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分寸感的暧昧

庄雅婷

每年春天都是女人的甩肉焦慮期。记得有一年此时，我买了健身卡之后，登上某知名健身房论坛，想看看有没有合适的私人教练，然后就被惊呆了——论坛里腥风血雨，一群女人在吵架，无非是争风吃醋：一号私教是个势利眼，只喜欢好看的有钱的姐姐，我们这种普通人他都很敷衍的;二号私教最喜欢揩油，总扶着姑娘的腰不撒手;三号私教跟我借过钱！什么？跟你也借过？ …… 我立刻觉得，私教是个高危行业，女人们不好好锻炼，成天都在想什么乱七八糟的。

有些职业总容易接近暖昧或丑闻，比如男按摩师、男发型师之类的服务性行业。偶尔有女友说对英俊、体贴的发型师动心的八卦，但大家都笑闹一下就过去了，因为这种小暖昧很难说是什么类型的情感：他很可能对谁都这样。

还有一种暧昧跟制服有关。特定职业的制服会让你产生信任与好感：比如抬手放你一马的交警，他要是笑得帅气也难保你不动心;或者是一个医生，他穿着一袭纤尘不染的白大褂时看起来有点性感。这些因为职业所产生的好感，非常非常容易发展成暧昧的关系。

相对于发型师来说，医生不是一个容易和病人产生暖昧的职业，因为他们见到的总是你狼狈的一面：精神萎靡、面色不佳、身体有病痛。

但牙医看起来优雅很多。我的一个女友就遇见了一位风度翩翩的牙医。在实施治疗方案的过程中，我的女友和牙医渐渐地产生了某种暖昧的情绪。两个人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每周在牙医办公室“约会”一次，谈谈天气和心情。这种暖昧看起来很美好。直到有一天她需要去另一家仪器更先进的诊所拍片，牙医帮她联系了那家诊所的朋友。她去的时候，发现牙医已换了便装在那里等候着。

后来，我的女友说：“我觉得这美好的暧昧马上就需要结束了。一个医生脱掉白大褂之后，就是准备摆脱职业层面的联系进入到另一种关系中。”

她当时觉得，当医生没有了制服，随之而来的性感程度也就降低了。

她完全没有准备进入另一种关系：“接下来就尴尬了，假如我们发生情感联系，他不收我的诊费，那么我就只值这么多钱吗？假如收了我的诊费，我付钱看病还要和医生调情，这明显亏大了。所以，只能这样结束，否则就是龌龊了。”

这件事是这么结束的——她发了一条短信：“明天的治疗手术我需要改期了。”对方回了两个字：“天哪！”然后牙医让女助理打电话商量改期的事情。

两个有分寸感的人心照不宣矜持地结束了这段暧昧。这就好像平静的湖面，你不知道某年某月某时掀起过浪花。

（摘自《我们如何走到这一步》九州出版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