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彩一跃中国心

2015-06-02 08:24陈小玮
新西部 2015年5期
关键词:黑水北川助学

陈小玮

2010年,“5·12”地震两周年前夕,《新西部》第一次报道“中国心志愿团队”,当时他们的名称已经改为北川羌魂文化传播中心。到今年5月份,这个团队扎根北川已经是第七年,而他们的正式名称又发生了改变,成为北川羌魂社会工作服务中心。但无论名称怎么改变,人们记住的仍然是那三个响当当的字:中国心。

从一个网友自发组成的志愿团队,转型成长为一个草根公益机构,而且最终确立了自己前行的目标,这应该是中国心过去七年间所发生的最大的变化。

3月21日,北川县迎来了一个不多见的阳光灿烂的春日。

在北川新县城体育场,很多孩子正在放风筝。这是北川县举行的首届民族风筝节,也是潍坊第32届国际风筝节选拔赛的活动之一。

在青少年活动中心大楼背后的一小片空地上,放着一张兵乓球台,台上摆着笔记本电脑、计算器以及各种表格等,围坐着的四个年轻人各自忙碌着。

这一天,是中国心志愿团队(简称“中国心”)给扶助的贫困学生发放2015年上半年助学款的日子。“这几个全部是我们资助过的孩子,昨天听说我们招志愿者,今天就全来了。”北川羌魂社会工作服务中心主任高思发乐呵呵地说:“过去一直是我们给他们发钱,现在他们给别人发钱,那种感觉是不一样的。那是替别人服务带来的快乐,是种享受。”

高思发发给记者的名片上,名字一栏只印了两个字:高队。据他介绍,北川羌魂社会工作服务中心是中国心现在的名字。七年的时间,中国心不仅变更了名称,扩大了人员,还在公益的道路上不断摸索着适合自己存在的成长模式。不过,无论名称如何改变,附注都会出现最初的名称—中国心志愿团队。

高队用一个数字证明了中国心的发展现状:“到2010年前半年,中国心志愿团队还只有我一个全职,现在已发展到13个。”

从帐篷学校到捐资助学

“我们是依靠助学留下来的一个公益团队。”高队这样对记者回忆说。

2008年5月15日,“5·12”地震发生后的第三天,重庆网友王欣、西安网友陈军、四川网友曹琨三人在网上发起组建了一个四川抗震救灾志愿者团队,得到14名网友的积极响应,这其中就有高队。

一个月后,志愿者为自己的团队取名为“中国心志愿团队”。

到达北川灾区后,志愿者除了为灾民搭建帐篷、向灾民发送药品和食品、考察灾情之外,还先后在任家坪、邓家办起了两所“帐篷小学”,教师志愿者也是从全国各地招募来的。

同年8月15日,北川各中小学复课,中国心帐篷学校完成了历史使命。志愿者走了,志愿者资助的25个孩子的助学计划延续发展成了一个助学项目。

助学项目需要在当地有联系人,负责家访,对助学款的使用进行追踪,以及为有需要的学生寻求资助者等等,于是,中国心依托这个项目留在了北川。到2014年底,他们共资助北川、安县地区的贫困学生上千人,累计发放助学款超过300万元。

因为从外地来的志愿者要回去继续工作,高队便放弃了他在西藏的药材生意,留了下来,专职负责中国心的工作。和他一同留下来的还有刘剑锋。

刘剑锋的本职工作是绵阳一家公司的物业经理,兼职做中国心志愿服务。2010年《新西部》记者对中国心的采访,就是在刘剑锋所在公司的办公室进行的。2011年2月,新北川县城开城后,中国心的办公室就搬到了新县城。

发放助学款是中国心志愿者经常要做的一项工作。一位叫娅楠的志愿者,这样描述他们今年发放助学款的情形:

3月25日,是关内二线助学款发放的最后一天,我们“跋山涉水”耗三个半小时才到达最后一站—一座位于山顶的小学。

志愿者们搭乘了两小时的小巴车,到达了漩坪,然后坐船到达河对岸的码头,又等了很久才搭到去山顶的车。车子在窄窄的山路上拐了不知道多少道弯,上了多少个坡,一路看到对面的山,尽是一道道滑坡后形成的“伤疤”。

这所学校是“5·12”灾后重建的学校,硬件设施都不错。孩子们在排球场上练习排球,姿势动作也都像模像样。校长说,学生们在全县的排球比赛上也是拿到过名次的。

校长告诉志愿者,学校位置太偏远,最远的学生家离学校有十几公里,即使住校,上学放学也非常不方便。

让志愿者欣慰的是,这所小学4名受资助的学生,精神面貌都很好。志愿者给受助孩子拍照时,有两个小姑娘主动问能不能给她们拍一张合照,因为她们受到同一个姐姐的资助,想成为一对关系亲密的姐妹。这也让志愿者们大为感动。

一位叫欣欣的志愿者在发放今年上半年助学款时,看到一位受助孩子写给资助人的信,让她惊讶和感动的是,孩子没写“亲爱的叔叔阿姨,感谢你的大恩大德”诸如此类的话,而是选择将爱传递下去的行动:“我虽然没有联系你,但我也在学你一样帮助了一位同学。当时我们正在上课,小刘的笔不见了,我正好有两支笔,便扔过去了一支。这虽然不如你,但是我会一点一点的将爱心传递下去。”

看到这封信,欣欣知道他们的品质助学终于有了成效。

不能或缺的心灵陪伴

关注北川儿童不再因贫困而自卑、失学,要成为有益于社会的新北川人。这是中国心助学项目的愿景。

“从小学就开始的寄宿制,使得这些山区孩子每周从学校到家需步行往返四、五个小时。许多贫困生内向、自卑、自暴自弃、性格怪异;成绩较差的学生,更是产生厌学心理。”品质助学项目组主管王雪梅介绍说。

于是,中国心在做经济助学的同时,也开展心灵助学项目。“山里娃看世界·北川学子远眺计划”、“快乐假期陪伴计划”,都是心灵助学的项目内容。

一年最盛大的一个活动,当属“暑假成长营”。这个项目是从“暑期辅导班”发展而来,最初是为了丰富孩子的暑期生活,到现在真的成为成长营。

阎娜是2014年成长营的志愿者。2012年,她从一个学姐那儿得知了中国心成长营。经过一年的准备,她通过了2013年成长营的面试,但在上火车的前一小时,她接到了学校以及家长的阻拦电话。那一年,北川发洪水,家里人很担心,但说服工作还好做。不过,学校的阻止命令就不得不听,因为他们是以学校的名义组成的一个志愿团队。

2014年,他们满怀歉疚地来到了北川,因为上一年整个团队没能如期参加营会,给营会工作安排带来了诸多不便。

一次家访,让在新闻组服务的阎娜很受震动。

和她住一个宿舍的一个孩子,脸上常常挂着天真烂漫的笑容。但阎娜去家访时才发现,她家里的条件算是当天家访中最差的一个,爸爸一个人在外打工,妈妈智力有问题,一个姐姐辍学打工,但因文化程度低,找不到能赚钱的工作。她在家独自照顾自己的生活,还要料理家中的农田。

“十八天收获到了团队成员的互相信任、互相照顾。在小星星身上看到了他们的坚强、毅力和努力。”阎娜在结束服务时做的总结中这样写道:“2014年对于我自己来说是一个人生的转折点,大学毕业即将走上社会的我,希望不会丢掉最初的自己。带着在成长营的收获,脚踏实地认真地走好以后的每一步。”

记者了解到,中国心团队已经与六所高校(或院系)签订了“实践教学基地”协议。参加成长营的志愿者个人数量在缩减,但大学生组队参与却在增加,这样不仅方便管理,也利于在校内传承。

3月25日到5月10日,正是2015年成长营志愿者网上报名的日子,中国心在高校的宣讲活动也正在进行当中。

落地生根的种子计划

“去年,我们启动了种子计划。”说起这个,高队一脸兴奋。

中国心种子计划,就是中国心志愿者团队挑选出一些优秀的、专业对口的、对志愿服务及团队相关项目感兴趣的受助大学生,以及高等院校社工专业的大学生志愿者作为种子,为他们提供优质土壤和合适的环境,希望他们不断茁壮成长,成为中国心的储备力量和新生力量,以保证团队的持续和健康发展。

2014年的2月25日,是种子计划启动日,首批种子成员有4名大学生。

这年高考结束,传来的好消息是,中国心品质助学项目的26名高考生,一本上线2人,二本上线11人。这是中国心六年守望与陪伴、六年坚持与付出获得的成果。

“终于在这一天看到了未来的希望。”这是中国心工作人员的共同感受。他们希望带动更多的大学生变成更多种子,生根、发芽,成长为参天大树。

2014年暑期成长营中的志愿者和往年最大的不同是,有了自己的种子成员。参加成长营的种子成员一共有15人,其中有4人是一期种子。一期种子成员不仅参与了营会的执行,也参与了前期的策划以及前期的辅助工作。

高考结束后,小茜本打算出去打暑假工挣点学费的,可她爸爸对她说:“你还是到中国心办公室去问一下,看有没有什么能帮忙的,毕竟接受资助这么多年了,我们应该尽自己的能力回报一下。”就这样,小茜在成长营做起了志愿者。

李华蓉参与的是网络服务,就是在中国心网站、博客上发文章。这听上去很简单,似乎也没有什么技术含量,可一开始,她因为没掌握发文章的技巧,发一篇文章耗时两个小时,感到非常郁闷。经过坚持不懈的努力,她终于能快速地上传文章了。

小龙是去年品质助学项目的高考状元。高考结束后,他曾在绵阳一家火锅店打过工。每天工作时间长达15个小时,老员工会欺负新员工,工作时也得不到顾客的尊重。“种子计划在寒暑假为同学们提供实践机会,在考核合格的情况下,提供生活补贴,还让我们参与项目的策划、执行,让我们成为主角和管理者,这比在外面打工强多了呀!”参加了种子计划项目的小龙这样分享他的经验。

“参加营会的种子计划成员,有一种强烈的归属感,觉得这是我自己的营会。”高队这样评价说:“这是我们这个团队未来最有希望的接班人。”

中国心资助过的21个孩子,大的已经读大二了。“我们在有意识地培养这些种子。今年筹集了几万元的种子基金以及创业基金,资金由孩子们自己管理,目前正在制定规则,鼓励他们在校做点小生意,补贴生活,或者毕业后回北川创业。”高队充满期待地为这些孩子的未来谋划着。

农村社区发展需要深耕

“去年过羌历年,我们在黑水村搞了一个全村人参加的坝坝宴,晚上,大家围着篝火跳羌舞,很热闹。”说起黑水村,高队眉飞色舞。

原来以为搞这次活动,会花个三五千元,最后算下来只花了一千多,很多村民自愿捐钱捐物(羊、鸡、菜做饭用的食物、酒等),他们对过羌历年有着极高的热情。

2013年7月9日,北川遭遇了一场六十年不遇的洪水。“我们去救灾,关内10个乡,去了9个。”说到这件事情,高队的语调变得沉重起来。

这场洪水的印记,到这次记者去北川采访依然可以看见,从青川到北川的105省道,很多路段依旧是半掏空的,道路上依旧有积水。

黑水村有一个中国心资助的女孩,她父亲在外当保安,不在家,洪水下来时,差一点冲进她家震后新修的房子里,束手无策的母亲只是哭。

“5·12”地震使得黑水村基础设施受损严重,尽管灾后重建得到了较大恢复,但由于震后土质松散,次生灾害频发,尤其是2013年的洪水导致山体滑坡,道路损毁,严重影响着村民的生产和生活。

去年6月中旬,由乐施会出资20万元进行的道路修复项目结束了,一个月时间完成了5.5公里的道路修复,还有18处地质灾害的治理。村上好多人都义务参加修路,年龄最大的有75岁。

灾后重建项目大多是短期项目,但这次中国心有三个志同道合的志愿者却决定在黑水村做一个五到十年的深耕项目。“这是去台湾参观桃米之后得到的启示。”高队说:“人家夫妻两个(即“新故乡文教基金会”创始人廖嘉展和颜新珠)在那里一做就是十多年,反观我们的项目,一两年的短期项目,难以取得大的成效。”

桃米曾经是台湾省南投县埔里镇最贫穷的一个村。1999年台湾“9·21”地震,桃米严重受创,这个距震中20多公里的村子被震出一个“桃米坑”,369户人家,房屋全倒的有168户,60户的房屋半倒。

震后不到一个月,“新故乡文教基金会”给桃米带来了一种全新的社区重建方式。十多年之后,桃米变成了人人青睐的“世外桃源”,旅游年营业额就达到了1.2亿新台币。

黑水村是北川马槽乡的一个羌族村寨,被列入住建部、文化部、财政部联合公布的第二批中国传统村落名录。位于海拔1500米的黑水村,建筑也是羌寨吊脚楼、碉楼,更重要的是,传统文化在这里得到了很好的保留,很多羌寨已经看不见的双面锄、背夹、竹斗就挂在外墙上;每户人家房子的旁边,有一个养土蜜蜂的小棚子;每家每户将杀好的整条猪挂在屋内熏制腊肉,这都是祖传的制作工艺。

黑水村还流传有很多传说,其中“犀牛下了黑水河”的故事,说的是在某个严冬,一位妇人冒着严寒下山找水,发现有只犀牛在深山中踱步,妇人大吃一惊的同时,也让犀牛受惊。犀牛一头撞在山间,不料想竟撞出一条小溪的源头,后来村人将这条小溪引到了村里,黑水村因此,也被称为犀角坝。

红军长征时也曾路过黑水村,村里还保存着当时的红军总医院遗址。每到清明、中秋、春节以及羌历年,村民都要祭奠红军,年长者也会给后代讲述当年红军的故事。

目前,中国心在黑水村做的项目,有以文化变迁下羌族传统文化的保育、社区集体记忆与社区史整理、社区发展与减防灾等几条线。灾害治理项目是逐步激发社区的内部能动力,通过该项目的实施,增进社区成员的交流,也让村民与志愿者建立起彼此的信任关系。

中国心动员村里的高中生和大学生对村上的老人进行访谈,全面梳理村史,包括灾害史。也请老人给村上的孩子讲历史,这样就将老人与孩子的情感联系在一起。

“这个过程很好玩。”高队认为通过这个过程,孩子会对自己生活的村落有一个深入的了解,认同感也会增强。加上外来资源与社区的结合,共同寻找发展之路,村子才有希望,“不然,就都想着逃离”。

“灾后社区发展,是一个新命题。”高队期望通过他们对黑水村的深耕,找到可以复制的重建模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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