将教官,次年转入陆军大学研究院深造,学历之煊赫,在国军将领中非常少见——当然不能跟何世礼、孙立人、赖名汤、廖耀湘这些喝洋墨水的学霸比。
但是,作为黄埔一期的老大哥,老余实在混得不咋地。
这主要还是和他在毕业之后选择的道路有关,当年他选择的是党务工作——这不禁让笔者想起雷军的名言:任何一个单位,要想升得快,一定要干和核心竞争力紧密关联的工作。
因此,直到1940年,老余才混成74军57师师长。
在74军,他的黄埔资历比两任军长俞济时、王耀武都要老,这就难免有点尴尬,但俞、王挺有眼力见儿,虽然明面上大家是上下级,但私下都称余老学长。
当然,虽然老余混得不咋地,业务上却不含糊,不仅骁勇善战,还是防御战的高手。
本专题多次提到的上高会战,就是老余亲率第57师死守上高城,使罗卓英的三路大军,得以顺利围歼倭军第34师团大部。老余也因此荣获陆海空军第一号武功状。
再说常德会战。
首先,老余的城防工事修得挺瓷实,除城郊的野战工事与城墙的第二道防卫圈外,城内街巷角落均被充分利用,遍筑明碉暗堡,并打通民房,构成完整的防御体系,再配上第74军传统上出类拔萃的火力配置,形成强大纵深——彼时第57师配署第74军炮兵团一个山炮营及战防炮营第1连、高炮团一个排,拥有远超一般国军师级单位的炮兵火力(当然不能跟倭军比)。
57师全师8000余人,城防兵力配置为:第169团守城北,第170团守城西,第171团守城东。城南则为沅江,形成背水而战态势。
老余是典型的广东人,话不多,战前动员只有8个字:“城存与存,城亡与亡!”
这也是战区长官部给他的命令。
2009年,被中央统战部选定为2010年台湾影展的开幕影片《喋血孤城》在常德开机前,沈东导演组织亲历了战火的耄耋长者开座谈会,笔者亲耳听到一位老爹爹说,余师长是个好人,他多次与常德县府协商,将城内居民完全迁出,“他人蛮和气,话不蛮多,只说‘枪炮无眼,烦劳诸位父老乡亲了”。
1943年11月22日,悲壮的常德保卫战打响。
倭军第11军主力意图以压倒性优势,3天内一举掠取常德。
战斗之惨烈,任何文字描写都是惨白的。
掉下书袋,破破抗日神剧的无知和自慰:倭军92式重机枪射速不高,槽点不少,但即便是这样的二把刀,若被它的7.7mm枪弹击中大腿,就算500米距离,大腿也不是断,而是斩断;倭军师团级火炮密集轰击时,很多我军士兵不是炸死的,是脏器震裂而殁。
横山勇(11军司令官)一动手便全力猛扑,除了压倒性的火力压制,娴熟的炮步坦协同,这孙子还干了两件臭不要脸的事。
一是罔顾《日内瓦公约》,施放大量瓦斯毒气。
二是见攻势迟滞,竟然狗急跳墙,不顾可能造成己方部队伤亡,召集第3航空师团主力,仿效美军大举空袭,在常德城中四处滥投燃烧弹,导致城中处处大火,大半房舍、阵地均被烈焰裹炽,惨不忍睹。
国军在守城中展现非凡勇气,最广为传诵的,为贾家巷阵地战斗,该阵地驻有第171团第3连一个排,倭军在空袭后倾一大队冲锋,竟不能逐退这个排,复集中炮火轰毁该阵地,余兵8名奋战到底,排长殷惠仁在倭军迫近时,引爆最后一枚手榴弹,壮烈殉国。
12月1日,第57师死据不撤的最后阵地宽不及三百公尺。
最后时刻已经来到,深恨友军的余程万向孙连仲(战区代司令长官)发出最后一电:弹尽人亡,城已破,友军观望不前。职率副师长参谋长死守中央银行。职余程万谨叩。
12月3日深夜2时,余程万师长召集部属,告知自己决定突围,并点名第169团柴意新团长死守阵地。
柴毫不推诿,起立报告:“师长为全师希望所寄,希望师长早日突围,我在此死守,等师长率援军来解围。”
其实柴心里明白,他不可能活着见到援军了!
余程万于半夜率残部百余人,冒死向德山突围后,柴意新离开中央银行大楼,集结第169团残部,进入双忠巷最后阵地。
凌晨,倭军集中掷弹筒、枪榴弹、迫击炮火力猛攻双忠巷。
柴意新奋然高呼杀敌,率残部以刀矛棍石向敌冲锋,壮烈牺牲。双忠巷阵地陷落,常德城宣告失守。
再说一个细节,增援的新11师意外收容突出的余程万残部后,余当即向上峰报告,显然未获谅解——王耀武竟然电令疲惫不堪的余程万“协助友军夺回常德”——那一刻,老余是否感到了后脖颈的凉意?
余万般无奈,只好集结带出来的残部80余人,协同新11师进攻常德。
老天给余开了一个巨大的玩笑!彼时横山勇已经撤军,新11师毫发无伤,于12月7日列队开进常德。
而在常德的断垣残梁中,奇迹似地陆续走出了300余名第57师官兵,望着青天白日旗再度招展于中央银行大楼,不禁痛哭失声。
“一只乌鸦站在一间被轰毁的货仓的焦梁上,带着严肃而满意的心情,望着已经从地面上毁灭了的常德……城东门的青天白日旗又在一根新的竹竿上面胜利地飘扬……”1943年12月21日,常德保卫战后第18天,《纽约时报》记录了废墟上的常德景象。
“此一役对中国而言,是证明其士兵之作战能力;对其盟友而论,亦足证明中国虽处于极大困难之中,尤能渡过难关,击退敌人。”同日,《芝加哥太阳报》亦撰文称。
就是因为这些好心办了“坏事”的外媒报道,以及死里逃生的300余袍泽,差一点把余程万送上了断头台……
再说说方先觉和衡阳保卫战。
方先觉,出身书香,却为人豪侠,本来已经考上了上海政法大学,却投笔从戎,进了黄埔三期。毕业前一个月,又因暴打克扣军粮的军需官,而被开除学籍。
就这么个被开除的学生,却从军队底层做起,因为战功卓著,而累获升迁。
说几个他和蒋介石有关的细节。
在薛岳三战长沙时,已经是预10师师长的方先觉写下遗书(彼时《长沙日报》以头版大标题《方师长誓死守土,予立遗嘱》为题,全文刊登):
蕴华吾妻:此次我军奉命固守长沙,任务重大,长沙的存亡,关系抗战全局的成败,我决心以身殉国,设若战死,你和五子的生活,政府自有照顾。务令五子皆能大学毕业,好好做人,继我遗志,则我含笑九泉矣。希吾妻勿悲!
方先觉向薛岳保证坚守长沙(城南方向),血战中,预10师以29团减员过半,30团仅剩58人的惨痛代价完成了任务,为长沙大捷做出了卓越贡献。
此后,方被蒋介石授予四等宝鼎勋章,擢升第10军军长,预10师亦获颁荣誉旗。
方先觉和余程万也有交集。
1943年11月,第10军奉命驰援守常德的余程万。
由于倭军鬼畜凶悍,预10师师长孙明瑾壮烈牺牲。后来薛岳“越级”指挥第190师,致第10军败落。
一月后,方先觉在衡山为孙明瑾召开追悼大会,并在孙氏灵柩下葬时,亲拉绳索,安放灵柩,拔枪盟誓:“杀尽倭寇,为死难军民报仇!”
由于薛岳“越级”指挥第190师,直接破坏了方先觉制订的作战计划,且使第3师和预10师惨重损失,此后,方多次与薛发生激烈争吵。
薛见方竟然以下犯上,便以增援常德不利,将其撤职。
此事遭到10军官兵一致抗议,前任军长李玉堂为保方先觉,更是直接将10军的实际作战情况上报至军委会。
经过军委会调查,肯定了第10军常德会战中的贡献,蒋介石还特送方先觉一匾,题词“忠义表天地”。
再说一个细节。
本专题有过介绍,倭军对于“一号作战”计划的准备,周全到难以想象的地步。
先是改组了整個在中国战场的航空师团,单是空军作战的油料,就有半年的储量,弹药的储量多达两年。
并特别派出从未在中国战场上使用过的装甲师团,参战各军的粮弹后勤支持,都有半年以上准备。
还调动日本国内的道路、桥梁工程人员与器材,投入战线后方道路的维修。可以说所有的作战需求,上至野战医疗设备,下到士兵军靴的修理,一应俱全。
我们小时候读的课本,说日本侵略者“武装到牙齿”,概莫如此。
“武装到牙齿”的横山勇挟横扫长沙之威,于1944年6月22日进逼衡阳。
横山勇的骄横,是连上司畑俊六都不尿的,彼时“长沙虎”薛岳落败而逃,千年长沙太阳旗飘扬,小小的衡阳,更不在话下!
可是,就在小小的衡阳,横山勇遇到了他军事生涯中最难缠的对手之一——方先觉。
补充一个细节。6月20日,美国副总统华莱士访华。正值衡阳开战前夕,蒋介石夜不能寐,凌晨1点起床为衡阳祷告。他知道,第10军奉命驰援守常德惨败后,所辖3个师仅17000多人,而攻城的倭军主力,就达55000人。军令部报告说:“如此悬殊的实力,只能守3天。”
战斗打响,衡阳保卫战的惨烈,相较常德,有过之无不及。
囿于篇幅,笔者对战役从略——衡阳保卫战是中国抗战史上敌我双方伤亡最多、中国军队正面交战时间最长的城市攻防战。
第10军以孤立无援的病惫之师,抗击近4倍于己的倭军,血战了整整47天,毙死毙伤倭军近2万。
这一仗的影响,震动日本朝野,直接促使東条英机内阁下台。纵观整个中国抗日史,这一仗持续之弥久、战斗之惨烈、影响之深远,中国战场所有的城市攻防战,无一仗可与堪比。
横山勇的计划是3天拿下衡阳;蒋介石给方先觉的命令是坚守10天(一说14天),援军必至。
然而,悲剧重演,援军却如常德保卫战一样,久久未到。
绝境之下,方先觉于喋血孤城47天、倭军答应不伤及第10军剩余官兵的条件后,缴械投降。
不久,在军统特工的帮助下,方先觉成功逃往重庆。
回到网友的问题。
余程万到重庆后,蒋介石以违抗军令罪,欲杀之,将其送交军法处审判。孙连仲、王耀武出面求情。余被判刑两年,后出狱戴罪立功。
方先觉抵达重庆后,擢升为第36集团军中将副总司令。
军事委为了嘉奖方的英勇,还于1945年2月19日授予其青天白日勋章。
二者为何云泥之别?
笔者以为,余守常德时,正值蒋参加开罗会议时期,蒋对英美称常德保卫战堪比斯大林格勒保卫战,命余死守到底。
蒋回国后,收到余发出最后一电,哀伤之余,立即让陈布雷等撰写余的简历, 一俟余成仁,即大肆宣传。而几天后却传来余逃回的消息,自然大怒。
而对于方,蒋在会战之初命方坚守两周,两周后又一再给方发报,允诺援军不日即到,让方再坚守时日。到后来,蒋甚至对空军司令周至柔发飙:长腿的进不去,长翅膀的(空投补给)难道也进不去吗?——方早已超额完成了蒋的任务。
此外,方逃到重庆,大街小巷贴满了欢迎方军长的标语。各大报均对方褒奖有加,称衡阳一战堪比唐朝时的睢阳,方就是大英雄张巡。
一言蔽之,对余,蒋心里不亏欠——蒋命余死守,余也信誓旦旦,最后却擅自突围。
至于方,是蒋负方,在方面前,蒋心里颇有亏欠——自己约的炮含着泪也要打完啊。
2012年10月12日,因在“百家讲坛”名声大噪的纪连海,莅临衡阳开讲“衡阳保卫战”,笔者有幸现场瞻仰。
在讲第10军停火这个“关键环节”时,纪连海认为,方在几乎弹尽粮绝的情况下投降,实际是诈降。因为就连倭军司令部都记载了“方先觉被俘后,装得很老实,最后乘机逃到了重庆”。
而笔者以为,纪先生仰慕英雄的心情可以理解,但为赋新词强说愁,则过犹不及——死就是死,降就是降,硬把关二爷的“降汉不降曹”,说成是“机智”,只会徒留笑柄尔。
笔者还以为,投降有两种,一种是只限于军事上、战术上的放弃和妥协;另一种则是对于民族、国家的无耻背叛。
后者如吴三桂、汪精卫,前者如关二爷、方先觉。
而方先觉的投降,没有什么丢人的!
笔者想起了另一位英雄。1942年5月5日,美国驻菲律宾总司令温莱特中将向白宫发出了最后一封电报:请告诉全国,我的部队和我本人已经完成了所有人类能做的一切,我们捍卫了美利坚合众国和她的军队的优秀传统……我带着深深的遗憾和对我的顽强军队的无限自豪去见倭军指挥官了。再见了,总统先生!
第二天,他带着7.5万名美菲联军,向倭军投降。
日本投降后,1945年9月2日,温莱特登上了美国海军密苏里号的甲板,他站在麦克阿瑟的身后,参加了倭军投降签字仪式。
麦克阿瑟签字用了5支自来水笔,他把第一支就送给了温莱特,他对他说:瘦皮猴,如果你愿意,欢迎回来继续统帅你的那支队伍。
回到美国第一天,温莱特被晋升为上将,授予国会荣誉勋章(美国最高军事荣誉勋章),并被任命为美国东部防区司令。
笔者以为,作为一个职业军人,一枪打爆自己的头,这特么太容易了!可为了万千袍泽的生命,放弃一个军人的荣誉,选择向对手投降,这需要多么巨大的勇气?
在美国人眼里,温莱特从来没有失败过,当时的美国主流媒体评价他:他在荣誉面前选择了责任,他是当之无愧的国家英雄。
同样,不管是余程万将军还是方先觉将军,虽然岁月久远,他们仍然是我们这个民族当之无愧的英雄;亦是物欲横流、信仰缺失的当下,当之无愧的英雄。
本刊记者 肖婷婷 / 整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