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爱而来

2015-06-10 10:21朱邵华
妇女之友 2015年1期
关键词:亲爹亲生阿婆

朱邵华

苦难是什么?

四十年前,朱邦月的朋友临终前,将两岁的儿子和怀着5个月身孕的妻子托付给他。正是由于这一个承诺,朱邦月以“守护神”的身份开始了漫长的苦难人生。

1986年5月,朱邦月遭遇车祸,单腿残疾。屋漏偏逢连夜雨,两个儿子却在此时也都患上被称为“进行性肌营养不良症”的绝症。一家四口全部残疾。1991年,母子三人病情开始加重,生活不能自理,吃喝拉撒全靠单腿的朱邦月照料。

过去的四十多年,朱邦月遭受着难以想象的磨难,他像个不屈不挠的斗士,用一条腿撑起了这个在风雨中摇摇欲坠的家庭。为了四十多年前的那个承诺,他担负着完全可以不属于他的重担,但他至今无怨无悔。

张爱玲说:“长的是磨难,短的是人生。”这句话真真切切就是形容朱邦月一家。对于磨难,我们无法左右它的到来,但我们却可以选择以何种态度去对待,去抗争。

生命中真正能打动我们的人,并非出于怜悯或慈悲,而是具有那种被称之为“人格魅力”的能量。而人从悲哀中落落大方地走出来,仍有着幸福的笑容,就是一种远见。

人生何处都相逢

也就是因为玩牌认识了我爱人,不过那时她已经是别人的爱人。她男人我认识,是大学毕业生,在煤矿财务科当会计,我们工资都到他那领。他比我大六岁,我叫他老顾。老顾可是个能人。

老顾爱人得的是一种怪病,叫什么“进行性肌营养不良症”,走路有点像鸭子,左摇右摆的,她的手也有点问题,手臂抬不高,手指伸不开,鸡爪子似的缩在一块,没力气。

不是有一句话叫“人生无常”吗,后来老顾心脏病突然发作走了。

那以后我想这娘儿俩真是够可怜的,我也别考虑那么多了,能尽多大力就尽多大力帮忙吧。帮忙最大的收获就是孩子的回报,被孩子当成靠山我感觉挺不错的,陪孩子玩一高兴日子也就过去了。

有一天阿婆就对我说:“我看你挺喜欢这孩子的,对孩子他妈好像也有意思,不如就当孩子的爸爸吧。”

这话把我吓一跳。喜欢孩子我承认,说我对孩子他妈有意思就没那回事。说对她有好感、佩服她,那我也承认。我常常会想,她一个女人家身体不好,遇到那么大的难处也没有把孩子扔了不管,挺不容易的,如果我妈当初也能像她这样,我现在也许过的是另一种生活吧。再仔细想想,我帮她一方面是老顾的交托,另一方面恐怕是私心,想通过帮助她在孩子的身上弥补一下我童年的缺憾。不过我真的没想到过和她组成一个家。

阿婆看我发呆还以为说中我心事,就说孩子他妈那里她去说,保管一说就成。我心想我也三十一岁了,算大龄青年,恋爱困难户,再找对象也不太容易,她身体虽然不好,但人又不懒,粗重事做不了但洗衣做饭搞家务样样做得不输人,性格也和我合得来,那……成就成吧,往一块凑合也省得我她家宿舍两边跑。就这样两人去民政局领了本,搬一块住了,商量着请阿婆和其他邻居过来吃一顿饭,就算手续齐全了。

饭桌上阿婆说:“这孩子命苦,不过遇上你也算是有福气。”别的邻居也说就算亲爹恐怕也没有我对孩子这么好。那倒是,他亲爹身体不好又是文化人,感情比较收得住,不像我一个粗人,陪孩子疯子似的玩。

我那个邻居朋友说:“现在是不错,以后有了自己的孩子恐怕就不一定喽。”他给我介绍的对象和我吹了以后他对我和孩子他妈在一起一直有看法,现在我们俩真的凑到一块过日子他还不更有想法。阿婆说:“你别乱说,他不是那种人。”我邻居朋友嘿嘿笑着说:“这有什么呀,十个手指头都还有长短呢。”本来事情都已经成定局了别人爱说什么也就随别人说去,但这话……我也就不吭声了。

饭后孩子他妈和我说:“嘴巴长在别人身上由他们去说吧。”又和我商量,“老二身体不好,眼下够我们操心的了,等过两年他大些我们再要孩子行不?”孩子看我搬到他这里来和他一道住正高兴呢,一会儿爬我背上一会儿坐我腿上忙个不停。我就说:“要什么呀,什么亲生的不是亲生的,亲生的长大不孝顺也没用,不是亲生的养大了也不见得就不孝顺。我就把这两孩子当亲生的养,这样就没人说什么闲话了吧?”

我说这话的时候估计赌气的成分更多点,我都忘了我家可就我一个了,还等我传宗接代呢。孩子他妈倒是利落,直接上医院做了结扎手术。我当然生气呀,我说:“你这事怎么不和我商量呢。”她说:“你不是自己答应不要孩子了吗?”“我……”我是哑巴吃黄连了。现在好了,没退路了只能这样了,我想这退路断了也就断了吧,免得落人口实。

这么一想心里倒也踏实了。可是没想到晚上就做梦了,梦到我爷爷捶胸顿足骂我不孝,说想不到我们家到了我手上竟然绝后了。我急了,我说没有,我有两儿子呢,绝不了。

病来得不是时候

孩子四岁的时候他妈发现他不大对劲,就是睡觉时眼睛半睁半闭的,她吓一跳,也没有跟我说,只悄悄写了封信回去和孩子外婆说,孩子外婆就说想外孙了让孩子舅舅来一趟把孩子接回去,把哥两个一块送到华山医院去检查,结果出来了,是和孩子他妈一个病,说是孩子他妈遗传给孩子的,孩子外婆怕一家诊断不准确就让孩子舅舅抱着孩子多跑几家检查,结果出来都一样。

孩子舅舅把小的送回来,把结果告诉孩子他妈,这还不等于是晴天霹雳呀,她吓得不知道怎么办才好,好几天了傻呆傻呆的跟丢了魂似的,问她什么事她也不说。后来她想了想还是和我摊了牌了,要和我离婚,说已经拖累我这么些年了,现在知道孩子是这情况就不能再让我背这个大包袱,离婚后我可以找个比她条件好的。

我当时听得都觉得有点不可思议,怎么可能这么多的倒霉事都讓她给赶上了?我这时候走,那她一个人怎么办?我这时候走了我以后做人还敢抬头吗?

我愣了一会儿,说:“这都是命,既然摊上了就认命,现在说别的都没用,还是想法子给孩子治病吧。”她哭得死去活来的要给我下跪,说她当时的打算是和我离婚后就买点药和孩子一块吃,反正活不下去了不如早点死,没想到我不放弃,她觉得有愧。我更是吓一跳,心想幸好我没答应不然就要出人命了。

晚上躺在床上我怎么也睡不着,心想这老天爷到底怎么回事,两个孩子你让一个孩子生病多少还给人留点安慰,现在两个孩子都病你让人这日子怎么过?

老二得病我还有些心理准备,毕竟他从出生到现在三天两天就病怏怏的抱着药罐子,可老大不能呀,老大身体壮实着呢,在他外婆那里爬树掏鸟窝,到小河里抓泥鳅,和同龄孩子打架就没有输过,怎么看也不像会得这病的样子呀。可也不可能那么多家医院都弄错吧?

唉,想得我头都快爆炸了,算了也不想那么多了,明天还是带孩子上医院看看怎么治,虽然孩子舅舅说医生说这病现在还没法治。

老二是医院的常客了,我们带他到儿科去,医生还以为又是什么小毛病犯了,一看检验报告吃惊得跳起来,原来那医生有两个孩子也是得的这种病,才上小学二年级就走不动路了,得大人背着去。医生说这病有轻有重,她孩子的是重的,我们孩子他妈是轻的,但同样没法治。

孩子他妈边听边哭,说是她连累了孩子,说她肯定是上辈子做了什么坏事老天爷这辈子要惩罚她。哭得我胸闷发火,我就朝她吼:“你一天到晚哭什么呀!孩子还没死呢,留点力想法子不行?”

医生也劝孩子他妈别着急,说会尽力帮忙给孩子治。医生接触的资料多,看到有什么藥和这种有关就告诉我们,有的药煤矿医院没有,孩子他妈就写信回去。孩子外婆为了孩子也没有少花心血,接到信就想法子买药,我记得当时有一种药国内还买不到,孩子外婆居然让人从香港弄来了。她们家香港没亲戚,那时候谁外面有亲戚都怕人知道呢,轻易不敢联系,就怕一不小心被人知道了扣上特务的帽子。

孩子他妈看我待孩子好,就说:“我是不能报答你了,等将来孩子大了让孩子好好报答你。”我说:“你这话我不爱听。现在都一家人了还说什么报答不报答,孩子长大了能出息我就知足了。”

我说的是实话,当人父母的养孩子是天经地义的事,哪能跟放债似的巴望着等孩子大了要孩子报答。孩子有孝心那是孩子的事。

不光孩子他妈,周围知道的没有不说我对孩子好的。能不好吗?身边就这么一个孩子,就跟独生子女似的。

有一天孩子把他亲爹的照片翻出来,那照片是老顾的遗照,我和孩子他妈说好到他十六岁时再告诉他身世,那时他也大了懂事了能接受。谁知道孩子没事干就在家里翻箱倒柜的给找出来了,孩子把照片拿到外面去被邻居看到,邻居就对他说:“照片上的才是你爹。”

他不相信,说邻居骗他。等到我下班时他拿着照片很得意地跑过来和我说:“阿姨说这个人才是我爸爸,我知道她是在骗我。这个人是谁?我们家怎么会有他这么大的照片?”

我心里就堵得难受,邻居都知道我们不想孩子知道身世的事,这不是故意吗。你叫我怎么和孩子说?说是,再告诉他亲爹死了?说不是,明天孩子懂事了问我为什么骗他,我怎么解释?我没法说只好什么也不说。幸好孩子忘性大,以后没再提照片的事。(略有删节)

《为爱而来》 中国电影出版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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