罢工成瘾

胡续冬

我看巴西利亚大学的校历，好像新学期要开始了，就匆匆赶往办公室，打算为开学做点准备。一进“大蚯蚓”办公楼，我就惊异地发现以往新学期伊始总是人声鼎沸的“大蚯蚓”，这次居然像恐怖片一样凄清，光洁的走廊上空无一人，阳光白森森地照着墙上的广告栏，上面没有任何常见的电影海报、展览通告，只有被刷得密密麻麻的标语——“AUnBestemgreve（巴西利亚大学在罢工中）！”

还好我工作的外语和翻译系里还有一个秘书在系办公室里面打瞌睡，我上前询问她到底何时可以开课，她耸耸肩说：“天知道。”我怕走廊上看见的那些标语有可能是学生的恶作剧，就向秘书确认问：“咱们学校真的在罢工吗？”秘书很奇怪地说：“这你都不知道吗？是不是出去旅行都不问天下事了？罢工早就开始了！”耶！我当时差点兴奋地喊了出来——我也赶上一次罢工了！

早就听说巴西利亚大学和巴西其他联邦大学一样，因为教师和员工的薪酬待遇远远不如私立大学的缘故而经常罢工。上一次罢工发生在三年前，全体教师和员工一罢就是九个月，一个半学期都废了。大学里罢工往往是由教师工会发起的，一旦工会通过罢工决议，个别教师反对也无济于事，罢工会坚定不移地执行下去，直到聯邦政府答应工会提升工资的要求。在罢工期间，所有人的工资都照发不误，罢工的结果往往都是政府答应加薪的要求，因此很多本来就生性闲散的巴西教师像上瘾一样热爱罢工，而对于一些对学生负责的老师来讲，罢工则是噩梦，因为他们一旦违背工会的罢工要求，坚持给自己的学生开课，就会被视为“工贼”，同事间的人脉关系也会受到致命的重创。

我知道罢工之事之后迅速和我的上司取得了联系，想确认我是否可以名正言顺地再度出门旅行。这位老兄自己居然都在愉快地享受着罢工带来的闲暇，正悠哉游哉地在亚马逊旅行，他告诉我说：“尽情地出去玩吧，即使现在就停止罢工，等学生注册、选课等手续办完，至少也得到一个月以后才能开始上课呢！更何况现在政府还没开始和工会谈判呢！”

与此同时，学生中传来的却是一片哀嚎之声。有几个在巴西利亚大学上学的华人子弟本来打算年底放假的时候回国，被罢工一拖，今年的圣诞长假估计就没了。更有一个可怜的哥们因为此前赶上了三次罢工，在本科最长时限为七年的巴西利亚大学已经读了九年本科，本指望今年年底就毕业的，看这架势他还得再读上第十年的本科了。

（摘自《去他的巴西》南京大学出版社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