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愿花开不败

侯玉林

我出生在个偏僻的小村子，在那里，桃花从来不在春天开放，只开在夏天，似乎是想逃脱在春寒中早早凋谢的命运。

暑假，我又回到了家乡。走进院门，我第一眼看到的就是那几点桃红——一朵花正在盛开，粉色的花瓣重重叠叠，在片片绿叶的衬托下，显得分外娇美。在离它不远处的枝头，有一朵已开过的花，淡淡的粉色令人心生怜惜。我忽然感到特别惋惜，这难道不是家乡那些农村姑娘的命运吗？

一个炎热的中午，我正在家里洗衣服，院门外传来了很熟悉的声音，我跑出去一看，果然是她。我冲上前去，喊了声：“红姐！”红姐看上去老了许多，皮肤黝黑，神情疲惫，背后还背着一个不太引人注目的孩子。望着红姐，她那曾经红嫩质朴的脸又出现在我的眼前，她那爽朗的笑声又回荡在我的耳边。我脑海里不禁浮现出曾经的日子。

红姐是我儿时的伙伴，也是那时对我影响最大的人。在当时的农村，她算是比较优秀的女孩。还记得当年她说她要考大学，到很远很远的地方去工作；还记得当年她说她要当教师，教很多很多的孩子；还记得当年她说她要写小说，内容就是我们的小村庄……但最后，她上完初中就没能继续上学，只因为她是女孩，父母认为：“女孩最终还是人家的人，上学有啥用？”她和很多农村女孩一样，逃脱不了“媒婆说婆家”的命运。听说，出嫁后的她并不幸福。

告别了红姐，我一个人走到河边，河水哗哗地响，多希望它能一直幸福地流淌下去，但它似乎在用嘶哑的歌喉向我倾诉着什么，是人生的沧桑吗？我似乎听到了岁月流失的声音。

一个穿着时髦的姑娘迎面向我走来，她抹着重重的眼影，涂着浓浓的口红。看了许久，我才认出她是我上小学时的同学，也是我当年的好朋友。我记得我们曾经一起做游戏，一起在放学路上奔跑，一起到田间偷西瓜……一起度过很多快乐的时光。当时的她，淳朴而善良，可是，她怎么变成现在这个样子了呢？我想走过去，问问她这几年过得怎么样。但是，她低着头走过我身边，满腹心事的样子，根本没看我一眼。难道，她不认识我了？后来听说，她在南方的一座城市打工，家里却要她赶紧回来嫁人，她并不快乐。

我漫步于河畔，看着河中的片片花瓣，不知要飘向何方。我的心似乎也像花瓣一样碎成一片一片，飘进河里，不知是否能带走我所有的哀怨与无奈。

想着我儿时的朋友们，又想起了那几朵刚刚开放的桃花，但愿它们能开得长久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