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要生活 不要孩子

2015-06-10 01:16郭继江
中国财富 2015年12期
关键词:丁克生育家庭

郭继江

“全面二孩”刷屏,丁克族在想什么? 丁克的名称来自英文Double Income No Kids四个单词首字母D、I、N、K的组合——DINK的谐音,汉语解释是指那些具有生育能力而选择不生育,除了主动不生育,也可能是主观或者客观原因而被动选择不生育人群。

全面放开二孩的消息传出,点燃了中国不少家庭的二孩热情,包括很多70后的高龄夫妻。

最近,广东各大医院妇产科及辅助生殖中心前来咨询高龄生娃的,寻求辅助生殖、解冻胚胎的,以及咨询取环的人数大大增加。广东省人口发展研究院院长董玉整透露,广东预计于2 017年、2018年迎来生育小高峰,比目前生育水平每年最高可增近30万名新生儿。

但在这个全民热议,踊跃参与的生育大潮之下,在我们身边,却有这样一群人:因为工作难、房价高、爱身材、爱自由……而放弃生育权,他们就是丁克家庭。

丁克的名称来自英文Double Incom No Kids四个单词首字母D、I、N、K的组合——DINK的谐音,汉语解释是指那些具有生育能力而选择不生育,除了主动不生育,也可能是主观或者客观原因而被动选择不生育人群。

最适合生育的年龄,却没有钱

2015年11月18日清晨,一个普通的日子。

赵兴旭早早起床,妻子谢其忠已在练习瑜伽。这套八十多平方米的洋房,两房一厅,大厅阳光四溢,有一半墙面全部是新近青春电影的海报。厅内摆设简陋,特别显眼的是一堆健身器材和冰箱上的健康食品,花生、枸杞、维生素片,摆放得整整齐齐。两间卧房一间用来堆放杂物,一间是夫妻两人的卧室。整个家庭,看不到任何和儿童有关的痕迹。

在东莞万江这个靠近华南MALL商业区,有近30000人的江滨花园小区内,赵兴旭是为数不多敢宣称自己是丁克家庭的。

来自东北辽宁抚顺的赵兴旭已42岁,整天穿运动服,最近喜欢戴棒球帽。他对外人没有戒心,见到熟人,会随时拿下棒球帽,指着已经长了三寸青皮的头顶介绍:“刚植的头发,花了9000元,没有小孩,钱想怎么用就怎么用。”

这时,妻子谢其忠也在旁边附和。她比赵兴旭大三岁,什么都听老公的,两边脸颊上有激光点击的疤痕,那是刚祛除蝴蝶斑的痕迹。

丁克的想法,源自赵兴旭的初中生活。他出身在多子女家庭,一个哥哥四个姐姐。

他觉得,这样的大家庭并没有给他带来应该有的幸福。“如果我的父母没有生这么多的小孩,我会在人生中得到更多,会更有前途。”由于兄弟姊妹多,上初中时,赵兴旭的家庭生活艰难,他早熟,丁克思想开始萌芽。

他和妻子谢其忠是2001年认识的。2000年,读书不多的赵兴旭开始走南闯北,最终在深圳做了一名发型师。来自广西的谢其忠,在离他发廊不远的西餐厅做服务员,她也是苦出身,姊妹一大堆,两人就这样相识恋爱了。

赵兴旭常常指着谢其忠已结婚姊妹的一堆孩子说,“看看,她们还是生这么多,又没有教育的基本条件,未来,她们的孩子还是一名农民工。”慢慢地,谢其忠也接受了这种思想,并愿意终身不育。

2007年,同居六年后,两人觉得志同道合,去民政局登记,领了结婚证。

赵兴旭也不是没有考虑过生育,“只是在我们夫妻两人最适合生育的年龄,我们没有赚到足够支撑孩子良好生活的金钱。”赵兴旭认为,30岁时没有赚到500萬或者更多的金钱,是坚定做丁克、不再生育的主要因素。

如今,赵兴旭在江滨花园已拥有两套房产,这些都是为养老做准备。

2002-2013年,来自上海的零点调查对北京、上海、广州、成都、沈阳、西安等10城市追踪调查发现,低收入丁克家庭(家庭月收入低于4000元)中,近36%是迫于经济压力。2013年,一线城市的受访者预期,家庭月收入11500元以上才敢生育,二线城市预期则在7000- 9000元,远远高于平均收入。

儿童房都装好了,最终还是决定不生

当然,并不是所有丁克家庭都毫无顾虑,或者向外界承认自己的丁克身份。

零点调查也曾得出过这样的调查结论:选择丁克家庭的人群具有3个明显特征:年轻化、高学历和高收入。在18岁- 34岁的受访对象中,选择丁克家庭的占10 .4%,明显高于35岁-54岁受访人群的同类选择。在不同学历的人群中,大专以上学历者选择丁克家庭的比例最高,达到10.3%,收入越高者,选择丁克家庭的比例越高。家庭月均收入在5000元以上的受访者中比例达到13.7%,而在1500元以下的人群中仅为5.5%。

与赵兴旭夫妇不同,在广州的张邵南(化名)和朱凤(化名)夫妇,则具有大多数丁克人群的特征。夫妻俩同年,1974年出生,结婚已经11年。朱凤在大学里工作,张邵南和朋友在搞公司,他形容两人现在的生活状态,“一个是稳定,一个是自由”。

张邵南觉得丁克家庭最大的诱惑是自由,“因为我们都喜欢自由自在的生活状态,喜欢爱干吗就干吗,不受传统思想、礼俗的束缚,没有太多家庭琐事的烦扰,拥有最大化的个人自由空间,拥有大量的业余时间去做自己爱做的事情”。但他也清楚,凡事有得必有失,选择丁克,意味着要放弃所谓完整的传统的家庭生活,意味着要失去享受天伦之乐的机会,失去让子女供养尽孝的权利。

张邵南坦承,结婚头两年还是一心想要生孩子的,儿童房都特意装修好了。但之后随着观念的转变,开始产生关于要不要孩子的念头,夫妻俩开始交流一些想法,最后发现两人的观念还挺一致。

妻子朱凤表示,“我们都属于不大喜欢小孩的人,之所以决定生小孩,也是出于一种根深蒂固的传统思想,其实只要稍为换一种角度,将目光放远一些,考虑得再深入再周全一些,就不难找到自己想要的答案。”由于长辈的通情达理,他们没有受到来自家庭的太多压力,可以为自己的人生做出自由选择。

赵兴旭和妻子谢其忠其实都爱孩子,在街上见到孩子,也会逗他们玩。“做丁克,不是和国家政策对着干,只是我们选择的生活方式。”

无论现实还是网络,唇枪舌剑从未停止

北京大学社会学系教授、博士生导师夏学銮,是改革开放后诞生的最早的社会学家之一,也是中国改革开放后第一部社会学教材《社会学概论》的编纂者之一。他对中国丁克现象有自己的看法,“丁克家庭的增多是社会发展到一定程度后必然出现的现象,背后反映的是中国人价值观的变迁。”

但他也强调,丁克现象和社会发展的文明程度没有直接联系。丁克是农业社会多育文化向工业社会少育文化转变的产物。在农业社会,家庭的首要功能是生产,其次是生育,因为生产基本依靠体力劳动,家庭的赡养功能也要求人口支撑,人丁意味着财富与安全。因此,生育被视为责任,不愿生育则是自我放纵、逃避责任。进入工业社会,消费取代生产成为家庭的基本经济功能,知识取代体力成為主要人力资本,人口质量取代数量决定家庭的经济效益,社会化与社会保障将赡养外移至社会机构,生育的价值降低,不再是家庭的“必需品”和生命的必要构成,不育成为自由权利。

夏学銮分析,城市化的快速发展,年轻、适龄生育人口涌向大城市,随之而来的工作难、房价高、生育成本上涨,也是丁克“滋生”的土壤。但他表示,可以肯定,丁克现象并不会对中国的二孩生育政策造成任何冲击和影响,丁克在中国仍然是小众,是部分中国人的生育态度,是可以接受的自由选择。

然而,对于丁克家庭的争议,不仅在现实生活中,在网络虚拟世界,唇枪舌剑也从来没有终止过。

2011年10月21日,网友“炭烧熊猫”发了一组美食图片,建立百度“丁克吧”。贴吧首页上写道:“自愿不要孩子,主动断子绝孙”。4年之后,吸引23132人关注,共发帖1,661,806个。但在“丁克吧”建立前四年,网友“root重来”在百度贴吧早就建立了“反丁克吧”,强调“一个人养育后代并不单单是为了个人,更重要的是为国家贡献了后备发展人才。丁克年轻时,可以自己解决生活问题,他们年老后谁来养活?是全社会共同的负担,说白了,就是由别人的后代来养活那些丁克。所以说,丁克是自私的,没有社会责任”。

丁克家庭的增多是社会发展到一定程度后必然出现的现象,背后反映的是中国人价值观的变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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