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去听他的演唱会

文三千代

图 谢驭飞

从路人到Z的“脑残粉”，是极偶然的事。某秀的现场直播，Y小姐手握遥控器，正想关掉电视，Z出场了，他从天而降，烟熏火燎，那一秒Y小姐觉得自己的小心脏久不听摇滚，隔这么多年瞬间就能摇进来许多和滚出去许多。那个晚上，Y小姐就此成为Z的脑残粉。

Y小姐开始疯狂地在网上搜索一切关于Z的消息，查看别人对他的评价。像按时打卡上班一样，Y小姐每天上网必先上Z的博客，看看Z今天又更新了什么，如果没有更新，就看看Z以前的图片和文字，看看别人给Z留的言也好，或者在贴吧转转，听听关于Z的八卦，或者进入Q群，热闹地跟陌生人讨论Z，或者干脆潜水，看别人说Z。总之这成了Y小姐每天固定的节目。Y小姐逢人便推荐Z以及Z的歌、Z的博客，跟人讨论的话题除了Z一概不感兴趣。Y小姐三十多岁了，真是老娘聊发少年狂，追起星来也疯狂啊。

后来，在复赛过程中Z惊世骇俗地在博客中公布了自己的手机号，于是贴吧里每天便多了很多炫耀帖，不外是谁谁谁又打通了Z的电话，和他的对话时长多少分钟，对话内容是什么，这些炫耀帖招来了“粉丝”们的各种羡慕嫉妒恨，Y小姐居然也曾手指发抖地试图拨打那个电话号码，然而电话还未来得及被接起她就迅速挂断了。她心里暗自嘲笑自己老大不小了还这么不淡定。

Z终究还是被淘汰了，“粉丝”们为之愤怒、惋惜，各种伤心。Y小姐心下自然也是可惜的，甚至为此失落了好几天。为了安慰“粉丝”们，Z在一个小城开了一个小型演唱会。Y小姐竟然也去了。她甚至为此翘了班，怀揣着见到Z的真人时的狂乱，或者狂喜。可是，当终于见到Z时，看见“粉丝”们把Z团团围住，合影、签名、送礼物、求拥抱，场面乱成一团，他们中大部分是“90后”、“00后”。Y小姐远远看着没有助理的Z熟练地独自应对着这一切，始终没有一点不耐烦，始终面带微笑。可是Y小姐忽然觉得没劲起来，这闹热的场面，让她瞬间觉得万籁俱静，索然无味。她默默地收拾东西，默默离开人群，走出会场，沿着江走。这陌生的小城，她还是第一次来呢。夜晚的江边灯火通明，像极倾城的恋爱，烽火连天。可是她知道，天明的时候，它们就会消失。所有的一切，不管热情与否，盛大与否，寒冷与否，激情与否，最终都会消失得无影无踪，仿佛Z的演唱会，剩下的唯有来晚了看不见的人，看过但已忘记了的人，或者记得但最终决定忘记的人，如她。《牡丹亭·游园惊梦》的结尾如是说：“观之不足由他缱，便赏遍了十二亭台是枉然，倒不如兴尽回家闲过遣。”

Y小姐又由“粉”转路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