馆藏“兰屿拼板舟”侧写

郭炜

关键词：兰屿；拼板舟；造船技术；文化传承

在我国的“宝岛”台湾的东南外海40余海里处，有一座面积达45余万平方米的火山岛，她有一个非常美丽的名字—兰屿。这座岛上，世代居住着的是台湾地区原住民中唯一一支以捕鱼为主要产业的海洋性民族、达悟族，而正是他们，创造和延续了我国独木舟文化中的独特的一支?——兰屿拼板舟。

1 兰屿舟印象

进入中国航海博物馆的舟船库房，迎面而来的是带有斑斓图纹的大型兰屿拼板舟。该拼板舟船体长760厘米；宽128厘米；船头、船尾几乎等高，均为260厘米左右.该船艏艉两端翘起、星尖状，由侧面望之，有些类似于我国古代的一种货币—元宝。兰屿拼板舟有大小两种，大型船土名“Chinurikuran”，约七公尺长，可乘坐10人；小型船土名“tatara”，长约三公尺，可乘坐三人。从大小可见，中国航海博物馆馆藏的是典型的十人座属大船“Chinurikuran”。据说，早年的日本海军的专家曾经赞叹这种船的外侧流线居然与当时最新式的战舰一模一样。

从外观上看，该船造型优美，配有九桨一舵，近船头处水滴状环为船舵固定支架。其船体纹饰部分主要由白、红、黑等三种组成，整体来看，显得非常的简单、典雅。由于该船实际作业年数约三年，且每年仅于4-6月使用，因此保存状况还算不错，仅船身内侧有一可见的裂缝、部分油漆由于存放时间长、海水冲刷等原因有部分脱落。

毫无疑问，兰屿舟上最有特色的就是其船身上带有浓厚民族特色的雕花以及各种纹饰了。仔细观察可以发现，船身上的纹型大致分菱形花纹、同心圆、人型纹、三角纹等，它们不仅质朴好看，还蕴含着属于达悟人的象征意义。

1.1 人形紋

人形纹通常出现在兰屿舟的船艏位置，不同的人形纹代表不同的家族，但是其意义却是相同的，即征服大海的人以及英雄。非常有意思的是，在现今的兰屿，年轻的人们正在想办法创新人形纹，但是有些老一辈的人则会反对创新，他们认为家族的象征不能随意更改。

1.2 船眼纹

船眼图纹饰是兰屿舟上又一个非常具有少数民族特色的纹饰，她由五个同心圆组成，其间穿插着状似太阳光芒向外放射的图案。根据达悟族人的说法，这种“船之眼”是拼板船上最重要的图案，象征着船的眼睛。与其他崇拜眼睛的少数民族类似，在达悟族眼中，这种“船之眼”的图案具有镇海避邪的作用，可以让船只在大海航行时免于灾难。

1.3 波浪纹

仔细观察，兰屿舟船舷内外两侧周围均刻有许多连续的红、黑、白三色相间的三角形纹饰，其式样简单、自然，用色优雅，就好像大海中延绵的海浪。顾名思义，它们所寄托的正是达悟民族出海平安的希望。

1.4 其他

兰屿舟船身上有趣的图纹还有许多，比如雕刻于船首部分的菱形纹饰，它的寓意是船的牙齿；又比如矗立在船首船尾两头的黑色鸡毛，它象征着船的头发。这种充满诗意的比拟让人不得不叹服于达悟人的想象力，也不难窥见兰屿舟在达悟人生活中的重要性。

2 兰屿舟的造船技术

达悟族的渔船早在数十年前就已远近驰名，外人常以“独木舟”称之，其实这是很大的误解。从造船技艺上来讲，独木舟是以整段树木为原材料，采用斧劈、石凿、火烧等多种手段，将独木中间刳空形成一条长槽，然后加以改良而成型的。兰屿舟的建造则是完全依据年长者的经验传授，通过目测的方法，取得27块大小、材质各部相同的木料，并采用斧、凿等方式制作船艏、船身、船艉的雏形。整个船初现轮廓后，通过木钉等榫卯结构榫接三段龙骨及27块木板后拼组而成的。正因为这种拼接而成的特殊造船方式，其官方的称呼应为“拼板舟”。

由于拼板舟的建造形式，兰屿舟在选材上非常严谨，每一块木板都需要按照它所在的位置及功能差异来选择不同的材料，其造船所用的木材多达十余种。例如龙骨部分，用的是榄仁舅、福木、台东龙眼（番龙眼）这类质重、耐磨、不会反翘变形的良材；船舵则采用质地较轻的白榕气根；具有宽大板根、质地轻软的台湾胶木、面包树则是船舷侧板的主要材料；而具有遇水膨胀特性的小叶桑，是用来做木钉最适合不过的材料。

造船时，达悟族人所使用的工具仅斧头、平凿、半圆凿三种，斧头用于伐木，平凿用于修平，半圆凿用于打洞。船身上各部分的拼接、结合，系于船板上先凿洞，再以小叶桑制成的木钉进行榫接。为防止接缝渗水，则利用兰屿红椒根部的纤维来填塞船缝。在整个制作过程中，达悟人在每一片船板间的削制、衔接及钉制等各个步骤中都需要考虑木材本身的性质，其船身线条的修整及雕刻，都展现了兰屿人丰富的自然知识与工艺技术，同时也表现出兰屿人对船的丰富情感。

3 兰屿舟的传承文化

拼板舟对达悟族人而言，不仅是海上捕鱼的工具，还拥有着父子工艺技术的传承以及独特的文化意涵，新船完成后的船祭就是兰屿文化中极重要的一环。船祭一般从新船下水前一天下午开始，客人需盛装参加，集体围在船边用歌声祝贺赞美舟船的辉煌成就，歌声一直延续到隔日清晨，主人则会在新船内堆放芋头，分送亲友，并宰猪分肉。船祭的高潮部分是船员盛装齐集船长门前，向船灵祈祷。接着，全村男子穿着达悟族传统的丁字裤，双手握拳、脚板顿地，嘴中发出叱喝诅咒声，由四面八方涌向新船，船主穿戴甲胄，戴盔、持矛坐在船上，与之对抗。据说吼声愈大，愈能使魔鬼却步。最后，大队人马将船抬往海边，把船抛向空中，接住，再抛高；反复多次后，再以逆时针方向在海上绕行一周。假如船只在经过如此“折磨”后仍然坚固如初，典礼即大功告成，可以下海进行实际作业了。

与船只的新生（即“船祭”）相比，船只的“死亡”则显得平淡了许多。去过兰屿的人会知道，达悟人崇尚自然、与自然共生，所以兰屿是没有坟墓的，人死后直接埋入土中。而对于拼板舟，兰屿人也抱持了同样的态度。每当船只不堪使用时，便放置在海边或房屋外，待其自然腐朽。因此，兰屿绝大多数的拼板舟没有超过5年历史的，原因在于达悟族的生存方式即是如此。

4 结语

在时代剧烈动迁的今天，与其他大小城市一样，小小的兰屿也悄悄的开始了改变，随着年长者的逐渐老去以及年轻人们的大量离岛，兰屿上的传统文化遗存越来越少。可想而知，在不久的将来，以兰屿拼板舟为核心的达悟传统造船文化将慢慢的在兰屿本岛上逐渐消失。然而，兰屿舟的斑斓色彩以及达悟人非同一般的造船技艺将通过中国航海博物馆的文化平台永远的留存在人们的记忆当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