瓦花

郭树清

瓦花，即瓦楞草或瓦埭草，顾名思义就是旧时生长在老屋屋顶瓦片缝隙中的野花，名不见经传，它属于多肉类植物的一种，呈紫红色，因为长得像花朵，人们都管它叫“瓦花”。其形状与现在花鸟市场上的白杜鹃、姬秋丽等多肉类花卉相似，不乏可爱。

过去，我家住的是建于十九世纪初的老宅，屋顶上那一簇一簇的野花到了梅雨过后，就开始长高，肥嫩的叶片，青翠欲滴，一派生机盎然，并竞相开出清新而别致的花儿，姹紫嫣红，争奇斗艳，引得各色蜜蜂、蝴蝶，蜻蜓，或到花间翩翩起舞，或静立枝头优雅地扇动着翅子，流连忘返。秋天，瓦花结满呈穗状的果籽，在风中摇展身姿，娇态含羞，一群群鸟雀在此寻找它们各自的欢乐，叽叽喳喳，满屋顶喧闹，与屋脊上的装饰和雕塑图案相映成趣，可谓是人文与自然融为一体，成为旧日乡间一幅美丽多姿的彩色油画；到了冬天，百花凋谢，但瓦花那黑褐色的枯枝却仍然不屈地挺立在寒风之中，即使在冰雪里，也是保持着昂首挺胸的姿态，伴着一缕缕袅袅升空的炊烟而悠然自得……那时候，瓦花成为乡间老屋上一道不褪的诗意风景。

瓦花，它不需要专门播种，也不需要施肥，只要有一点点泥土和灰尘，加上阳光雨露就能茁壮成长。房龄越老，则瓦塄间的積灰和泥土也就越多，于是瓦花也就长得越多。尤其是那几十年的老屋，瓦花更是盘根错节，长满了整个屋顶。然而，那泥土或许是过往的鸟类衔泥筑巢时所陷落，也有可能是风沙吹拂所致，日积月累，也就给这种瓦上植物的生长提供了不尽的温床。

那时的老屋，一般每隔一两年，人们就要爬上屋顶去清理一次瓦花。到了春末初夏，赶在雨季之前，人们就将那残留在瓦缝间的瓦花老根拔掉，再清除掉灰土，否则，瓦花长满了瓦塄，到夏天多雨时就容易堵塞积水，造成屋漏。然而，瓦花有着顽强的生命力，它边清理边生长，长开不败，长生不衰，真可谓“野花除不尽，春风吹又生”。

记得小时候，每到瓦花长到成熟期，父亲总要到屋顶上去采摘些瓦花并捣成汁，装进瓶子里储存起来，用以治疗脚癣、老烂脚、烫伤、冻疮等，以及被虫子叮咬后的消毒、止痛、止痒，还真有一定的效果呢。

如今，瓦花早已不见了踪影，家乡的住房由平房改建成楼房，原先的小青瓦也由洋灰瓦或琉璃瓦所取代，以使瓦花难以生存，“无家可归”。但旧时平房小瓦上生长着的那些瓦花却一直在我心里飘舞着，它是那么的顽强和坚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