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 军
(中共代表团梅园新村纪念馆,江苏南京,210018)
1931年,日本帝国主义制造“九一八”事变,中日民族矛盾开始上升为国内主要矛盾。中国共产党首先号召抗日,9月20日中共中央发表《为日本帝国主义强暴占领东三省事件宣言》,9月22日作出《关于日本帝国主义强占满洲事变的决议》,9月30日发表《为日帝国主义强占东三省第二次宣言》,这些宣言和决议,揭露日本侵略罪行,号召全国民众以民族革命战争驱逐日本帝国主义出中国,争得民族的解放与独立。中国共产党建立的中华苏维埃共和国临时中央政府1932年4月发布《对日战争宣言》,正式对日宣战。
中国共产党最早组织开展抗日游击战争,大声疾呼全国人民立即行动起来,把日寇驱逐出中国。从1932年初起,中国共产党多次提出同要求抗日的军队和群众联合抗日的口号和主张。这些口号和主张,受到全国人民的热烈欢迎和支持。到1933年底,中国共产党领导的东北各地游击队发展成为东北抗日游击战争的主要力量。1937年秋,东北抗日联军发展到11 个军、3 万余人,开辟了东南满、吉东、北满三大游击区,同日伪军进行大小几千次战斗,有力地打击了日本在中国东北的殖民统治,支援和鼓舞了全国抗日救亡运动。
这一时期,中国共产党率先高举全民族抗战旗帜,在组织游击队开展东北抗战的同时,与国民党爱国军队和各抗日武装初步合作,先后进行了局部的抗战和其他抗日活动,给予日本侵略者以有力打击。中国共产党关于全民族团结抗战的宣言和抗日行动,唤醒了全国民众的爱国热情,激励更多中华儿女奋起抗战。
“九一八”之后几年间,中国虽有此起彼伏的局部抗战,却迟迟不能发展成全面的、全民族的抗战,这主要是国民党蒋介石当时坚持“攘外必先安内”的政策,对日本的侵略采取“不抵抗主义”。1932年初,蔡廷锴等率领十九路军在上海浴血苦战,并取得重大胜利,但蒋介石却以军民的胜利换取了丧权辱国的《淞沪停战协定》。蒋介石对1933年的长城抗战不予支持,不仅枪杀了著名爱国将领吉鸿昌,而且将冯玉祥逼上泰山,将方振武逼得流亡国外。与此同时,蒋介石对共产党的镇压则是不遗余力。他的军队不调到抗日前线打日本,却相继以50 万、100 万大军去对红军进行第四次、第五次“围剿”。
这时的中国共产党虽首先号召抗日,并领导了东北抗日游击战争和支持其他抗日活动,但没有及时地把党的工作重点转到领导日益高涨的全国人民抗日救亡运动上去,这主要是党内的第三次“左”倾冒险主义和关门主义的错误。当时中国共产党提倡的抗日统一战线,不仅不包括国民党,也不包括民族资产阶级和其他中间势力;中国共产党当时不仅是阶级解放战争和民族解放战争同时并举,而且认为推翻国民党的反动统治,是进行民族革命战争的前提。客观上,国民党在“九一八”以后不断加强对红军的“围剿”,中国共产党和红军也不得不加强反“围剿”的斗争。
1935年1月,中国共产党的遵义会议纠正了“左”倾错误,确立了毛泽东在全党的领导地位,在关键时刻保全了党和红军的基本力量。在共产国际关于建立反法西斯统一战线的决定的影响下,中国共产党于12月的瓦窑堡会议上,制定了建立广泛的抗日民族统一战线的完整策略,把党的工作重点转到领导抗日救亡运动的方向。
这时,能否实现第二次国共合作,主要取决于国民党蒋介石是否放弃“攘外必先安内”的政策,是否停止反共内战了。正如毛泽东在1936年12月1日《致蒋介石》信中所说:“当前大计只须先生一言而决,今日停止内战,明日红军与先生之西北‘剿共’大军,皆可立即从自相残杀之内战战场,开赴抗日阵线,……化敌为友,共同抗日,则不特吾人之幸,实全国全民族之唯一出路也。”[1]国共两党相互为敌已近十年,中共真诚主张“兄弟阋于墙,外御其侮。”国民党蒋介石能够停止“剿共”,化敌为友,接受第二次国共合作,从而参加中日战争,同第一次国共合作的大革命一样,起了政治领导作用,而且这种作用比第一次国共合作的大革命时期大得多。这是因为第一次国共合作的大革命后期,党曾犯了放弃无产阶级的独立性和领导权的右倾错误,而在抗日战争时期,中国共产党没有重犯这种错误,而是始终坚持独立性和争取领导权。
洛川会议旧址(左)与毛泽东旧居
关于中国共产党在抗日战争和抗日民族统一战线中的政治领导作用,毛泽东在抗日战争全面爆发前夕1937年5月召开的全国党代表会议上的《中国共产党在抗日时期的任务》报告中说过:“在某种历史环境能够参加反对封建制度的中国资产阶级,由于它在经济上政治上的软弱性,在另一种历史环境就要动摇变节,这一规律,在中国历史上已经证明了。因此,中国反帝反封建的资产阶级民主革命的任务,历史已判定不能经过资产阶级的领导,而必须经过无产阶级的领导,才能够完成。并且只有充分发扬无产阶级在民主革命中的坚持性和彻底性,才能克服资产阶级的那种先天的动摇性和不彻底性,而使革命不至于流产。使无产阶级跟随资产阶级呢,还是使资产阶级跟随无产阶级呢?这个中国革命领导责任的问题,乃是革命成败的关键。……依现时的情况说来,离开了无产阶级及其政党的政治领导,抗日民族统一战线就不能建立,和平民主抗战的目的就不能实现,祖国就不能保卫,统一的民主共和国就不能成功。在今天,以国民党为代表的资产阶级还带着很多的被动国近代第一次全国、全民族的反侵略战争吗?西安事变发生后,蒋介石迫于“剿共”政策的彻底破产和中国共产党的抗日民族统一战线策略的巨大影响,迫于国民党内外要求团结抗日的各方面压力,终于接受了第二次国共合作。
第一次国共合作采取的是共产党员加入国民党的合作形式,第二次国共合作则采取了党外合作形式。这种党外合作的特点就在于国共两党在组织上仍各自保持对自己的军队和政权组织的领导作用,并共同进行抗日战争。同时,对那些与共同抗日有关的问题进行协商,以求得解决。这就是毛泽东所说的既统一,又独立。在抗日民族统一战线的旗帜下,国共两党在各自领导的正面战场和敌后战场上,分别领导广大军民,共同进行抗日战争。在合作过程中,中国共产党坚持独立自主原则,放手发动群众,建立人民武装和敌后抗日根据地,贯彻执行“坚持抗战、反对投降,坚持团结、反对分裂,坚持进步、反对倒退”和“发展进步势力,争取中间势力,孤立顽固势力”的方针。中国共产党对于全国抗性和保守性,对于共产党发起的抗日民族统一战线,在长久时期中表示不敢接受,就是证据。这种情况,加重了无产阶级及其政党的政治领导责任。抗日救国的总参谋部的职务,共产党是责无旁贷和义不容辞的。”[2]
毛泽东根据历史经验和当时国内的新形势,提出了中国无产阶级实现对全国各革命阶级的政治领导的四个条件:第一,要根据历史发展行程提出政治口号和为实现这种口号而提出关于每一发展阶段和每一重大事变中的动员口号,作为全国人民一致行动的具体目标。第二,无产阶级,特别是它的先锋队——共产党,要成为实现上述目标奋斗的模范。第三,在不失掉确定的政治目标的原则下,建立与同盟者的适当的关系,发展和巩固这个同盟。第四,共产党本身的发展,思想的统一,纪律的严格性。毛泽东认为“这些条件是保证自己的政治领导的基础,也就是使革命获得彻底的胜利而不被同盟者的动摇性所破坏的基础。”毛泽东在这里讲的是对全国“各革命阶级”的政治领导,当然包括对工人、农民、小资产阶级以及民族资产阶级的领导。
1937年8月洛川会议上,毛泽东作了关于军事问题和国共两党关系问题的报告,具体分析了全国抗战开始后的形势,指出共产党同国民党的争论已经不是应否抗战的问题,而是如何争取抗战胜利的问题,而争取抗战胜利的关键是实行共产党的全面抗战路线,反对国民党的片面抗战路线。会议决定必须坚持统一战线中无产阶级的领导权。在敌人后方,要放手发动独立自主的山地游击战争,担负起配合正面战场、开辟敌后战场、建立敌后抗日民主根据地的战略任务。在国民党统治区,要放手发动抗日的群众运动,争取全国人民应有的政治经济权利;以减租减息作为抗日战争时期解决农民问题的基本政策等等。洛川会议的决议是正确的,这是中国共产党领导抗日战争的一次全面部署,它为争取共产党在抗日战争时期的领导权,领导全国人民开展抗日斗争指明了正确方向。
蒋介石被内外形势所迫而抗日,抗日是动摇的。“九一八”事变发生后,蒋介石提出并坚持所谓“攘外必先安内”的方针。1935年12月,蒋介石宣称:“和平未到绝望关头,决不放弃和平;牺牲未到最后关头,决不轻言牺牲。”他声称,如果抗日,日本在几天内就能灭亡中国。“七七”事变以后,蒋介石还在幻想英美的“公正调停”。直到同年日军发动进攻上海的“八一三”事变,直接威胁到国民党统治的心腹地区时,蒋介石才被迫宣布“应战”。
与国民党相反,中国共产党坚决主张抗日。“推翻国际帝国主义的压迫,达到中华民族完全独立”,是中国共产党既定的革命任务。“九一八”事变后,中国共产党、苏维埃政府和工农红军,多次发表宣言,号召“以民族革命战争,驱逐日本帝国主义出中国”。“七七”事变后的第三天,中国共产党就通电全国,呼吁全国同胞团结起来,抵抗日寇的侵略。中国共产党一贯坚定地主张:武装抗击日本帝国主义的侵略,废除日本在华一切特权,收复一切失地。在中国共产党的影响、推动、组织和领导下,中国亿万人民参加了抗日战争。抗日战争的发动、坚持和胜利,特别是使这个胜利成为人民的胜利,都离不开中国共产党的政治领导。
抗日战争前,中共中央曾在“左”倾关门主义的影响和束缚下,未能及时采取抗日民族统一战线的战略,去联合转向抗日的民族资产阶级、上层小资产阶级以及一切愿意抗日的集团和人们(包括从国民党内部分裂出来的那些抗日将领和地方势力),因而未能完全掌握住抗日救国运动的领导权。1935年12月党中央制定了正确的抗日统一战线战略以后,中国共产党就取得了领导全国抗日救国运动的主动权。1935年的“一二九”运动就是在党的号召和领导下发动起来并迅速扩及全国的。1936年西安事变发生后,中国共产党适时地采取了和平解决西安事变的正确方针,终于迫使蒋介石同意停止内战、合作抗日。
在抗战初期,国民党政府及其领导下的军队,对日作战是比较积极的。国民党军队在这些战斗中付出了重大牺牲,也较大地消耗了日军的兵力。国民党能够在一年以上的时间内连续组织大规模的分别坚持三四个月之久的几次会战,贡献显著,证明中国共产党倡导第二次国共合作、领导建立抗日民族统一战线的策略是完全正确的。
毛泽东说:“一九三八年武汉失守后,日本侵略者停止了向国民党战场的战略性的进攻,逐渐地将其主要军事力量转移到解放区战场……;从这时起,国民党政府开始了它的政策上的变化,将其重点由抗日逐渐转移到反共反人民。这首先表现在军事方面。它采取了对日消极作战的政策,保存军事实力,而把作战的重担放在解放区战场上,让日寇大举进攻解放区,它自己则‘坐山观虎斗’。一九三九年,国民党政府采取了所谓《限制异党活动办法》,将抗战初期人民和各抗日党派争得的某些权利,一概取消。”[3]国民党政府不断地配合日军“扫荡”、背信弃义地从背后向共产党领导的人民抗日军队进攻;“从一九三九年起直到一九四三年秋季为止的五年之内,国民党政府发动了三次大规模的‘反共高潮’,分裂国内的团结,造成严重的内战危险。震惊中外的‘解散’新四军和歼灭皖南新四军部队九千余人的事变,就是发生在这个时期内。”[4]同时,“在国民党统治区内,国民党政府将一切民主党派,首先和主要地是将中国共产党打入地下。在国民党统治区各个省份的监狱和集中营内,关满了共产党人、爱国青年及其他民主战士。”[5]中国共产党领导人民抗日军队一次又一次地粉碎了国民党军队的进攻,打退了它发动的三次“反共高潮”,并且在同国民党作斗争时,坚持“有理、有利、有节”的原则和“以斗争求团结”的方针,这样才维持了国共合作抗日局面,直到取得抗日战争的胜利。这说明,中国共产党对于坚持抗日战争到胜利,同样起了政治领导作用。
抗日战争是全国范围的民族解放战争,同第一次国共合作的大革命的相同之处在于有中国共产党在政治上的领导和组织上的推动。不同之处是,这时中国共产党已经是成熟的党,有了正确的政治路线和正确的军事路线,学会了进行人民战争,并且学会了治国安民、建设革命根据地。党已经总结了前两个发展阶段的经验,在同资产阶级结成统一战线问题上,既不是一切联合否认斗争,又不是一切斗争否认联合,而是实行又联合、又斗争,在统一战线中坚持无产阶级的独立性和无产阶级的领导权,在同大资产阶级斗争时,实行“有理、有利、有节”的正确方针。党已经有了一支在自己领导下的坚强的全心全意为人民服务的军队。这支军队(包括八路军和新四军)开赴抗日前线时虽然只有四万多人,但是这四万多人却是从中国革命的熔炉中锻炼出来的精华和骨干力量。它一经开赴前线和深入敌人后方,就和广大的人民结合在一起,迅速地发展壮大,到1940年就发展到50 万人,到1944年更发展到77万人(解放区人口9200万人),抗击了侵华日军的58%(47万人)和伪军的95%以上(22 万人),成了抗日救国的重心。
抗日战争是国共两党共同进行的,但是共产党在抗日战争中起到了政治主导作用。在中国共产党大力倡导并积极促成的抗日民族统一战线旗帜下,中国各族人民万众一心,同仇敌忾,英勇奋战,最终打败了穷凶极恶的日本侵略者,为夺取世界反法西斯战争的全面胜利作出了伟大的历史性贡献。中国共产党起到的这种主导作用,是在工人阶级同大资产阶级争夺领导权的斗争过程中实现的。这种争夺领导权的过程和结果最终决定了中国共产党的发展方向。
[1]《毛泽东书信选集》,人民出版社1983年版,第88页。
[2]《毛泽东选集》第一卷,人民出版社1991年版,第261页。
[3][4][5]《毛泽东选集》第三卷,人民出版社1991年版,第1042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