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地产商的艺术语境

谭璐

郑志刚先生在香港是出了名的工作狂，他的头衔包括：新世界发展（00017.HK）的执行副主席兼联席总经理，新世界中国地产（00917.HK）、新世界百货中国（00825.HK）、周大福（01929.HK）以及国际娱乐有限公司 （01009.HK）的执行董事。此外，他还是K11艺术基金会的创办人兼主席。虽分身不暇，但乐此不疲。

郑志刚在接受《二十一世纪商业评论》记者专访时透露，“新世界、周大福的业务我都要管理，不过这些都是我喜欢的事情，平常K11艺术基金会的事务大概占了我三分之一的时间，周大福（的工作）可能占四分之一时间吧。”

对于年仅35岁的郑志刚来说，勤快、自律的背后，或许是出于突破大众对富家子弟的刻板印象的渴求，因为他有一个难以被淡化的“富三代”身份——香港四大家族之一、地产大亨郑裕彤的长孙。

早在2012年2月29日，新世界董事会重组，郑裕彤的长子郑家纯接替董事会主席一职，而郑家纯原任的董事总经理职务则转由两人分担，名为“联席总经理”，郑家纯长子郑志刚是其中之一。以前新世界集团从未出现过这个职位，显然是铺路之举。

而在今年4月1日，郑志刚由执行董事升任为执行副主席，负责集团的策略、方向、运作及执行情况，已外界被视为新世界集团千亿资产的接班人。

今年3月底，艺术爱好者们排队弯腰进入位于香港上环的K11艺术基金会Pop-up Space的一个“古怪”入口。这里正是“中国内部——巨人之内”（Inside China）的展览现场，包括程然、Mathis Collins、Renaud Jerez等十一位当代艺术家等作品在这里陈列。策展人特地为这个展览专门设计了一个低于人均身高的入口，目的在于让观者体验到进入巨人体内的感觉。

当天，郑志刚身着一身黑色休闲装，步履匆匆，正患重感冒的他看起来有些疲惫。他刚刚带纽约现代艺术博物馆（简称MOMA）的管理人看完Inside China展览。“MOMA对于K11与巴黎东京宫的整体计划很感兴趣。”郑志刚告诉《21CBR》记者，“这次推出11个艺术家，如果坚持做十年，就能把很多不知名或者冒起中的当代艺术家推向国际。”

2010 年郑志刚创立K11艺术基金会（下称“基金会”），希望能发掘和培养更多新锐的当代艺术家。基金会的运营以K11艺术购物中心的收益为基础，而基金会也负责运营K11内部的艺术空间。

事实上，艺术不仅是郑志刚口中滔滔不绝的谈资，更是他突破日渐僵化的零售业市场的缺口，以打造艺术与商业结合的博物馆零售（Museum Retail）业态。

2009年首个K11购物中心出现在香港尖沙咀，这里长期展示着价值2000万港元的艺术品，那些是郑志刚的收藏。根据新世界发展2015财年上半年的业绩报告，香港尖沙咀K11的出租率接近100%，营业额同比上升11%，每月平均客流量超过130万人次。

随后郑志刚开始布局内地，上海K11于 2013年6月正式开张。去年3月，上海K11举办的莫奈特展异常火爆，为期3个月的展览展出了52件印象派大师的作品，观展总人数超过34万人次。其收入不仅包括门票，还包括近800种与特展相关的衍生产品，展览期间商场的营业额也增长了30%。

尝到了甜头的上海K11，在今年11月将联手展出“跨界大师.鬼才达利”展览，这将是一场中国青年艺术家与达利作品的“跨时空”联展。针对达利的作品，K11会借助包括新媒体、研讨会和论坛等平台对作品进行广泛的宣传和深度解读。K11期盼超现实主义大师的作品，能带来超现实的客流量和零售额。

根据新世界的规划，K11在中国的版图到2020年将扩展至19个项目，打造超过160万平方米的购物中心。K11主打艺术购物中心的差异化思路，在零售业界引起不小震动，更成为各大商业地产项目模仿的对象。

当被问及如何看待同业的效仿，语音轻柔的郑志刚有些小激动，他加快了语速对《21CBR》记者说：“大家想得太简单了，如果没有一个真正懂艺术的团队和创办人去推动，如果没有儿童艺术教育的长远计划，光是在商场摆几件作品有什么用呢？好比文章的腔调和风格，不是作者按照一二三四五等几个步骤就能模仿到的。”

实际上，K11不仅仅是艺术购物中心，背后还有一系列资源去支持其艺术教化的理念和活动，包括 K11 艺术空间工作坊、艺术家驻村项目、艺术家倶乐部、艺术典藏等。比如，今年5月份，新世界发展就在香港跑马地的服务式住宅Eight Kwai Fong天台举办空中野餐派对，参加者可与北京著名艺术家赵要会面交流。赵要是郑志刚的朋友，也参与了K11基金会支持的“巨人之内”艺术群展。

郑志刚强调，结识优秀策展人、与全球顶级美术馆合作、策划出有品质的展览、组织导赏及Workshop——这些软性的经验是无法靠抄袭实现的，就如同私人收藏的品味，也是无法模仿的。

从某种意义上说，K11犹如郑志刚的一片试验田，一些创新的想法可以在这里先试试看。比如激发创意的“头脑风暴会议”和读书会，一开始只在K11内部进行，后来就在新世界集团内部更大的范围中推进。

郑志刚身上多少有些傲气，或许这来源于他的早熟和早慧。他13岁赴美读书，后来考入哈佛大学攻读东亚文学。之后他又去了日本，在斯坦福大学的京都研究中心度过了一年时光，学习文化艺术和日语。

对于这些随心所欲的选择，郑志刚曾经解释过，人文、历史等东西，需要在年轻的时候系统学习，这是做事的基础。而资本运作与企业管理等知识，则可以在实践中学习。

毕业后，郑志刚先后在高盛及瑞士银行从事投行业务，逐渐熟稔企业上市等资本市场运作，并在新世界百货的IPO过程中崭露头角。转眼间，郑志刚加入新世界集团已经9年，从最初的新世界中国地产北京管理中心一个中层职位，到现在的集团执行副主席，羽翼已丰的他，施展拳脚的空间已然不同。

今年3月，新世界发展在一份新闻稿中这样描述，“郑志刚自2012年3月出任新世界发展执行董事兼联席总经理一职以来，积极带领公司的业务不断发展前进，使公司得以晋身本港地产销售及发展的三甲位置。”

确实，新世界在2014年的地产销售成绩亮眼，套现金额超过220亿港元，是历来新高，与2013年的144亿港元相比上升超过五成。

不过，郑志刚并不满足于此，自视为创业家的他喜欢亲力亲为。今年4月底，新世界发展与阿布扎比投资局组成合资公司，承购新世界位于香港湾仔君悦酒店以及万丽海景酒店64%的股权，以及尖沙嘴凯悦酒店的全部权益，总作价185亿港元，新世界从中净套现100.82 亿港元。

有消息人士透露，该交易由郑志刚亲自率领团队与潜在买家进行谈判并签订合约，其父亲、董事局主席郑家纯只在大方向和大问题上提供意见。

对于该项交易，外界普遍反应正面。其实，新世界早在2013 年，已计划将当时估值达214 亿元的前述三家酒店以商业信托形式分拆上市，计划集资最多78 亿元，但是当时适逢股市情况不好而叫停计划。德意志银行发表报告指出，因为目前来香港的自由行旅客下跌，使香港酒店行业开始进入下跌周期，该交易可以释放酒店业务价值，同时将所得资金用于进一步投资香港地产。

如今，郑志刚已忙碌得无法在夜晚拿起画笔或者练习歌剧，幸好，收藏艺术品仍然是可以保有的个人喜好之一。

“我个人偏向于收藏全球冒起的（global emerging）新晋艺术家，我收藏的作品很多，具体的私人藏品数量，我没有数过，大约有几百件吧，都保存在仓库里。”郑志刚说，今年在香港巴塞尔艺术展期间，他就买入不少好作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