诗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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机长和医生是邻居,这样的设定怎能让人不入戏?作者大大总是能把一段简单的青梅竹马之情给描述得令人心生向往。喜欢女主的傲娇、反应迟钝又毒舌,也喜欢男主的无奈、细心又有点“小心眼”!
“前往江城的乘客请注意,我们很抱歉地通知您,您所搭乘的XXXX次航班因故将继续延误……”
刺啦——
我把手里的报纸碎尸两段,揉成团塞进垃圾箱,踩着十二公分恨天高气势汹汹地径直杀去服务台。
“小姐,我要投诉。”我摘下墨镜,目光炯然地看着工作人員。
“我要投诉飞江城这个航班的机长,因为他一个人的迟到导致航班一再延误,乘客的损失谁来负责?你以为你们一句不清不楚的‘因故延迟就可以忽悠我们了吗?”我疾声厉色地抗议。
“呃,不好意思……”接待姑娘一脸为难,显然是没想到机长迟到这种事会有乘客知道。
“当然了,现在小飞们压力越来越大,心理状态不佳迟到或逃飞也不是不可能的事情。我是高级心理咨询师顾意,这是我的名片,如果贵公司的员工有任何心理问题都可以向我咨询,收费合理哟。”我撂下一张名片,听着广播里说开始登机,心情颇好地朝接待姑娘抛了个媚眼。
“哦,对了,别忘了录入我的投诉。”
都说冤家路窄,我跟叶珩深总是能在各种狭路上相逢。
但凡是我出差,总能“巧合”地跟他同一个航班。我真想冲他邪魅狂狷地呵呵一笑,国际国内航他都能切换自如,他真的不是上天派来折磨我的逗比吗?
“你敢不敢在我出差的时候不住我隔壁?”我开会回到酒店,正赶上他check in。我心里窝火,尤其是看到他停在隔壁房门时,这股火越烧越旺。
“缘分嘛。”叶珩深挑眉一笑,“看样子我们真是前世的邻居啊,这辈子再续前缘。”
我气鼓鼓地摔上房门,可是我的抵触情绪在免费晚餐面前显得那么微不足道。
傍晚时候,叶珩深来叫我吃饭。大概是我过去二十多年里的“奴性心理”太过根深蒂固,对于他无处不在的骚扰已经习以为常。所以对于他请我吃饭这件事,跟我和他住隔壁这件事一样的理所当然。
“最近你和那个精神病医生有联系吗?”
“那叫精神科医生!”我手里的刀叉戳得餐盘吱吱响。自从我把我和傅西辞的合照裱起来挂墙上之后,叶珩深就总是这么一副阴阳怪气的模样。
傅西辞就是我男神。我匮乏而苍白的语言实在难以描述他的魅力,但我确实深深地臣服在他的白大褂下。在他们院里,他是唯一一个从没有被病人打骂过的医生。
由此可见,对于美的欣赏是不分界限的,连精神病人都难以抗拒。
“当我不懂啊,精神科医生不是也叫精神病医生吗?”叶珩深笑得欠抽,玩味地看着我。
“我男神招你惹你了?哼!我告诉你,我生起气来我自己都害怕!”撂下狠话我就开始筹谋怎么让他后悔,于是第二天他的手机和钱包就齐齐私奔,请假请不了,打车打不着。
至于他是怎么滚到机场的,那就不关我的事了。
我用脚趾头都能想到,叶珩深这货肯定又跟我爹打小报告去了。所以下飞机后我也没回家,直接去了我刚租的公寓。
叶珩深总是喜欢跟我唱反调,有时候我常想,我真是心地善良脾气好,竟然能容忍这种人渣在我身边呼吸了二十五年。
不过我们是邻居,这种事情好像也不是我能决定的。所以我悄悄地转移了阵地,租了一套独立公寓。
这里算是江城的黄金地段,可花了我不少钱。不过一想到傅男神就住在我隔壁,我就一点都不觉得肉疼了。
为了每天上下班两次偶遇,我住进来之后就勘察了好几天,在无数次的擦肩而过之后,终于让我瞎猫碰上了死耗子,哦不,终于让我偶遇了男神。
“哎,傅医生?好巧啊,你也住这里吗?”我站在门口,拿着钥匙摆姿势。天知道我已经保持这个姿势五分钟了,就为了等他回来。
“嗯,顾医生也住这里?”傅西辞声线清浅和煦,听起来如沐春风,难怪那么多病人都喜欢他。
“我刚搬来没几天呢。”我摆出对着镜子练习了好几天的标准淑女笑容,实际上心里已经近乎癫狂了。好吧,这大概算不上偶遇。但是至少男神知道我住他隔壁了,而且还亲自邀请我去他的生日聚会呢!
说起生日聚会,不得不说男神家妹妹。其实傅男神本身并不是个会给自己张罗生日的人,但傅北乔却生来爱折腾。碰巧他生日赶在他新研究所落成之际,于是就有了这场所谓的生日聚会。
我知道傅北乔觊觎叶珩深的美色很久了,为了从我这儿得到关于叶珩深的消息,她可是心甘情愿地忍辱负重了好多年。
从高中时代开始,叶珩深爱吃什么,喜欢什么颜色,喜欢哪种花,喜欢哪个球星……这些消息都被我以各种方式卖给了傅北乔。
傅男神喜欢穿白色,这是我无数次大胆假设小心求证得出来的结论。所以我特意选了一件白色雪纺蕾丝的小礼服,还特意挑了一款同色系的手包来搭配。
一想到傅男神也穿着一身优雅帅气的白色西装和我站在一起……那画面太美,只是脑补一下就心跳加速了。
可是我脑袋里所有的粉红泡泡,在我看到和傅北乔一起进来的那个混球时都噗哈噗哈地碎掉了。
为什么叶珩深会出现在男神的生日会上?!他不是最看不上我墙上那张“男神与我”的照片吗?
他和傅北乔并肩走来,远远地,他脸上招摇的笑容闪亮得刺眼。
“小意意!你看我把谁带来了?”傅北乔蹦蹦跳跳跑过来,抱着我胳膊不撒手。
我看她那兴奋劲儿真想糊她一脸。我当然看得见了,大概除了叶珩深飞国际航之外,我很少有超过二十四小时见不到他的情况。
“叔叔说你一直没回家,不放心你一个人回去,就让我来接你。”叶珩深走到我面前站定,脸上凝着的宠溺的笑容几乎要把人溺毙。要不是我认识他二十五年,大概也会被他这温柔的表象给蒙骗。
“你怎么把他带来了?”我恨铁不成钢地掐了傅北乔一把,有叶珩深在,我还有机会去跟傅男神亲密接触吗?
“小意意你帮帮我吧,不如我拿我哥跟你换珩深哥好了!”
我真想一龇牙,摇着尾巴跟她说“好啊好啊”,可是很显然这不成立……
“今天冷,当心感冒。”叶珩深忽然脱下外套披在我身上,一脸的关爱和心疼。
我真想掀桌走人了!我跟你不熟啊喂!
那天我和傅男神之间没有后续,甚至没有开始。只有在我被叶珩深拖出酒店的时候,远远地跟他喊了声生日快乐。
而路上每一個等红灯的时间,叶珩深的目光都死死盯着我身上的裙子。后来我终于忍不住了,问他:“你……想穿这种衣服?”
然后他的脸更黑了。
好在后来傅北乔够争气,让我看到了关于友情的满满的诚意。
“我哥那新研究所,成立了一项目组,希望邀请临床心理学方面的专业人士加入。我跟他推荐了你,而且我哥他也觉得我老板肯定比我靠谱。”傅北乔笑得眯了眼,“所以同一屋檐下什么的,老板你不要大意地上吧!”
我有点心动,毕竟男神的诱惑力摆在那里。我去,或者不去,他就在那里。
所以我怎么可能不去?!
“没想到北北真的请得来顾医生,真的非常欢迎。”我到研究所的时候,傅男神亲自到门口来接我,真是让我受宠若惊。
“我跟北北这么多年的朋友,还不是一句话的事儿。”我笑着跟他走进给我安排的临时办公室。“再说,能跟傅医生您合作我可是求之不得。”
我把这话说得很矜持。其实我心里在咆哮啊,别说让我来做研究了,就是让我来给男神端茶倒水揉肩捶腿我也乐意啊!
人逢喜事精神爽,我在傅男神的研究所里,看着外面下暴雨的天都觉得很美妙。
唯一不美妙的是,我从研究所出来的时候,叶珩深的车竟然就停在门口。
我一愣,以为是看花了眼。他今天不是飞吗?不过一看这天气,估计他想飞也飞不起来。
“上车。”他摇下副驾驶的车窗,冷声招呼我过去。
我奴性心理再次控制了我的大脑,乖顺地拉开车门上了车。
难得的,他眉梢眼角都褪去了往常的招牌笑意。就连平时总弯弯翘着的嘴角,都抿得死死的。表情生硬而阴冷,连带着车内的气压都低了不少。
而他握着方向盘的手,也因为用力过度而指节突出。
通俗来讲,就是他在生气。
“怎么了这是?”我有些诧异,叶珩深其实是个脾气很好的人,只要我不去刨他家祖坟,基本上他是不会摆脸色给我看的。
“不会是你今天那班飞机原本有个漂亮的空姐吧?没飞成,不高兴了?”我嘿嘿一笑,想逗他开心。
结果他只是面无表情地看了我一眼,专心开车。大概是开飞机时间长了的缘故,习惯了那种这个平面上只有他一个人的自由感,所以对于开车这件事,他总是绷紧神经严阵以待。
叶珩深接我回家,理所应当地,又被母上大人留下吃饭。我洗好澡出来时,他还在我床上坐着。
专注地看着我墙上那张正对着我床的“男神与我”。
“喂喂喂,起来了,本姑娘香闺香床的,谁让你坐了。”我擦着头发,走过去踹了他一脚。
叶珩深转过头看着我,墨色的眼睛里凝着细碎的光芒——我把那归结为我房间的星光灯太闪亮。
“叶珩深,你今天到底怎么了?”我困惑,我不解。“您老人家哪里不顺心了说出来,我好开导开导你呀。咱俩这关系,我就不收你钱了。”
他沉默着,接过我手里的毛巾,动作轻柔地给我擦起了头发。
我忽然觉得有些别扭。好像很多年以前,他也是这样温柔的。可是不知道从什么时候,我开始讨厌他的阴魂不散,讨厌他的形影不离。大概是青春期叛逆期?我不记得了,但是那种逃避厌烦的感觉我还记得。
是因为他扔掉了平安夜班里同学送我的苹果,还是因为他把墨水泼到了我晾在阳台的新裙子上?
“不对,亲兄弟明算账,该算钱还是得算钱。谈感情多伤钱啊!”我以为他会像往常一样笑骂我一句“你个小没良心的”,结果他只是幽幽地叹了口气。
好半晌之后,他喟叹一声:“顾意,你有没有良心?”
不同于往常的玩笑和戏谑,他的语气里满是疲惫和难过。
我竟然有些心疼,我让他伤心了吗?我抬头看着他,一时间竟不知道说什么好。最后只干巴巴地说了句:“我良心好着呢,您甭操心了。”
他脸上那层僵硬的壳终于碎裂。叶珩深蓦地笑开,抬手揉了揉我半干的头发。
“真是不能对你有什么期待啊。”他勾唇浅笑,终于恢复了往常的玩笑模样。
然而他的好心情是要牺牲掉我的好心情交换来的,这就让我无法坦然接受了。
如果说和傅男神一起工作是朗朗晴空的话,那叶珩深每天按时接我下班就绝对是乌云压顶了。
“你最近都不用飞的吗?”在第N次错失与傅男神一起下班顺道共进晚餐的机会之后,我对着叶珩深那张老脸终于暴躁了。
“我上个月接到了投诉,所以被排了假期,让我去看心理医生。”
自作孽,不可活!我真是恨不得分分钟剖腹自尽给他看了!
有人说,上帝关上一扇门,同时也会为你打开一扇窗。
这话谁说的?!站出来我保证不打死他!
窗呢?我的窗呢?
我没有看到我的窗,我看到的只有,点名要预约我看诊害得我不得不舍弃男神回自己诊所工作的那位病人。
“叶先生,其实你现在的心理状态完全不会影响到你的飞行水准。”我尽量使自己心平气和,声音温柔到能拧出水来,微笑着说:“所以你休假来做心理咨询,不仅是对医疗资源的浪费,也是航空公司的损失。”
叶珩深依旧微笑得欠扁:“可是我之前接到乘客的投诉,说我是名不专业的飞机师,并且指责我可能存在心理问题,还让我有病就去看医生。”
天地良心!我没这样说过!
“说不定是那个投诉者具有一定的反社会人格倾向,喜欢做一些报复社会的事情,而你只是遭到了无妄之灾罢了。”我上身后仰,靠着椅背,屈指敲击桌面。
做完这个动作我就后悔了。因为同一时间,叶珩深的脸上笑意更甚!我们认识那么多年,他当然知道我这是郁闷狂躁又有火不能发的状态。
“那顾医生你说,我是不是应该请那位投诉者去看医生呢?毕竟她这样投诉我,说明她的病情可能很严重了。”叶珩深说话的态度虔诚而恳切,如果那个投诉者不是我,我几乎要以为他真有悲天悯人的情怀了。
“啊,我觉得顾医生你就很好。要不我把你推荐给她?”
叔可忍,我也忍不了了!
我拿起遥控器关掉房间里的监控,拍案而起,“叶珩深你够了哦!我投诉你一回罢了,你耽误了多少次我跟男神共进晚餐的机会了?该扯平了吧?!”
“一回?”他偏过头睨了我一眼。
“两,两回。”我喏喏地应。
叶珩深:“两回?”
我:“……”
叶珩深忽然站起来,我吓得往后一躲,一下子坐在了办公桌上。而他修长有力的双臂圈住我,瞬间我就被封闭在他和办公桌之间这个狭小的空间里。
“顾意,我上个月一共被投诉了六次。”叶珩深忽然笑了,笑得很妖孽,“你觉得世界上除了你,会有别人投诉我吗?”
我竟无言以对。
当时我还是太天真了。上帝不仅没有打开我的窗,还从外面钉死了。
叶珩深说我投诉他太多导致他奖金被扣,所以要我请吃饭当做补偿。我想我吃了他二十五年的白饭,偶尔让他回蹭一顿也不要紧。
可是为什么这顿饭吃到家里来了?而且还是我偷偷在外面租的那间公寓。
叶珩深把车停在楼下。我坐在副驾驶COS活化石,死活不肯下车。
“来这里……做什么……”我僵硬地微笑着,实际上心里已经有一万头羊驼奔腾而过。
我的秘密基地要暴露了吗?!
“吃饭啊。”叶珩深绕到副驾驶把我拽下车,“哦对了,我好像忘记告诉你,我搬出来住了。”
我有种不太好的预感。
“我呢,快三十岁的人了,总不好一直住在家里。”叶珩深牵着我的手往前走,每走一步都像是踩着冰刀走在我心尖上。
这条路……纵然我没来过几次,也觉得眼熟。电梯上的数字停在了十二楼,我的心跳也绝望地几乎停了。
我用余光偷瞄叶珩深,看见他嘴角始终噙着一抹浓浓的笑意。不知道为什么,我恍惚觉得他笑得很好看。
大概是电梯里太安静,我竟突然觉得连呼吸声都太吵。
他邁开步子,我跟上。
正前方是1207,傅西辞的家。我想我已经明白现在的状况了——叶珩深发现我没跟家里汇报就偷偷搬出来,所以他是来兴师问罪的。
我幽幽地叹了口气。纸是包不住火的,我认命地在包里翻找钥匙,却一头撞进了叶珩深的怀里。
我一愣,揉着鼻子吼:“你突然停下来做什么!”
“到了。”他轻笑,一把拂开我揉鼻子的手,动作小心又轻柔地轻抚我鼻梁。大概我是被撞晕了头,竟觉得他连声音都莫名温柔:“还好是原装货,不然估计就歪了。”
我没留意他之前说了什么,只顾得意他说的原装货。撇撇嘴,酸酸地说:“怎么,你羡慕我妈把我鼻梁生得挺吗?”
叶珩深笑而不语,拿出钥匙开门。
我愣怔着看了眼门牌——1203。
我下意识地扭头。这里和傅西辞的1207隔了一个门——1205,我家。
“叶珩深!你是故意的!”我咬牙,我跺脚。
叶珩深你居然又住我隔壁!
他长臂一伸,把我捞进他臂弯里紧紧箍住,往前一带就把我掳进门。
“嗯,我是顾意的。”他笑得眉眼弯弯,看起来是从未有过的和煦温暖。
“知道错了就赶紧哪来的给我滚回哪里去!”我狠狠踩了他一脚,却被他搂得更紧。我气急,破口吼道:“叶珩深你敢不敢不住我隔壁?!”
“乖,等结婚了就不用住隔壁了。”
叶珩深说的要我“请吃饭”,实际上是“请我去他家吃他做的饭”的缩写。
我浑浑噩噩地吃了两碗饭,看着他动作轻快地去洗碗。不怪我脑回路紊乱还能吃那么多,实在是叶珩深的手艺好得直戳我的反射弧,根本不用经过大脑。
他可是专业学过烹饪的。我读初中的时候挑食得厉害,他就每天给我送好吃的。我原本以为是叶妈妈做给我吃的,后来却在他电脑里发现了烹饪课程的资料……
叶珩深在清洗流理台的身影,映在磨砂的玻璃门上。和当年那个瘦瘦高高的少年似乎没什么差别,只是肩膀更宽厚了些,个子也更高些。我甚至可以想象得到,他眼里的浓浓的温暖和疼爱,也一如当年。
他之前所说的意味不明的话,在我脑海里像贪吃蛇一样四处乱撞又找不到头尾。他说,等他结婚了就不住我隔壁了……我莫名有些烦躁,他结不结婚跟我有什么关系?!
可是……我竟然一想到他将来和别的女人结了婚,我的隔壁再也没有这个人的场景,就觉得胸闷气短。
习惯是很可怕的东西。我诧异地发现,在叶珩深二十几年不间断的恶意培养下,我已经进化成了一个抖M。
茶几上的电话嗡嗡震动,我一眼就看到那个瞬间就可以让我热血澎湃的名字。
“你好,我是顾意。”我接起傅西辞打来的电话,看到茶几上那盘切成小块的水果。
梨子,桃子,桔子。
都是我喜欢吃却很少吃的水果。因为梨子和桃子水多,咬一口就沾得手上黏黏的;桔子的那层皮有时候会咽不下。所以小时候总是宁愿吃糖水罐头也不愿意吃新鲜的。
叶珩深给我做的水果拼盘里,梨子和桃子切成小块儿,桔子是剥好了的,只剩橙黄水润的果肉。
忽然感觉鼻子酸酸的,胸口麻麻的。憋闷得难受,却又膨胀得厉害,好像有什么东西冲出来一样。
“顾医生?”
“嗯?傅医生你刚刚说什么?”我恍然回神。
“研究所这边有个病人突然情绪暴躁,是之前你做过评估的病室,所以你方便的时候可以过来一下吗?”
“哦,好。”我欣然应允,“我马上就过去。”
这真是一种好奇怪的感觉。接到男神的电话竟然也会走神,马上就能再见到男神,竟然也没有很兴奋。
“精神科医生打来的?”叶珩深端了杯果汁从厨房走出来。
我有些诧异,“你不叫他精神病医生了吗?”
“有差别吗?”他抬手搓揉我头发,笑着说:“傻丫头,也就你才那么较真。”
“因为你傻,所以我跟自己说,不能对你太有信心。可是我发现你是真的傻,傻到……我想象不到的地步。”
我冷飕飕瞪了他一眼,“我要去研究所,你送我。”强压下因为他各种暧昧不明的话而狂跳的心,还是要把工作放在第一位。
我刚赶到研究所,就被傅西辞的助理请到住院部。远远就看到高挑的傅西辞被一群穿着病号服的病人围住。
依稀可以听见病人们叽叽喳喳地说着傅医生如何如何。
我忍不住低头偷笑,男神的魅力好像真的无人可挡。
“傅医生,顾医生来了!”助理跟傅西辞打过招呼后,就带我去了电话里提过的那个病室。
然而出师未捷身先死,我刚推门进去,还没走到那位女病人身边,就被她随手捞起个大茶杯砸过来。
“不要脸的狐狸精!又来勾引我们傅医生啊!”那位女病人破口大骂,至于后面说了什么,我已经听不清了。
那一瞬间我脑袋里嗡的一下,眼前一黑,随后跌进了一个温暖坚实的怀抱。
“小意!”叶珩深焦急的脸在我眼里恍惚变成了两个、三个、然后就数不清有多少个了。我闭上眼,使劲摇摇头,企图剥离掉那种晕眩感。
我捂着额头,手上是黏腻的触感。下意识地看了眼手上……没想到竟然真的流血了!
“报警!”叶珩深气急败坏地对着助理吼道。
我连忙制止:“你跟精神病人较什么真啊……连点常识都没有。”我好笑地看着他明明着急却又束手无策的模样,后来还是助理请护士来帮我处理伤口他才慢慢淡定下来。
那位病人我有印象,她是被前夫送进精神病院的。而她那位前夫,据说是婚内出轨,做得太过,后来导致她精神崩溃。
我安慰叶珩深说:“大概是我魅力不够吧,你看傅医生就从来没有挨打过。”
“我看你是魅力太大了才會被病人当成情敌。”叶珩深说话时咬牙切齿,却在抚过我伤处纱布时动作轻柔得生怕把我碰碎似的。
我呆愣地仰头看着他,大脑短路似的把当时的内心活动脱口而出:“我好像闻到了好大的酸味儿。叶珩深你是不是喜欢我?”
说完这话我的脸腾地一下热烫起来。怕听到肯定的答案,更怕听到否定的答案,于是我不争气地随即改口:“你最好别喜欢我,我要为我男神守心如玉呢!”
“好不容易等你开了窍,你就这样回应我?”叶珩深眼里蕴藏着危险的气息,却在目光扫过我额头上时尽数收敛。
他把我送回家,只跟我说了句,“我明天飞马来,你有三天的时间好好思考,以后还要不要继续跟我住隔壁。”
那一晚我辗转反侧,蹂躏床单君。我竟然听懂了叶珩深话里没说破的意思——如果不想住隔壁,就结婚住一起。
“桔子吃不吃?”母上大人敲门进来,我一愣,想起了叶氏水果拼盘,兴致缺缺地摇了摇头。
我想我已经知道了答案。
这三天我度日如年。我送走预约表上的最后一位病人,还没接到任何他的电话或短信,不免有些郁闷。这就是他所说的给我时间好好思考?
“顾医生……”助理外线电话进来,“顾医生你有没有看新闻?今天有一班飞机失联……叶先生没在上面吧?”
我呼吸一滞,额角阵阵抽痛。我打开网页,铺天盖地都是上午马来返航那班飞机失联的报道。
之前他说……给我三天时间思考……
我砰得一下合上电脑屏幕。好像我看不见那些大红字体的热门报道,这件事就不存在了一样。我忽然感觉胸口处仿佛一下子撕裂开,眼前一片模糊。我抬手抹了把脸,腮边一片冰凉。
像电影回放一样,我想起过去的二十五年。想象听外婆说起过的,他抱着要送给我的洋娃娃踮着脚站在玻璃窗外看保温箱里的我的场景;又想起平安夜时他把男同学送我的苹果丢进垃圾桶,却又在第二天补给我一大盒剥好的柚子;想起他弄脏了我的新裙子,是因为他在我书里发现了一封男生送我的情书。
我伏在桌上,任周围纷乱嘈杂,电话铃声敲门声响成一片,我也爬不起来。
最后房门被一脚踹开。
我艰难地侧过头,依稀看见一个坚韧挺拔的身影大步朝我走来。那么熟悉,熟悉到我更心酸。
是出现幻觉了吗?
耳边是他熟悉的声音,焦急地低吼:“顾意!顾意!别怕,我在!”
他说,我在。
我像是溺水的人抓住最后一棵稻草,死死抓着他的衣领。
“叶珩深。”我讷然开口。
“小意,我在。”
我眨掉眼睛里的泪水,眼前的人忽然变得明亮清晰。
我咬牙给了他一耳光,“叶珩深你混蛋!”
他牵过我的手轻揉我掌心,仿佛那一巴掌不是打在他脸上。
“对不起小意,我想给你足够的时间让你想清楚,所以临时换班这件事也没来得及告诉你,我没想到……”没想到会发生这样的事故。
我眼底再次涌上浓重的雾气。
你回来了,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