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图/《中国当代医药》记者 刘志学 特约记者 章国燕
不慕名利,只做学科“拓荒牛”
——访武警北京市总队医院专家组组长袁俊教授
文图/《中国当代医药》记者 刘志学 特约记者 章国燕
袁俊教授在卫勤一线
大脑半球切除术,是目前神经外科的高难度手术,主要应用于难治性癫痫、广泛的半球病变等重症。武警北京市总队医院神经外科在袁俊主任的带领下,自2009年年初开始,在原来常规大脑半球切除的基础上,成功完成了改良的大脑半球切除术,大大减少了术后的并发症,取得了很好的效果,也得到了外院业内同行们的瞩目和认可;此外袁俊教授领衔开展的难治性癫痫病人的多脑叶纤维离断手术,也使一部分原来认为不能治疗的癫痫患者得到了很好的治疗效果。
从医40余年来,类似这样的学术贡献袁俊教授还有很多,而很多了解和熟悉他的人都说,他是武警北京市总队医院的学科“拓荒牛”。他历尽艰辛和困难,创建了该院的神经外科,填补了医院的学科空白和缺项。
在一个风和日丽的春日的上午,本刊记者走进武警北京市总队医院,去探寻现任医院专家组组长的袁俊教授那40余年的从医之路……
1970年冬,幼承家学、正当着赤脚医生的袁俊应征入伍,来到南京军区舟山要塞区后勤部,成为了一名解放军战士;但是,袁俊心里仍放不下当一个名医的梦想。终于,由于此前有赤脚医生的“功底”,一纸任命下来,他刚入伍不久就成了连队的“文书兼卫生员”。
1972年初夏,在停课6年之后,全国开始恢复高等教育。舟山要塞区要在战士中选拔“苗子”,最终上上下下全票通过,袁俊成了全要塞区首批战士大学生,又因为是卫生员,他便被分配到苏州医学院读书。大学毕业后,袁俊被分到舟山要塞区中心医院113医院。这下子,他的梦想成为了现实,成了一名真正的军医。
正当袁俊的人生事业顺风顺水之际,1979年,国家又开始恢复研究生教育,南京军区办起了相当于研究生班的“卫生干部骨干培训班”,军区卫生部在全军区范围内的驻军医院进行“海选”200名学生——袁俊过五关斩六将,经过层层选拔,考进了被人刮目相看的“军区200名”。三年半脱产的定向培训,使他成为了一名脑神经外科专业的青年才俊。到了1986年,全军第一次开始为卫生系列专业技术干部评定职称,袁俊毫无争议地第一批升任主治军医。
1987年春,带着主治军医的头衔,袁俊作为引进的神经外科人才,来到了武警北京市总队医院。他从祖国南方的海岛来到首都北京,开始了另一段崭新的人生历程。
当时的武警北京市总队医院刚从解放军转隶武警,只比野战军的师医院规模略大一些,底子差、技术力量薄弱,神经外科根本就是一片空白,甚至就连最起码的止血材料明胶海绵都没有,官兵一旦有“情况”,就只能转送外院。
调京两个多月后,袁俊回南方搬家途经上海,不知不觉走进了上海医疗器械公司的大门,于是,他以部队救灾急需为名,买了两箱当时很紧俏的明胶海绵。
搬家回到医院的第二天,恰逢一个脑外伤战士被送来急诊,袁俊看到昏迷的伤员有一侧瞳孔已经散大,立即“披挂上阵”:剃头备皮,清洁消毒,刷手穿手术衣……紧急手术似行云流水,明胶海绵也正好用上,伤员终于清醒了——这场抢救十分成功!
当时的院长、政委得知这个消息后,马上找袁俊谈话,表示无论袁俊需要什么,院里都全力支持。袁俊心里开了花!从此,医院有了手术电刀,陆陆续续又有了脑外科最需要的基本手术器械。就这样,“无心插柳”的两箱明胶海绵,居然打开了科室建设的新局面。
袁俊所在的神经外科又在院内排为“外四科”。为了加强学科建设,袁俊不辞劳苦,呕心沥血。天坛医院是国内首屈一指的神经外科专科医院,当时率先进口了国际最先进的核磁成像检查设备,袁俊特意请求去旁听。每天一大早,他紧蹬一小时自行车,从城东的自己所在的医院赶到城南的天坛医院,在放射科上班之前先把待审的几十张CT片、核磁片逐一看过。7点半,晨间读片会准时开始;45分钟的读片会一结束,袁俊马上骑车再奔回医院,继续处理病区科室工作。就这样风雨无阻3个月下来,他的影像学读片诊断水平日渐精进,对科室的建设也充满了信心。
1989年春,武警部队医院在河南召开第一届神经外科学术会议。在当时,全武警部队中只有武警河南总队医院成立了单独的脑外科病区,绝大部分总队医院的神经外科都比较弱。袁俊在大会上作专题发言,呼吁武警部队医院加强神经外科建设。这之后,在医院领导的支持下,一个个全国神经外科的知名学者与武警北京市总队医院“外四科”建立了密切的合作关系,这不仅快速提高了该科的整体技术层次,更福泽了患者。
首都北京的医疗资源在全国首屈一指,光是大型的三级综合医院就有63家。在这样的竞争环境中,武警北京市总队医院凭着400张床位的规模,无疑是“在夹缝中求生存”;而袁俊则带领“外四科”的同仁们从白手起家,一直发展到今天的40多张床位,不仅成为医院的骨干科室之一,就是跟大医院的任何一家神经外科相比,其规模和医疗技术水平也不居其后。
今天的“外四科”,甚至连高难度的后颅凹手术也能顺利完成。最令人不可思议的是大脑半球切除手术。常人都知道:人的大脑两半球是左右各司其职,十分娇嫩、脆弱,碰一下都可能出现如口歪眼斜、言语不利、耷拉手脚、蹒跚步态等等的大问题。此外,很多不明就里的人还疑惑:大脑半球切除了不就成了“半脑人”吗?那还怎么活呢?实际上,当一侧大脑半球病变严重,而另一侧日久形成广泛的功能代偿以后,医生就要“两利相权取其重,两害相权取其轻”,为病人争取最大的治疗效果。在袁俊的带领下,“外四科”自2009年年初开始,便在原来常规大脑半球切除的基础上,成功完成了改良的大脑半球切除术,此后,他又率领外四科多次在半球切除手术中“闯关”成功:中动脉,前动脉,整个血管的处理都要解剖清楚,基底神经节的保留,残腔的封闭……一步步使手术趋向完美。
科室从无到有,直到进军学科最前沿领域,神经外科(外四科)在袁俊教授的带领下,又相继开展了功能神经外科研究。他们对于三叉神经痛、面肌痉挛以及帕金森氏病、各类疼痛疾患,采用神经血管减压、立体定向、射频消融的手术方法,治疗了3000余例患者,都取得了理想的效果。这使该院神经外科在北京地区三甲医院的神经外科同业中,具有相当高的影响力。
同时,袁俊教授在上世纪90年代主持完成的《后倒功训练致颅脑损伤的防治》课题研究,不仅为武警部队科学组训提供了详实的科学依据,还大幅度减少了部队训练中的颅脑意外伤,并荣获武警部队科技成果三等奖。这项研究成果至今仍在基层部队的新兵训练中发挥着重要的作用。此外他们还有多项临床研究成果先后10余次获得武警部队科技成果三等奖和武警部队医疗成果三等奖;其《脑动静脉畸形的治疗策略》、《颅枕区域畸形的外科手术治疗》等30多篇论文,也在军内军外的国家级医学科技期刊上发表。
直到现在,袁俊教授带领的团队每年成功救治危重患者逾300例,每年开展的包括重型颅脑损伤、功能神经外科等各类颅脑手术年均达近500例,其中大中型手术约占三分之二。
谈及这些学术成就,袁俊教授的同事说:“有医生的良心才能有医生的细心,袁教授从心底里承诺要对每一个病人负责任。当一种疾病面临多种治疗方案时,他要让病人达到国内较好的治疗水平,因为他一直坚持‘一切治疗方案以病人利益最大化为唯一的标准’。”正是基于这种从业理念,袁俊教授才在学科建设和学术研究的道路上孜孜以求、夙夜向前……
人是决定事业发展的基础,在武警北京市总队医院神经外科的发展之路上,袁俊教授渐渐带出了一个卓越的团队;但俗话说:“一个好汉三个帮。”科室副主任翟卫东对于袁俊来说,就是“最佳搭档”。他俩品性相通、坦诚相见,办公室对桌而坐胜过亲兄弟。当初脑外科刚开张时,袁俊还是个“光杆司令”。翟卫东看重袁俊的人品,不顾“人过三十不学艺”,硬是自愿转换专业,从熟悉的普外科转到了脑外科,从零开始到天坛医院进修,回来跟着袁俊白手起家。科室初创时条件艰苦,两个人一前一后抬着病人担架外出复查CT的往事不知发生了多少回。有不同意见了,他们关起门来也争也吵,争完吵完谁也不往心里去,开门出去“一致对外”。在任何场合、任何问题上,谁也听不到他俩之间有第二种声音。
在平时的日常工作上,他俩一人有事,另一人就当家,但不论谁“主政”,科内始终正常运转,丝毫不乱。搭档近20年来,两个人“兄弟团结如一人”。他俩“铁”到什么程度?那一年翟卫东出差,夫人徐海丽急腹症手术,是袁俊在知情同意书上签的字。总之不论谁外出,家人有事都可以性命相托。袁俊庆幸自己有个好搭档,而翟卫东也认为自己跟袁俊刚柔互补,相得益彰。
——有这样一对“黄金搭档”,再加上历届精干的护士长,他们的科室焉能不腾飞?部队里都说,“谁带的兵像谁”;而袁俊麾下的神经外科的青年军医们都有点儿像袁俊。
孙永峰,从战士到军医,一个土生土长的部队干部。在医院这个知识分子成堆的地方,起初他为自己学历文凭不够“名牌”有点自卑。袁俊教授鼓励他:“我看重你的责任心,医生的责任心比什么都重要!”小孙在“外四科”坚持下来了。自此,读书、查房、手术,天天周而复始,不在病房就在手术室,要么就在从家里奔向医院的路上。
谷智明,北大医学部毕业的医学硕士。他说从最基础的消毒、铺巾,直到后来脑内操作,袁主任都不厌其烦地示教,毫无保留地放手,步步紧盯、坐镇把关,使他在专业水平上突飞猛进,深感自己远比那些在地方医院工作的同学们幸运。
耳濡目染,潜移默化,王涛、钟健卫、孙永峰、谷智明……科里这些青年军医的身上,似乎都能看到袁俊的影子:严谨、缜密、敬业。正是在袁俊的影响下,神经外科的医护人员们心往一处想,劲儿往一处使,一同为病患们奉献着。在大医院林立的北京,像武警北京市总队医院这样编制40余张床位的神经外科并不多见,能治疗如此多病种的神经外科更不多。由此,神经外科成了该院的一块金字招牌。
回望40余年的从医之路,除却日常的救护工作,在危重关头,袁俊同样表现出一名医生和军人双重的责任和担当。从部队早年的历次军事演习,到2003年抗击“非典”第一线,再到新时期的多次部队演习,无论是演兵场还是手术室和病房,都留下了袁俊不知疲倦的身影。
2008年北京奥运会期间,武警北京总队承担了繁重的安保任务,袁俊又受命担任总队医疗应急救援队队长。从制定应急方案到组织实施训练,从奥运开幕到残奥会闭幕,袁俊始终坚守岗位,整装待命,圆满完成了奥运卫勤保障工作,也因此受到了部队的通令嘉奖。
2013年夏天,年已六旬的袁俊教授坚持前往锡林格勒草原,支援当地医疗建设。他不辞辛苦开展巡回义诊,深入农牧民家中,努力为当地群众服务。
近些年来,身为武警北京总队医院的专家组组长,袁俊教授一方面担负着医院危重疑难病人的诊治,另一方面也对医院的业务建设起着举足轻重的作用。正是凭着很见功底的“厚重基础”,他把专家组组长当得有声有色。
部队评残病退工作的政策性很强,牵涉到官兵的切身利益,袁俊教授担任专家组的组长,经手评定过数千例伤病残官兵。他在此项工作中坚持公平公正,得到了部队领导的高度信任和部队基层官兵上下一致的好评。此外,他还被朝阳区劳动局聘为劳动能力鉴定专家组长,10余年来鉴定了上万例患者。他始终秉承科学严谨、客观求实、认真负责的态度,用情用理化解患者及家属的过激情绪,上万例伤病残患者的劳动能力鉴定,无一例发生再复议者。袁俊教授因此也得到了地方政府的高度信任和高度评价,更得到了患者的信赖。
武警北京市总队医院还是武警医学院等学校的教学医院,袁俊教授作为医院的学科带头人,还承担着繁重的教学工作。他手把手地传授手术操作的方法和要领,带出了一批又一批操作规范的医生;他热忱地帮助和指导年轻人书写医学论文、科研立题,把他们推到科研工作的第一线。他严谨治学、诲人不倦,赢得了诸多赞誉。
40余年的光阴水一样逝去。袁俊教授在兢兢业业地成为医院神经外科“拓荒牛”的漫长征程中,科室虽然发展起来了,他自己却积劳成疾,患上了高血压,并曾经蛛网膜下腔出血。但无论身体条件如何,他始终只争朝夕地为钟爱一生的事业辛勤奉献着。付出了许多,袁俊却从不争名利。他无数次将本该属于自己的立功受奖机会让给年轻同事或兄弟单位。他说,“学好本领,当好医生,治好病人比什么都重要。”2009年,当袁俊作为武警北京总队的一名基层代表,站在天安门广场国庆60周年阅兵大典的观礼台上,亲眼目睹盛典全幕的时候,平常稳拿手术刀的双手颤抖得端不稳摄像机;此前的2006年,当他站在“首都优秀医务工作者”的领奖台上的时候,他心里想的是:“这辈子,值啦!”
在采访中袁俊教授淡然地说,“看到科室今天的发展,我十分满足。至于我自己,我觉得国家给予我的荣誉和地位足够了,我也就是一位在平凡的工作岗位上脚踏实地、默默无闻地工作的共产党员和人民军医……”
专家简介
袁俊,中共党员,武警北京市总队医院神经外科原主任,主任医师,教授,2013年退休后仍担任医院专家组组长,硕士生导师。从医46年,带领团队将武警北京总队医院的神经外科从无到有打造成型,其实力在全武警部队医院神经外科体系中名列前茅,并在北京市属三级医院的同类科室中具有较大影响。先后有十余项临床研究工作获得武警部队科技成果三等奖或医疗成果三等奖,以第一作者在国家级医学科技双效期刊上发表论文30余篇。现任北京市医学会医疗事故鉴定专家库成员。曾经担任武警部队卫生技术系列高级专业技术资格评审委员会专家,武警部队医疗成果奖评审委员会专家。先后四次荣立个人三等功;荣膺北京市卫生局、人事局授予的“首都优秀医务工作者”荣誉称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