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综艺报》:《烈日灼心》在剧本改编过程中遇到的比较大的困难是什么?
曹保平:比较大的困难就是“体量”,因为原小说体量太大,而且每条线都比较扎实,改编成电影就涉及取舍问题。怎么拍会更有意思?比如我最早花了一个多月,想以房东卓生发为线索人物,我觉得他很特别,有自己的故事,而且很复杂,从他的角度看三个住在他家的杀人犯,故事会更诡异更惊悚,但是后来经过论证还是放弃了,因为会有点偏,同时还要舍弃很多内容。
另外也考虑过以杨自道和伊谷夏这对男女为主线来写,以情感为主线讲述一个犯罪故事,也会很撕心裂肺。辛小丰和伊谷春是两个男人之间的相爱相杀,类似猫鼠游戏。其实各种可能性都有。我觉得最痛苦的就是“选择”。选小了你会不满足,选大了,又会有篇幅问题。
《综艺报》:原著小说作者曾经是一位政法记者,具备一些刑侦方面的知识。你在电影准备阶段是否也进行过类似的生活体验?
曹保平:当你写某个行业时,是需要去了解的,但人物是否真实,并不必然与你对这个行业的了解程度成正比,不是你身在其中就能准确呈现,也不是你不在其中就写不了。有时可能你就在这个行业里,都会写得很假。
之前我们把生活放大为创作的全部,这种创作观是颠倒的,其实生活只是创作的一小部分。当然,我需要做前期准备,对于警察这个职业的了解有各种途径,包括阅读,体验生活。我也去派出所待过,但我想强调的是,这都不是本质问题。写作更多是一个世界观,艺术观的问题,
《综艺报》:《烈日灼心》的后期剪辑为什么耗时那么长?
曹保平:因为一个好的或者完整的电影,内在的叙事逻輯都有其关联性,砍到最后,你如果再往下拿的话,就会让逻辑链条断掉。说白了就是让观众看不懂了,所以,剪辑就变得很难。
《综艺报》:被拿掉的有你觉得特别遗憾的段落吗?
曹保平:也不能说遗憾,拿掉有拿掉的好处。我舍不得是因为毕竟有很大场的戏被弃用,那场戏其实也很感动,也拍得很好,但是放在整体里,电影节奏就会显得拖沓。所以很多东西是在保证高强度的叙事节奏前提下被拿掉的,也不能说全是痛,也有好的一面,各得其所吧。
《综艺报》:影片开头为什么要用单田芳的评书引入剧情?
曹保平:首先我觉得这个方式很奇妙也很好玩,因为评书很贫,很逗,特别俚语化,而且高度浓缩,概括,另外从叙事的角度,话外音可以把人物7年之间发生的很多事快速交代和关联到一起。
《综艺报》:与原著相比,影片结尾做了比较大的改动,为什么?
曹保平:首先按照原来的叙事逻辑,观众可能不到10钟就会猜到结尾,最后你又没有其他反转,作为剧情片是建立不起来的。第二我对原著小说也有一点不同看法,我认为它有矛盾的地方。这三个大学生是非常正常的孩子,虽然因为偶然因素,进入了那样一个不可逆的情境,但是按照他们的本性不会做出那样丧心病狂的事情。
《综艺报》:作为警匪片,《烈日灼心》的观众定位大概是哪些人群?
曹保平:开玩笑的话,就是老少通吃男女皆宜。其实这也是实话,80后、90后甚至更年轻的孩子,他们喜欢《煎饼侠》那样的喜剧,并不代表他们不喜欢紧张、刺激,激烈的高强度情节电影,我觉得年龄上不存在问题。有可能女性观众会觉得有点怕,但也有好多女孩偏偏喜欢这类,比男人都胆大。
《综艺报》:听说拍摄过程中你和几位主演都比较痛苦,当时遇到的最大困难是什么?
曹保平:也没有很痛苦,所谓痛苦就是来源于更用心吧,就是你想更准确地或是更有感染力地呈现出剧本里每个人物的状态,而且每个人物都比较复杂和惨烈,在表演上完成这样的表达是很不容易的。它不是一个简单的商业片,嘻嘻哈哈,追追打打就解决了,这些都是外在的东西,对演员不太构成心理压力。最困难的是表达内心,这种人物的复杂性是对演员构成心理压力的根源。我觉得所谓痛苦是指这个吧,痛并快乐着,所以你有创作的艰难,而当你的想法准确呈现出来的时候,也能收获欣喜,很有成就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