茜茜公主：真实远比童话残忍

刘煦煦

导语：若你看过茜茜公主的人生，便会觉得电影的的确确是一场童话的幻梦。

电影《茜茜公主》可谓是我们这一代人的共同回忆。在绝大多数人都还在看黑白电视，外国影视剧还不甚普及的那个年代，这部公主与王子的完美童话故事，让男女老幼都心醉神迷，演员的美貌与风姿，故事的浪漫，还有令人向往的欧陆风光，都成为了人们心中珍藏的一个梦想。

茜茜公主1837年12月24日出生在慕尼黑，是家里的第二个女儿，本名伊丽莎白，小名“茜茜”。这位巴伐利亚公主小时候生活在慕尼黑郊外的波森霍芬小镇，施塔恩贝格湖与阿尔卑斯山怀抱之中的小镇风景如画，茜茜的从小就跟随着父亲一起在林中游猎奔跑，养成了不羁的性格。这位父亲虽然跟电影里那位与太太琴瑟和鸣的慈祥老爸形象并不相同，酒色财气样样都来，对但是电影里那份桀骜不驯，放荡不羁却是事实，并且深深地影响了女儿的性格，而这性格也让她在未来的皇后生涯备受煎熬。小镇如今自然无法有当年皇后生长时候的风光，或许茜茜公主的扮演者罗密·施耐德的日记可以做一个很好的注解：“我们住在费尔达芬的伊丽莎白饭店，离波森霍芬很近，那儿是“茜茜”成长的地方。“茜茜”是一位公主，也是我在下一部片子中要扮演的角色。当年，宫殿的所在地现在是莱克斯发动机厂，它再也没有“茜茜”当上奥地利皇后之前住在这儿时那么漂亮了，但它依然很有趣。”

有趣想来也是因为沾上了伊人的一缕余香吧！施塔恩贝格湖是德国的第五大淡水湖，湖畔多的是风光美妙的小镇，不少德国富人都在这些小镇上置了别墅，而波森霍芬只不过是其中一个不怎么起眼的，尽管茜茜公主在这里长大，但是后人多不记得它的荣光。电影《茜茜公主》中，公主老家的取景地设在了萨尔斯堡的福寿城堡，名字虽然比较土气，但是却无比贵气，因此很多人都误以为这才是真正的茜茜公主的故居，其实这座始建于11世纪的城堡却曾是大主教的居所而非公主的闺房。改革开放初期引进的另一部以阿尔卑斯山明媚风光为背景的电影《音乐之声》也同样以福寿城堡为背景，因此奠定了国人对这里的向往之情。而在波森霍芬的真正的公主故居并没那么貌美，而且几经易手，现在也是私人产业，并不对外开放。唯一的纪念，或许就是波森霍芬火车站内的一个茜茜公主博物馆，聊以慰藉跑到这里来的粉丝们的痴情。

事实上，施塔恩贝格湖最有名之处并不在于茜茜公主的故居在湖畔，而是茜茜公主的一位故人死在这湖畔：路德维希二世。路德维希二世一生热衷于艺术与建筑，修建了许多美丽的宫殿与城堡，尽管他深陷言之凿凿的同性恋和精神病人的传闻之中，但是也不妨碍后世的人对他的喜爱，称他为“我们亲爱的国王”。路德维希二世最出名的建筑当属天鹅堡，阿尔卑斯山的崇山峻岭之中那座雪白的城堡就好像一个美丽的梦一样，寄托着这位“月亮王”（路德维希二世自诩）一生的追求。1886年，路德维希二世被巴伐利亚征服宣布为精神失常，被剥夺了权力，从新天鹅堡带走，囚禁起来。不久，路德维希二世被发现在施塔恩贝格湖中溺死。但是后人认为，他从不曾精神失常，也并非自杀，而是遭人诬陷，被人谋杀的。不过，死于水中的方式在这位一生忧郁的国王身上，却带有一种莫名的浪漫的忧伤，他的艺术气质，他的优雅俊美，他终身未娶，却对美有着异乎寻常的追求，不免让人觉得路德维希二世有一点像希腊神话中的美少年纳西沙斯，最终沉溺在水里的倒影中。

路德维希二世的表姑母茜茜公主就是这孤独忧郁的国王生命中的知音了。两个人虽然名为姑侄，其实却差不了几岁，路德维希二世对茜茜公主有一种谜样的迷恋，他曾经给瓦格纳写过一封让人疑惑他是否是同性恋的信件：“我不爱女人，不爱父母，不爱兄弟，不爱亲戚，没有任何人让我牵挂，但是您！”虽然表达着对音乐大师的种种仰慕而抛却了父母亲族和异性之好，但是这句话恐怕不适用于茜茜公主，因为这位表姑母对于他来说是特别的。他们有着对于自然和艺术的爱好，聪敏好学而有着良好的谈吐与学养，但他们厌恶宫廷的繁文缛节，甚至还有讨厌见人的毛病，对于这二人来说，宫廷生活就像是樊笼，而他们就是囚禁其中的金丝鸟。形貌迷人的两人走在一起，经常被众人惊为天人，但这天下无双的一对也有着惊人相似的悲剧命运。

深深迷恋着茜茜公主，并修建起童话般的天鹅堡的国王逝去了。奥匈帝国的皇后还在独自咀嚼着她苦大于乐的人生，尽管这人生看起来无比光鲜豪华。电影之中，茜茜公主与约瑟夫二世心心相印，尽管电影突出了公主喜爱自由的野性，也反映着她种种对宫廷生活的不适应，但是却都只是种种婚姻生活常见的小毛病，毕竟白雪公主或者灰姑娘跟王子从一见钟情到恋爱终究还是要走到婚姻这一步，电影的表现已经是尽量柔情蜜意充满了迷人的浪漫色彩。但事实终究是比童话残忍一千倍，宫廷不是童话的世界，而是一个权力游戏的修罗场，光凭着美貌与纯真的天性是无法在其中混下去的。她常常说：“我知道，我有时被人认为是疯子。”因为她不时会挑战一下宫廷的权威，用自己狡黠的话语来刺激周围的人，用行动来表示一种不合作的对抗，比如留恋匈牙利，比如周游列国，比如人生最后日子里的离群索居。至今在匈牙利的布达佩斯，一直都留着茜茜公主的印记，那座秀美迷人的伊丽莎白桥的桥头还有她的塑像，在布达佩斯歌剧院中，有心的本地人还会一指那被红丝绒帷幔半掩的包厢说：那是她的专座。

早年在看茜茜公主生平时，曾经不理解她的行为，总觉得她已经如此好命，含着金汤匙出生，天生丽质，长发及地，窈窕动人，又嫁给了年轻英俊的皇帝，成为一个大帝国的皇后又深受各国人民群众的热爱，而且丈夫对她也并非不宠爱，何以用悲情来形容她的一生呢？但随着年纪渐长，却能深深体会到她的痛苦所在：若这一切皆不是你所想要的，所爱的，要他们又有何用？就好像《白马啸西风》里李文秀那句：”那都是很好很好的，可我偏不喜欢。”而匈牙利诗人裴多菲说得好：“生命诚可贵，爱情价更高，若为自由故，两者皆可抛。”。更何况是有着一定孤独症倾向，从小在山野里不被拘束惯了的茜茜，对于她来说要面对那些虚伪的政客，被刻板的礼仪所桎梏是多么痛苦，而且是一生如此。

儿子鲁道夫的自杀给了茜茜沉重的一击，而她自己也成为政治的牺牲品，1898年在日内瓦，茜茜公主被一个意大利人刺杀，尖利的锉刀刺穿了她的心脏，伤口很小，所以她在那一刻却毫无所觉，直到之后才猝然倒下，结束了她的传奇。

电影中的童话并未触及茜茜公主悲剧的结局，但是饰演茜茜的罗密施耐德却好像被这悲剧人物灵魂附体了一般。尽管这位出生在奥地利维也纳的女演员曾经因为出演《茜茜公主》三部曲而闻名世界，被誉为欧洲最美丽的女人，还曾与饰演“佐罗”的大帅哥阿兰德龙有过一段金童玉女般的情缘，但是童年孤独，中年丧子，情路多舛却是她人生真实的注解。在她的自传中，可以看出演茜茜的时候她也是如此这般的少女年华，活泼可爱，却透露出年少时候读寄宿学校经历的那种卑微与忧伤，对外婆与姨妈的依恋，对其实并不称职的母亲的复杂情愫。因为饰演茜茜，她成为了当红巨星，求爱的信件雪片般的扑来，她也被角色定了型，可这对于一个演员来说并不是件好事，于是她穷其一生都在打破这个束缚，但是似乎都是徒劳。阿兰德龙的始乱终弃，心爱儿子的突然逝去，现实中的茜茜公主的人生都在告诉人们一个铁一般的真相：公主的故事只存在于童话之中，一旦遇到现实，美好就如同肥皂泡一样，一碰，就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